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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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野就這麽住進了卻邪峰的兩間破茅屋裏。
不得不說仲簡雖然貴為劍聖,但他那裏的住宿條件卻比太上峰的灑掃弟子還不如。且不說主體建造跟太上峰那令人眼花繚亂的瓊樓玉宇沒法比,就說用水的問題:太上峰建造的時候,便用浩大的法陣截取了地脈中的溫泉水,再轉而引流到了每一座樓閣之中。而在卻邪峰,日常生活所用的水都需要自己帶著木桶走到半山腰去挑回來,一來一回起碼要用上半個時辰。
但雖然住宿條件不怎麽樣,但薛野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因為趁此機會,他成功得到了劍聖的指點。
仲簡就坐在一邊看著薛野練劍,時不時還會發出幾聲指點:“手臂再抬高點,對,就這樣。”
對於薛野來說,這是個十分難得的機會,所以他格外地認真。
而真正的劍聖首徒徐白,卻自打從大殿回來之後便貓進了自己的房裏,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薛野看了一眼徐白那間緊鎖的茅屋房門,覺得他必然是在躲著旁人療傷。
薛野雖然也受了重傷,但僅僅調息了大半日便已無大礙,之後更是生龍活虎地開始向劍聖討要起了指點。
對此,薛野內心有些說不出來的小驕傲:“徐白那廢物,一點小傷竟也要歇這麽長時間,看來還是身體太虛,哪裏能如我這般身強體健。”
但薛野轉念一想這也是好事,畢竟趁著徐白還在屋子裏蹉跎歲月的時候,薛野正好可以孜孜不倦地吸收劍聖交給他的用劍知識。想他薛野本就比區區一個徐白聰明,吸收知識也不過隻在須臾之間,之前不如徐白不過是少了些劍聖指點,如今好了,打敗徐白定然是指日可待了。
這麽想著,薛野隻覺得自己連揮劍都變得更加有動力了起來,頃刻間便將寒江雪舞得虎虎生風,威力十足。
但薛野此舉,卻招致了劍聖的一頓臭罵:“臭小子,你耕田呢?使劍講究的是巧勁,不是蠻力!”
待到薛野一套劍招耍完,便滿頭大汗地望向了一旁的劍聖,氣喘籲籲地等待著劍聖的點評。
劍聖眯了眯眼睛,對薛野說道:“你這用劍的姿勢和一招一式的角度,不要說是在上清宗,便是在整個修真界來說,也是標準得數一數二的。”
薛野聽了這話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見劍聖接著說道:“但是,劍在其意不在其形。你的劍太空了。”
劍招有形無意,這對於一個劍修來說是致命的。
薛野原本雀躍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劍聖本也無意打擊小輩,隻是對於薛野來說,有些問題還是越早指出來越好。
於是劍聖又繼續寬慰薛野道:“當然這也不怪你,你才練了幾年劍?連我的零頭都不到,況且你連上清宗都沒離開過,曆練得少,自然在劍道上便感悟得也少。你此次欲往蓬萊,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多聽多看多感受,吸取經驗。”
盡管知道劍聖此刻是在好心安慰自己,但薛野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他抬起頭,誠懇地看著劍聖的眼睛,不甘心地問道:“太師叔,那我的劍與徐白的相比,如何?”
劍聖沒想到薛野會這麽問,噎了一小下,然後下意識地避開了與薛野的視線交匯,說道:“臭小子,瞎想什麽呢。他是他,你是你,你跟他比什麽嘛。”
劍聖雖什麽也沒說,薛野卻從劍聖閃躲的眼神中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沒什麽好比的,因為薛野的劍確實比不上徐白的劍。
一瞬間,巨大的失落湧上了薛野的心頭。失落之後是隨之而來的憤怒,薛野轉頭惡狠狠地望著徐白所在的那間茅屋,心中不停咒罵著:“徐白這廢物,死在那破間屋子裏才好。”
誰知道,薛野隻是動了這麽一個念頭,便眼睜睜地看著徐白所在的那間屋子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光芒,然後“嘭”地一聲,在薛野和劍聖的眼前,爆炸了。
薛野被驚得眨了眨眼:這麽靈驗嗎?
一時間,薛野都被自己嚇傻了,隻看著那間茅屋,而後立在原地沒有動。
倒是劍聖率先反應了過來,他望著那間發生了爆炸的茅屋一拍大腿,大喊道:“哎喲喂,我的徒弟誒!”旋即便衝了進去。
見劍聖已經衝入了那座茅屋,不,現在應該叫它廢墟更為準確,薛野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然後他用了好長時間做起了心理建設,好不容易才壓下了自己揚起的嘴角,這才姍姍來遲地走進了廢墟裏,想幫著劍聖一起尋找徐白的……殘肢?
薛野心裏美滋滋:真是想想就高興。
卻沒想到,薛野進入那扇已經化作焦炭的大門之後,看見的卻是正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的徐白。徐白周圍的一切都已經化成了焦土,卻隻有徐白以及他坐在身下的那一小塊地方是完全幹淨的。
而徐白正拿著他從出生起就佩戴在自己身上的那塊玄玉,一邊聽著劍聖的問話,一邊一言不發地摩挲著自己手裏的玄玉。
劍聖問他發生了什麽,徐白卻也不回答,隻說是自己修煉時出了岔子:“讓師父擔心了。”
對這明顯就是敷衍的回答,劍聖顯然是不信的:“你小子誆我呢?你知道我這茅屋是用什麽做的嗎?那房梁是我昔年從東海扛回來的建木,尋常天火也燒不得,你多大本事,修煉出個岔子而已,連建木都給燒了?”
聽了劍聖的話,薛野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看上去破破爛爛的茅草屋,竟然還有這麽大的來頭。可如今連這麽大來頭的茅草屋都成了一堆廢墟,那造成這一切的徐白,豈不是有了通天的神通?
薛野左看右看,卻看不出徐白的樣子有什麽變化——還是尋常那副討人厭的樣子。要說有什麽不同的話……薛野上下打量著徐白,最後將目光放到了徐白手中的玄玉上。
那廂徐白似乎也察覺到了薛野的視線,默默將拿玄玉的手往回縮了一些,用衣袖阻止了薛野的探查。
薛野一看徐白這個反應,當即明了:就是它了!
而另一邊,劍聖見徐白不肯說,也不勉強,隻揮了揮袖,說道:“罷了,你自行考量便是。不過這屋子確實不能住人了,這樣吧,左右你們不過住上兩天就要去東海,今晚你們就都住我那間屋子裏,擠一擠也不成問題。”
原本還在思索著怎麽將徐白的玄玉偷來的薛野聽了這話,差點跳起來。
劍聖的茅屋結構都是一樣的,每間茅屋一共才兩間房。如今他們這裏有三個人,隻剩下兩間房,那必然有兩個人要睡在一起。總不可能是徐白和劍聖睡一起,讓薛野獨自一間房吧。
薛野覺得跟徐白住一間房實在是太膈應了,於是尬笑著婉拒了劍聖:“多謝太師叔美意,但是弟子已經決定要徹夜練劍,感悟太師叔剛剛指點的那幾式劍招,今晚不打算……”
話還沒說完,就被劍聖打斷了:“不是讓你去了東海再想劍的事情嗎?你以為東海秘境是兒戲嗎,不以萬全的狀態前往,弄不好是會死在那裏的。”
薛野的借口被劍聖堵在了喉嚨口,他看向一旁的徐白,指望著徐白能開口拒絕一下劍聖的安排,卻發現徐白正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麽,明顯還在想剛剛玄玉的事情,根本沒有聽見劍聖和薛野的對話。
薛野忍不住在心裏又罵了徐白一聲:“真是廢物。”
於是,薛野最終還是和徐白住到了同一間房裏。
但比起不情不願的薛野,得知劍聖安排之後的徐白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洗漱過後,徐白看著劍聖放在床上的兩套鋪蓋,冷淡地向薛野詢問道:“你睡裏麵還是外麵?”
“裏麵。”
既然已經住到了一處,薛野一個大老爺們也沒什麽好扭捏的,選床鋪也應該怎麽占便宜怎麽來。睡裏麵的人若是半夜起夜,必然會打攪到睡外側的人,薛野才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徐白聞言也沒有計較,一言不發地將自己的床鋪鋪在了外側。
薛野見徐白打算睡了,便也上了床——他暗暗下定決心,明日要比徐白起得早,好給劍聖留個好印象。
至於那塊玄玉嘛,如今隻有他和徐白兩個人,貿然下手隻會被當場人贓並獲,今日聽說徐白也要一同去東海秘境,等到時候人多眼雜,不愁沒有機會下手。
這麽想著,薛野美滋滋地進入了夢鄉。
薛野和徐白是倒著睡的,薛野的頭邊是徐白的腳,徐白的頭邊是薛野的腳,前半夜倒也相安無事。
隻是到了後半夜,徐白因著白日裏的那塊玄玉的事情,被紛至遝來的噩夢纏繞,他隻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在無邊的泥潭裏,難以自拔。正在此時,徐白卻聽見耳邊乍然響起薛野的大喊聲:“臭徐白,吃我一擊!”
徐白還未能分清是夢是醒,便當胸吃了重重的一擊。他醒來一看,發現是睡在自己旁邊的薛野,把腿重重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徐白無奈,總不能跟睡著的人置氣吧,他隻好皺著眉頭,拎著薛野的褲腿,將他的腿擱了下去。
沒想到薛野的腿放下去之後,竟然還在不老實地亂動,徐白可不打算再挨一頓打,遂扯過了一邊的被子和薛野的褲腰帶,一口氣將薛野捆成了個粽子。
睡夢中的薛野蛄蛹了兩下,發現自己徹底動不了了,便隻能又老老實實睡了過去。
徐白借著月光,見薛野終於老實了,便翻了個身,背對著薛野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