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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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僵持住了。
    京都的咒術師們圍住夏油傑,其實也不想發生真正的衝突。
    夏油傑是星漿體事件裏天元大人親自點名擔任護衛的學生,在東京校恐怕很有存在感,一旦夏油傑暴起反抗,跟他們發生流血衝突,東京校也不會再忍耐,等出差做任務的其他咒術師回來,事態搞不好會擴大成兩校之間的戰爭。
    他們現在隻希望夏油傑識趣。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夏油傑對京都的輔助監督說:“先讓我托付一下這兩個孩子吧。”
    京都的輔助監督心裏一鬆,“請。”
    夏油傑將小惠和津美紀帶到家入硝子麵前,看見他走過來,家入硝子飛快地瞥了一眼審訊室的方向,然後壓低聲音說:“抱歉,讓他們帶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夜蛾老師和今井校長就在那裏。
    夏油傑秒懂她的意思,嘴上隻是說:“沒事,你也沒辦法。”
    他給了對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隨後說:“幫我照顧一下他們兩個吧,他們剛剛從鄉下來,要在我這裏暫住幾天,都很懂事,不會吵到你的。”
    被交給家入硝子的津美紀和小惠肉眼可見地十分緊張。
    夏油傑當著京都校眾人的麵,將一隻醜醜的咒靈交給了小惠。
    “我要把這個咒靈送給他們防身,這樣做應該沒問題吧?”
    醜醜的咒靈爬上小惠的脖子,熟練地纏住。
    津美紀嚇了一跳,要不是周圍的氣氛太過緊張,她可能會大叫出聲。
    京都的輔助監督不動聲色地確認了一下這兩個孩子的麵孔,都是生麵孔,不在這次的監控名單裏,再看一眼那隻咒靈,好弱,屬於在街上遇到也不會多看一眼的蠅頭。
    那麽,就不用管了。
    他也不想在別人的地盤上做多餘的事情。
    “走吧,夏油君。”
    夏油傑被帶走了。
    十分鍾後。
    治療室。
    家入硝子問麵前的兩個小朋友:“你們叫什麽名字?”
    “津美紀。”
    “惠。”
    “你們是夏油的誰?”
    小惠心虛地垂下眼睛,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津美紀則避開家入硝子的目光,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回答道:“妹妹,不對,表妹,還有表弟。”
    家入硝子:“”
    夏油傑最近是捅了什麽幼崽窩嗎,為什麽總有幼崽刷新在這家夥身邊?
    她有點想笑,可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家入硝子又笑不出來。
    校長、班主任和夏油都被控製起來了,這件事要跟五條通通氣嗎?
    不行。
    不能聯係五條。
    先不說五條最近一直不接他們的電話這件事,他們現在很有可能被總監部監控了,如果她這個時候聯係五條悟,連她也會被控製起來的,到時候他們更是兩眼一抹黑。
    總監部到底要幹什麽呢?
    特意把夜蛾老師他們看管起來再“取證”,怎麽看都是來者不善。
    她微微擰眉,忽然,家入硝子又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叫惠的孩子脖子上的咒靈有點眼熟啊,仔細一想,這不就是昨天夏油親自去登記咒力的那一隻嗎?好像是能用來儲存物品的稀有咒靈來著?
    “這個,是怎麽回事?”
    兩個小朋友沒有吱聲,家入硝子又說:“放心,我是夏油的同期,不會把他的事情說出去的。”
    兩個小朋友對視一眼,又想起夏油哥哥離開前跟這個姐姐的互動,他們終於說了實話。
    原來夏油傑察覺到不對後,不僅叮囑他們不要提起五條悟,還說要把一隻咒靈交給他們,這個咒靈之後會救他出來。
    家入硝子戳戳那隻醜醜的咒靈,醜醜的咒靈扭了扭,張開口,吐出一隻比它更弱的咒靈出來。
    “!”
    這、這是——
    夏油留給自己的後手嗎?!
    校門外,京都咒術高專的車出發了。
    輔助監督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是的,樂岩寺校長,我們已經扣押了東京校的校長、夜蛾正道和夏油傑,看守審訊室的也都換成了京都的輔助監督,是,是,咒術師我會留下兩個有經驗的,嗯,好,我們正在趕過去的路上。”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們的車底黏上了咒靈的唾液,一隻咒靈鑽入地底,正跟著他們一起移動,緊追不舍。
    此時,審訊室。
    夏油傑被單獨隔離在監牢一層最深處的審訊室,他的雙手被反綁在椅背上,用特製的繩子捆住,咒力被暫時封印了。
    房間的角落有一個攝像頭,審訊室裏還有一名一級咒術師在近距離看管他,門外還有兩個輔助監督在看門,都是京都校的人。
    進來的路上,夏油傑觀察過了,監牢的守衛們全都變成了不認識的生麵孔,應該是被換過一輪。
    斜對麵的一間休息室跟這裏差不多,門口有兩個輔助監督當守衛,他猜測校長和夜蛾老師可能就在斜對麵的房間裏。
    他得先把校長和老師救出來。
    按理來說,京都咒術高專是沒有資格在東京校做這種事的,但偏偏京都的樂岩寺校長不止是京都校的校長,還是總監部的一員,權限很大。
    夏油傑歎了口氣:“我不明白,讓五條悟作為高專的一員守護社會秩序不好嗎?為什麽你們好像更希望他變成詛咒師?”
    一級咒術師聞言,回答道:“如果他不姓五條,也不是六眼,總監部的大人們會更願意包容他。”
    “”
    夏油傑了然。
    總監部討厭五條悟,看來不隻是“討厭”的程度而已。
    如果悟真的死在了護衛星漿體的任務當中,總監部大概會非常高興吧。
    真諷刺,為了打壓五條家的氣焰,他們甚至不惜讓咒術界損失一個如此強大的咒術師。
    咒術界的領導者,竟然就是這麽一群陰暗的窩囊廢嗎?
    夏油傑嘲弄地勾起了嘴角。
    來自京都的咒術師不滿道:“你笑什麽?夏油同學,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如果你足夠明智,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而不是一再為五條悟說話。”
    夏油傑禮貌道:“謝謝你的提議。我隻是覺得原來‘爛橘子’比我想象得還要爛,他們快要爛透了。”
    咒術師麵嗬斥道:“夏油同學,注意你的言辭!”
    夏油傑沒再說話,他估算著時間,覺得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動手了。
    他的咒力雖然被封印,但與咒靈之間的契約還在,雖然因為監牢的特殊構造而無法直接命令咒靈們做什麽,但他在進入監牢前就提前下過命令,時間一到,所有的咒靈都會在同一時間行動起來。
    半個小時後。
    逢魔之時。
    轟的一聲,整個監牢都抖了三抖,看守夏油傑的一級咒術師也嚇了一跳。
    地震嗎?
    轟!!!
    大地再次劇烈顫抖,天花板上出現了一道猙獰的裂痕,隨後,監牢內部的警報嗚嗚嗚地響了起來。
    一級咒術師猛地打開門,問外麵的輔助監督:“這是怎麽回事?警報怎麽突然響起來了?!”
    守在門口的輔助監督們同樣一臉懵逼,“我們不知道!”
    這時,又一個輔助監督匆匆忙忙跑進來,對他們喊道:“不好了,東京咒術高專受到了咒靈的襲擊!”
    京都的咒術師們全都露出懷疑耳朵的表情,“什麽?!”
    “東京咒術高專受到了咒靈的襲擊!!!”
    京都校眾人:“”
    這種幾年都遇不到一次的新鮮事,怎麽偏偏發生在今天?
    他們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糟糕,東京這邊的咒術師今天被總監部調走了大部分,剩下看守監牢的戰力也都被他們支走了,現在這裏隻剩下京都校的人!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頭頂的天花板就消失了一半,所有人抬起頭,看見了一張灰色的、麵餅一樣的大臉,它咀嚼餅幹一樣咀嚼著監牢的天花板,津津有味。
    更可怕的還不是這隻咒靈。
    更可怕的是,這隻咒靈背後存在著密密麻麻的咒靈群,能飛的咒靈正在天空中飛,不能飛的全部跳到了房頂、牆上、大餅咒靈身上,幾百隻咒靈烏雲似的覆蓋了監牢的上空。
    “!!!”
    這是什麽情況?!
    咒靈除了一些特殊情況,根本沒有群居的習慣,不可能自然而然聚集在一起襲擊高專,這難道是哪個詛咒師安排的恐怖襲擊?!
    恐怖襲擊的組織者·夏油傑裝模作樣的喊道:“喂,你們愣在那裏在幹什麽?一樓的審訊室還好,地下監牢關押的可都是罪大惡極的詛咒師,如果一不小心讓他們跑出來,後果誰來承擔?!”
    京都的咒術師們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監牢嘛,就是用來關押詛咒師和叛徒的地方,全是些夠不上死刑的人和即將要處以死刑的人,絕對不能重獲自由。
    一級咒術師怒道:“怎麽偏偏是今天?!”
    夏油傑冷笑道:“這是我要問的話!你們偏要在這種日子搗亂嗎?!”
    心虛的京都校眾人:“”
    夏油傑表現得太過理直氣壯,再加上情況實在緊急,他們沒空思考,隻能立刻組織反擊:“全力保護監牢!”
    京都校的咒術師們跟頭頂的咒靈打了起來,咒靈們等級都不高,撐死隻有準一級,大部分都隻是二三級的雜魚,奈何數量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該死,怎麽會一下子跑出來這麽多咒靈?!”
    “太多了,太多了!”
    “這絕對是有人故意投放過來的!”
    京都的輔助監督慌忙走進來,替夏油傑解開繩子。
    大敵當前,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這時,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斜對麵的房間傳了出來:“恐怕是有詛咒師想要劫獄。”
    是東京校的老校長。
    老校長推門走出來,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天空:“上個月,我們抓到了一個詛咒師組織的小首領,下周處以死刑,這些咒靈恐怕就是詛咒師組織的殘黨們投放過來的。”
    夜蛾正道也跟著老校長走出來,他隨便一瞥就認出來好幾個熟悉的咒靈。
    夜蛾正道:“”
    京都校固然可惡,但監牢可是他們自己的財產啊!
    夜蛾正道感覺心在滴血,但還是假裝義正詞嚴道:“情況特殊,我們先集中力量應敵吧,當務之急是保護地下監牢,不讓詛咒師們的奸計得逞,再聯係最近的咒術師們盡快往回趕!”
    京都校的咒術師們隻好答應了。
    夜蛾正道飛快地給了夏油傑一個眼神,夏油傑看他們沒事,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順便在心裏吐槽一句好像隻有自己享受了被捆住的待遇。他衝夜蛾正道小幅度點點頭,裝模作樣地跟頭頂的咒靈們戰鬥了一會兒,便趁亂跑了,他直奔治療室,看見治療室的窗口趴著一隻醜醜的咒靈,正不斷往外吐更多咒靈。
    津美紀和小惠也趴在窗口,夏油傑一出現在視野裏,津美紀就揮揮手:“夏油哥哥!”
    夏油傑跑過去一笑,“辛苦你們了,津美紀,小惠。”
    他又對裏麵的家入硝子說:“硝子,老師和校長都出來了,我現在要去追離開的那群人,你們保護好自己,別被我牽連了!”
    家入硝子終於笑起來,“真有你的,夏油。去吧,隻要沒被當成你的同謀,我們就不會有事。”
    夏油傑抄起醜醜的咒靈,當場跑路了。
    直到夏油傑乘坐咒靈離開,京都的輔助監督們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等等,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夏油傑不就是可以操控大量咒靈的式神使嗎?!”
    “什麽?!”
    下一秒,剩下的咒靈如同一片烏雲,開始集體撤離。
    京都的咒術師們:“”
    他們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夏油傑沒了!
    京都校的幾個人氣急敗壞道:“快報告總監部!!!”
    此時。
    京都。
    幾個爛橘子正在走向會議室。
    “樂岩寺剛剛傳回消息,說他們已經順利控製住了夜蛾正道和夏油傑,裝著村民的車子也出發了,今晚就能執行計劃。”
    為了計劃順利,他們用總監部的權限調走了東京咒術高專的大部分戰力,讓心腹們閃電扣押了東京的校長、老師和夏油傑,此時,東京校那邊恐怕還一臉不明所以,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吧。
    “讓高橋也去準備吧,讓那個詛咒師假扮成五條悟,把那群村民全殺了,最後把一切推到五條悟頭上。”
    隻要五條悟“失控”成詛咒師這件事石錘,五條悟就再也無法回到高專了,五條家和東京咒術高專也無話可說。
    在六眼誕生的最初,他們麵對六眼的選項除了“打壓排擠”還有“收買拉攏”,他們也曾試著給五條悟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看看能否把五條悟拉攏到總監部這裏。
    如果五條悟的力量能為他們所用,分給五條家一些好處也不是不行。
    但很可惜,每一次接觸五條悟,他們都感到很不愉快。
    年幼的六眼最初才隻到他們大腿高,小小的六眼仰起臉,用那雙無悲無喜的藍色眼眸看著他們,明明是仰頭看人的動作,在場的所有人卻都覺得自己被六眼俯視了。
    他們內心的陰暗、貪婪與卑劣,都在六眼的注視中無所遁形。
    最後,蜻蜓和服的小神子輕蔑一笑,轉身離開。
    爛橘子們:“”
    爛橘子們覺得自己被狠狠嘲弄了。
    讓五條悟本人來解釋這件事的話,大概就是:爛橘子玻璃心,被人看一眼就會當場破防——吧。
    他們推開會議室的門,看到了兩個橫在地上的人影。
    “!!!”
    經常在會議室配合他們工作的兩名輔助監督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也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死亡。
    會議室裏用來營造神秘氛圍的屏風東倒西歪地倒了一片,一個白色和服的身影坐在上首的位置,正在接電話,手邊還放著他路上隨手買的零食,咬了一口就扔在地上的餅幹,喝了一半的飲料……
    “哈?夏油傑用咒靈襲擊你們?你們懷疑他真的是五條悟的同謀?怎麽可能啊~”
    爛橘子們:“”
    你是誰,你坐在哪裏,你正在跟誰講電話???
    五條悟不耐煩道:“不可能啦,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是五條悟的同謀。你問為什麽?因為我就是五條悟,我有沒有同謀我會不知道嗎?”
    過了一會兒,五條悟便笑嘻嘻地摔了電話,招呼推門進來的一群老爺爺。
    “喲~~~老爺爺們,這個時間才來上班啊,日子過得還挺悠閑的嘛。”
    爛橘子勃然大怒道:“五條悟,你來這裏幹什麽?!”
    五條悟嘴邊愉悅的笑容無聲地擴大。
    他十指交叉,眼神發亮,興致勃勃地開口道:“呐,你們見過新世界的開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