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晉中索性雙腳頂住身後牆壁，往前猛地一衝。
    嗤——
    隨著一道骨肉被撕裂的聲音，那支箭就這麽硬生生穿過他的身體，他知道這般猶豫不決，後麵的兩箭定會讓他性命不保。
    李慕見這自斷一臂、換得一命的人，也有些佩服。
    但敵人就是敵人，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反倒是更希望此人被牧雲一箭釘在那城牆之上。
    很顯然，他躲過了最後一箭。
    然而還沒等寧晉陽回應，一杆長槍筆直地朝著他的腦袋刺來。
    寧晉陽不免覺得有些可悲，區區一個六境中期的黃毛丫頭，放在以往他抬手可滅。
    然而此刻竟已經無處可逃，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可悲！可悲啊……”
    噗嗤！！！
    隨著一聲長槍入肉的聲音響起，歐陽雪沒有絲毫猶豫，拔回長槍殺向人群。
    於她而言，這種事幾年前在邊關天天發生，早已習以為常。
    不過比起那些死前屎尿橫流的人，她更敬重這種麵對死亡不屈不撓的人。
    軍中流行擒賊先擒王，江湖也是如此，那群人失去了寧晉陽之後潰不成軍，四處逃竄。
    見狀李慕大喝一聲：“開城門，去南虎關！”
    百餘人死傷一半，他們沒有對四下逃竄的人趕盡殺絕，並不是出於慈悲心腸。
    而是李慕覺得，在這關鍵時刻，不應該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
    城中一位身著毛茸茸的藍色披風、容貌絕美的女子，立於閣樓之中觀望。
    看的不是那對不自量力與羽翼死戰的夫婦，也不是那個鬼頭鬼腦的客棧人。
    而是那縱馬離去不足五十人的殘兵敗將，口中喃喃自語：“殺來殺去真是無趣，這山下真是糟糕透了！”
    言罷，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朝身後一個身高不足一米、
    麵容蒼老的人吩咐道：“你去幫幫那對夫婦。”
    老者有些為難地說道：“這恐怕壞了規矩，萬一……”
    女子看了看天，歎了口氣：“就你如今這副模樣能壞什麽規矩？況且這規矩……罷了！你去吧！”
    言語間，老者已經離開閣樓，再出現時已身處城外雨中。
    此刻，那對大臉夫婦雙雙身負重傷，而羽翼似乎並無大礙，他正手持長劍，揮劍砍向麻衣中年。
    宣顏哭喊道：“老頭子，你快起來啊！不要啊……”
    言語間朝他身邊艱難爬去，隻不過照這速度爬過去，估計麻衣中年已經人頭落地。
    就在劍尖落下、宣顏心如死灰的瞬間，小矮老者拇指與食指並攏輕輕一彈，一滴雨從他手指間彈出，由近及遠而去。
    咚！！！
    就在雨滴落在劍身的瞬間，一聲如雨滴入水的聲音響起，羽翼手中長劍瞬間化為一灘清水，“唰”的一聲，宛如一盆水盡數倒在麻衣中年身上。
    就在一刹那，他身上所有的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於這離奇的一幕，即便是羽翼也無比震驚，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空空如也的劍柄。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沙啞的聲音：“後生，得饒人處且饒人呢！此事就此作罷吧！”
    羽翼四處張望，卻不見聲音來源。正在他疑惑不解時，小矮老者扯了扯他的衣角，
    繼續說道：“在這兒呢！趕緊走吧！”
    羽翼低頭一看，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這個看似一拳頭就能砸死的人，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他不太敢確定。
    若此人沒什麽本事，靠近時應該早就被自己發現了才對。
    思及此，他開口道：“前輩，此事關乎皇令，還望前輩莫要插手。”
    麵對這充滿威脅意味的話語，小矮老者不予理會，又輕輕一彈指，待雨滴落在大臉婦人身上。
    與先前的麻衣中年如出一轍，大臉婦人身上的傷盡數消失。
    同時他對那對夫婦說道：“你們走吧！我攔住他。”
    宣顏先前清清楚楚地看見他揮指間，竟能讓長劍化為水，趕緊扶起自己的老頭子，夫婦二人齊齊道謝後離去。
    羽翼不滿地看著他說道：“你這是抗旨，知道嗎？”
    小矮老者不免覺得有些好笑，都快踏入宗師境界的人了，還把皇族看得如此之重，終歸是目光短淺。
    不過他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知道，老夫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麽九族可誅。你若是想動手，盡管來！”
    羽翼故作鎮定，揮了揮手：“算了吧！前輩，有緣再會！”
    言罷，羽翼壓下心中的不滿離去。
    他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此人而已，不過此刻他已經十分確定，若是自己敢動手，估計會死在這裏。
    雖然有一絲可能是自己猜錯了，但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也不容小覷，畢竟命隻有一條。
    雨依舊下個不停，天逐漸明亮起來。
    那些本就受傷的士兵，傷口被雨水衝刷得發白腐爛，他們臉色蒼白如紙，身軀顫抖不止。
    李慕看著這些傷者，不忍地詢問道：“歐陽將軍大概還有多久到？”
    歐陽雪回應道：“快了，大概還有一個時辰。”
    李慕看了看傷員，囑咐道：“沒受傷的人，和傷者同騎一匹馬，別讓他們摔下馬。”
    眾士兵應聲照辦，同時加快速度繼續趕路。
    好在離開南疆城後沒出任何意外，眾人最終安全抵達南虎關。
    而李慕本以為到了這裏就能安心一些，卻發現這裏已經屍橫遍野。
    據說昨夜東夷大軍趁著雨夜殺進陣營。以往這種天氣是行軍大忌，也不知道他們發了什麽瘋，竟不管不顧地殺來。
    好在發現得及時，否則全軍覆沒都有可能。盡管如此，還是讓他們損失了一萬多兵馬。
    聞言，李慕覺得此事有些不同尋常。若是昨日戰敗，那麽今日等著他的就是東夷大軍了。
    先前聽到一些謠言，李慕覺得不太可能，但從眼下的種種跡象來看，那些未必是謠言。
    隻是如此舉動，著實有些不人道。若是因此而局勢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眾人對李慕的到來大多畢恭畢敬，不過還有幾位對這位細皮嫩肉的少爺並不買賬。
    就比如此刻，有一位尖嘴猴腮的將軍，咬牙切齒地怒罵一聲：“眼睛都瞎了，還不安分，錦繡城不夠你享受嗎？跑到這裏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傲天將軍啊？”
    聞言，歐陽雪頓時火冒三丈：“傅雲，你閉嘴！敢這麽跟三少爺說話？”
    傅雲義憤填膺，絲毫沒有退讓：“歐陽雪，你別忘了，我們如今這局麵都是李家造成的，少在這裏搞忠君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