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推！別推！好說好商量呢？！誒誒！你有口臭！你離我遠點！誒！你身上都是灰！！別過來！誒！你…你…誒…”
    就在它要碰到我的時候！
    院落裏驟然亮起幽藍色的漣漪，數十道虛影虛從地底猛地升起，虛影們都佝僂著身子我看不清臉，但是有不少虛影穿著的是精神病院的病號服。
    這是…那鬼樓裏的病友們來了？！
    “電療室療程還沒結束呢！小鬼們！接你姑奶奶一招！”
    小護士第一個站起身，嘴角列出一個詭異弧度，她正是興奮的時候，掌心噴湧赤霞，熔岩般的熱流瞬間燒穿三隻青麵獠牙的惡鬼。
    她身後的佝僂老者十指結印，虛空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鎮魂釘，裹挾著混沌雷光將包圍我的惡鬼釘死在地上。
    我有些震驚的看著佝僂老者。
    那是…那是平時最愛聽我講故事的張大爺！
    他平時還總白嫖蹭聽！
    沒想到這麽厲害啊！早知道當時多給他講幾段了。
    緊接著，穿著病號服的病友們喊著衝啊殺啊，直接衝到了那口井邊上，把剩餘的惡鬼擊殺殆盡，隻要有要爬上來的惡鬼，病友們就跟撕紙似的，把它們都撕碎。
    還有幾個病友看井邊沒有位置了，趕忙抄起了院子裏的鐵鍬掃把爐鉤子，站到水井後方，若是井邊有漏網之魚，就用鐵鍬那些工具直接拍成渣渣。
    等所有的惡鬼全部被擊殺後，小護士帶著病友們來到我麵前，病友們都樂嗬嗬的看著我，她伸手幫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一看見小護士眼眶就紅了，真沒想到她竟然會帶著大家過來救我。
    僅僅幾個小時，我經曆了太多東西，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和她說，最後隻哽咽著說了一句：
    “姐，還是…還是你疼我。”
    我從前以為在精神病院裏就像是坐牢，還要受刑。真是沒有比那個更苦的了。
    結果出來才發現，每月初一受刑擋災的時候疼痛程度好歹還有個概率。
    有時候也不是那麽疼的。
    到了這邊，真是動不動就要我的命啊。
    從精神病院運過來差點沒惡心死，剛到這裏沒一會兒就差點被惡鬼收拾了。
    再在外麵待一陣子，指不定還有什麽危險等著我呢。
    小護士看我哭了，趕忙幫我擦了擦眼淚，安慰道：
    “哭什麽，這不是來了麽。你走的時候我就感覺心慌，所以帶著他們偷偷跟過來了，眼下你沒事兒就行。”
    說完以後，她撇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老爺子，有些無奈的歎口氣…
    “簡家小子啊，當初我就讓你好好想想，兩個孩子出生差不了半盞茶的功夫，真說不準哪個是接班人。偏你和你家老仙都隻認陽靈體和男丁，命格再貴，承不住也白搭。若不是我今日過來，你家這丫頭也保不住。”
    這時，陰風驟起，遠處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聲響似乎是在朝這邊緩緩逼近。
    小護士朝遠處看了一眼，有些糟心的啐了一口說道：
    “行了，這邊的陰司鬼差要來了，我們這麽多惡鬼越界鬥毆，他們是要來查的，我們也不給他們找事兒，得回去了。”
    隨後抓起我的手腕，上去就咬了一口，鮮血順著我的胳膊淌下來。
    我吃痛吸吸鼻子問了一句。
    “姐，你是吸血鬼啊…”
    她舔了舔嘴唇，下一秒傷口愈合，隻在手腕上留下一個牙印。
    與常年累月形成的勒痕搭在一起，就像是條手鏈。
    “吸血鬼你個頭，姑奶奶比你大了幾百歲有餘，沒大沒小的流氓胚子，這是我留給你的印記，若是以後你出事兒，我就會有感知。那死了的小子是那幫仙兒們養大的，你是我養大的。”
    “那些仙兒能豁出性命去幫你弟弟，我能就白白看著你死了？你這丫頭心腸好，如今知道了來龍去脈，以後的路可得好好走，萬事別怕，有我給你兜底。誰欺負你，你就給我打回去。老娘這幾百年來還沒怕過誰。”
    說完小護士就帶著病友們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已經到了門外的鐵鏈碰撞聲，也消失不見了。
    我看了看手腕，沒管坐在地上的老爺子，趕忙跑到水井旁邊，準備找東西先把我弟弟給撈上來。
    不管是生是死，他不能在水裏這麽泡著。
    活著就上醫院搶救！死了也得體麵上路！
    這時候那常家仙出現在我身邊歎口氣道：
    “他已經死了，屍身你也找不到的，已經不在這裏了。若是在，我就幫著撈上來了。剛剛我已經下井裏看過了。”
    “我弟弟不可能死了。”
    我下意識的反駁了這麽一句，聽著常家仙的話，心中的委屈抑製不住的冒了出來，從前多少遭完罪的夜裏，我都在思考為什麽我要遭這個罪。
    為什麽偏偏是我。
    如今小時候的記憶回來，知道是為了弟弟，如果我不遭罪，他就得死。
    那這份苦我認了。
    可是…他怎麽死了？
    他剛剛那麽厲害，又會用符咒，又會耍劍，還有胡家黃家護佑。
    怎麽會死了呢…
    老爺子坐在了地上抿抿嘴，哽咽了一聲說道：
    “十八歲是個劫，雙生子的劫，我和仙家們一直以為你弟弟是當選之人，沒想到你才是。是我迂腐啊…是我迂腐…是我害了你弟弟，也害了你啊。”
    聽到這兒我咬了咬牙，這老頭子說的話可不簡單。
    正常出馬立堂可沒有這麽血腥恐怖，雖然出馬立堂對弟馬的選擇很苛刻，但老仙兒都挺仁慈的，不可能上來因為弟馬不合格就把人弄死。
    本身出馬立堂是為了功德而來，上來就把自己的弟馬給弄死，那是在造孽。
    所以，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在當鋪上。
    能讓仙家做生意的地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老爺子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水井，漸漸的也沒了力氣，長歎了一口氣，看著我的眼睛裏帶著一絲愧疚…
    “我死後，看這個情況堂口不會安穩，到時候可能會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想來占當鋪的所有權。若是所有權沒了，你會死，所以一定要占住所有權。”
    我看了一眼水井，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老爺子。
    還是得先顧活人。
    “回房間再說。”
    我扶起老爺子，把他送回了房間，等他躺下後我抿了抿嘴，什麽都沒說，看著老爺子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的弦終是有所波動，轉身去給老爺子倒了一杯水。
    老爺子看到我倒了水給他，表情有些鬆動，眼眶紅了紅，水喝了一口，看向我說道：
    “別怪爺爺，爺爺也是沒辦法。你雖在那地方受苦，可你弟弟這麽些年來也沒過過什麽好日子，沒日沒夜的練劍學法，我這麽多年很多次都想去看你，可我若是去了，外麵的外門邪祟就會注意到你。”
    “到時候你的性命就不保了，那些小零食都是我…都是我托仙家給你送過去的，還有手機…還有小頭繩，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粉色蝴蝶結那種小頭繩，爺爺都還記得呢…一晃眼，我家丫頭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哎，如今我時間到了，仍放不下你，你弟弟好歹學了不少東西，你什麽都不知道要怎麽接手。都怪我啊…都怪我…當初鬼樓那邊問我的時候，我為什麽不再多想想。怪我啊…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