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一時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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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跟著沈梔意的目光,掃了一遍木箱子,冷冷開口,“若是沒記錯的話,還差十來隻箱子。”
沈梔意答道:“沒錯。”
“我母親當年十裏紅妝,是十打十的一百二十擔。”
劉氏心中將眼前二人罵了幾個來回,這幾十箱子的東西她已經將府上能填的都填了,甚至那人還幫補了差不多七八箱子的東西。到這地步還不依不饒,這不是逼著她去死嗎?
她隻掛著討好的笑,走過去想要挽住沈梔意的手臂,被對方輕巧地躲開。她訕笑道:“你娘的有些嫁妝,年代久遠,如今實在是找不到。”
沈梔意輕笑:“那嫁妝不是什麽戲耍玩意兒,或糖果子,還能被老鼠偷走了不成?”
“這確實是找不到,這麽多年了,哪裏知道去哪裏了?更何況,我們從同陽縣搬到京都來,一路折騰,少了東西,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怕不是被人賣了或者偷了?”
沈梔意見劉氏耍起賴皮,幹脆挑明了說。
“你這孩子,當著這位大人的麵怎麽好說這樣的話,我們沈家內宅的事情,本就細碎,你此時來掰扯這些,不是讓國公府看我們的笑話嗎?”
若不是星辰在這裏,劉氏怕早就讓婆子將沈梔意的嘴堵上了,哪裏還能讓她這樣踐踏自己的麵子。
“再說了,你是我們沈家的女兒,我們還能貪你嫁妝,虧待你不成?”
劉氏麵容戚戚,掏出絹子十分刻意地抹了抹眼角的淚。
“這位大人,不怕你笑話。我知道大小姐對我和他父親有誤會,可是我們縱然有不是,到底是長輩,如今老爺被打成那樣,家裏上下都靠我一個婦人撐著。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沈梔意歎口氣,“那夫人覺得我該如何?單子已經給了國公府,到時候嫁過去,若是被人揭發出來,王爺王妃覺得我耍了手段心計,我又如何在王府立足自處?”
劉氏心中冷笑,還想立足,說不定拜完堂就被拉去活埋了,還需要什麽自處?
她隻說:“你且看英國公府這般重視你,就知道你若是嫁了過去,地位是誰都撼動不了的。”
“你上次發簪碎了,國公府還特意送了上好的玉料來,讓你妹妹親自為你雕簪子呢!”
劉氏這話說得咬牙切齒,尤其親自二字,更是極重。
沈梔意倒是沒想到,沈靜姝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會親自給自己雕發簪?怕是找人代替,然後說是自己雕的湊數吧!
正說著,沈靜姝同一個婆子就進了屋子。
沈靜姝提著裙擺,走得有些急,剛站穩就從水袖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從裏拿出一隻發簪。
粗看都能看出這是一隻頂好的翡翠簪子,膠質感湧動如蜜,翠綠奪目。
“我摔碎了你的簪子,現在賠給你。”
沈梔意露出驚訝之色,一邊說著感謝一邊抬手去接,在沈靜姝交給她的一瞬間鬆了手。
啪的一聲,發簪落地。
裂了。
沈靜姝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撲到地上,滿眼不可置信,許久才恨恨抬頭。
“沈梔意!!!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雕成這隻鐲子嗎?”
她氣憤地舉起雙手,露出上麵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傷口。
沈梔意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一臉愧疚地說:“哎呀,妹妹,都怪姐姐一時手滑,沒接住。這般好的玉簪真是可惜了。要不你再給我做一隻吧!”
“你做夢!”
沈靜姝這些日子一睜眼就被盯著做發簪,刻刀一次又一次地割破她的手指,從小到大受過的傷都沒有這發簪給的多。
此刻沈梔意一臉無辜,卻又居高臨下的那種注視讓她感受到極大的侮辱。
似曾相識的感覺。
從來隻有她欺負刁難沈梔意的份兒,什麽時候兩人的身份調換了?她成了仰人鼻息的人了?
她撿起地上碎裂的發簪,騰地起身,想要用發簪將沈梔意得意的臉劃個稀巴爛!
劉氏眼疾手快走上來,按住她的手,悄無聲息地搶過她手裏的發簪,將她攔在自己身後。
“大小姐,還有兩日你就要成親了,這發簪重新做怕是來不及了。隻是可惜了國公府和靜姝對你的心意了。”
“李媽媽你是看到的,靜姝這些日,為這發簪吃了多少苦頭?”
“可大小姐……”
沈梔意順著劉氏的目光,注意到跟著沈靜姝進來,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媽媽。
李媽媽迎著沈梔意的目光,走上前來,不卑不亢地行了禮,緩緩開口道:“老奴是王妃身邊的婆子,王妃遣我過來幫襯著些。”
沈梔意看了一眼星辰,對方表情沒有變化。
王妃與她從未謀麵,一個有名無實的未來小門戶媳婦,沒有讓她關心的理由。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謝二爺同王妃說了什麽。
隻是謝二爺到底是國公府的誰?能有這些厲害的手下,還能在王妃麵前說上話?
隻是李媽媽到底是英國公府派人來給她撐腰的?或者,來監視她的?
“勞王妃掛念,這幾日辛苦李媽媽了。”
李媽媽客氣兩句,說道:“眼下發簪已碎,沈二小姐的手傷得不輕,若世子妃想要成親當日戴上二小姐親手做的發簪,恐怕是來不及了。”
沈靜姝被劉氏在腰間掐了一把,順著這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看起來分外可憐。
“我也十分心疼妹妹。隻是我同世子爺的親事是大事,容不得有一點差錯。所以隻能委屈妹妹。妹妹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熬一熬,想來是可以在成親前趕出來的。”
沈梔意聲音淡淡的,柔柔怯怯中帶著一絲絲刁難與威脅。
劉氏母女還想說什麽,沈梔意隻用身子大病初愈,困乏了,將人打發走。
隻是臨走時,沈梔意帶著微笑,提醒沈靜姝,“妹妹可要動作快些,莫要誤了吉時。”
沈靜姝被氣得雙眼通紅,嗚咽著罵道:“沈梔意,你欺人太甚!你得勢便猖狂,當心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說完沈靜姝哭著跑開了。
劉氏抬腳要去追,沈梔意又高聲說了句:“沈夫人可要抓緊時間,那些丟了的東西,要實在找不到,用銀錢補上,也是可以的。”
劉氏聽得腳下一軟,差點從台階上跌下去。
星辰和李媽媽在旁邊看著,對視一眼,也各自離去。
傍晚時分,星辰將沈府發生的事情一一同謝硯辰稟報。
謝硯辰邊看著手上的密報冊子,邊聽著。
在聽到沈尋文妄圖砸沈梔意時,冷哼一聲,
“沈家是挨打不長記性,看來上次還是打輕了些。”
星辰接著又將沈靜姝送簪子,被摔碎的事也說了一遍。站在旁邊伺候的清風脫口而出:“想不到沈大小姐看起來柔弱可欺,也挺會狗仗人勢的!”
謝硯辰一揮手,滿是墨汁的毛筆就打在了清風嘴上。
星辰歎口氣,這家夥,會點成語就亂用,活該挨打。
謝硯辰盯著手中的折子,一時有些閃神。
或許沈梔意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畢竟一家米怎麽可能養出兩種人?更何況,一個願意拿命為賭注,賭富貴榮華的女人,又怎麽可能真的單純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