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落網(孰雲網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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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與枷鎖之囚牢》小說連載
    (根據親身經曆真實講述)
    第一卷 請君入甕
    第一章:落網(孰雲網恢恢)
    12月的冬天,寒風呼呼的刮著,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你們要幹什麽!”寧致遠隻覺耳邊一陣嗡嗡聲,還沒反應過來就又一陣滋滋嗡嗡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涼意快速地從耳邊劃過,他本能的唰的一下從地上竄起來,因為太過突然,耳邊被利器劃傷,留下了一道道血跡。
    “是你要幹什麽,他媽的,幹什麽你不知道嗎?老實點給我!”伴隨著一陣謾罵的,是一雙極有力的大手,將他又按壓回地上,這時,他也快速反應了過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剃過光頭,這下可以好好體驗一下了。
    與其說是體驗,不如說是被迫接受與無奈順從,畢竟有誰想去體驗什麽是出於被動呢,應該都是主動、自發的想去那才叫體驗吧。
    伴隨著一陣陣剃頭刀發出的嗡嗡聲、頭發哢嚓哢嚓的割斷聲和耳邊嘩啦嘩啦頭發落下的聲音,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流了下來,但腦子仍舊是一片空白。
    從今天早上的八點多開始,到現在的晚上九點多,整個人仿佛被抽離了靈魂,行屍走肉一般,像個木偶一樣讓人操縱著。當然並不是木偶那般的被操縱,與之不同之處在於所有的動作還是要自己做的,隻是由他人發號施令而已,相比之下,而被操縱的木偶則幸福多了,啥都不用自己操心,連動作都有一根線來掌控。
    不過總的來說,在沒的選擇這點上,確實像極了被操縱的木偶。
    這一天對寧致遠來說,注定是個非同平常的日子,也注定是個難忘的日子,因為在他的人生中發生了很多的第一次,當然,每個人的人生都會經曆很多的第一次,這沒什麽稀奇的,但是相信我,不會有很多人的第一次會一窩蜂的在同一天到來,估計應該也沒人想這樣。
    寧致遠內心苦笑,嗬嗬,反正老子也麻木了,隨便來吧,從木然的被七八個壯漢裹挾著腳不離地進入車廂內,到雙手被緊緊的反鎖在車位上被勒出道道血跡,到肢體和語言上的謾罵與恐嚇,到一日三餐的絕食懲罰不管不顧,到還要雙手抱頭做三個蹲起,再連轉三圈,到穿上特製的馬甲拍照留念,到來來回回的戴著手鐐腳鐐錄手紋腳紋瞳紋,再到現在的毫不言說的被剃了光頭,那可都是妥妥的第一次,而且是在同一天不間斷的快速完成,要怎麽說呢?
    算了,如果說世上不是所有經曆都能感同身受的話,這種感受絕對就是其中一種,這種經曆隻有你身臨其境了、隻有你切身經曆了才能體會,除此,無論你說什麽、怎麽說,那都是蒼白無力的。
    在所有的流程走完之後,來自s市的三位製服人員在和當地h市製服人員溝通確認了一番後,s市的人心滿意足的走了。
    寧致遠心想,他們應該是很開心吧,一天的工作結束了,下麵屬於他們的流程應該就是順便體驗下h市的地域風情了吧,畢竟都約好了嘛,在車上打電話時聽的清清楚楚的。
    這也讓寧致遠對不同行業崗位的人員尤其是有著天然製度權利的人員第一次有了可以臆想下的素材,畢竟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親密接觸嘛,寧致遠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一身製服在社會上這麽有用。
    就拿s市一位製服人員在車上打電話預約酒店來說吧,剛開始酒店說是三星級,888元,在製服人員說出自己身上這身製服之後,電話那端的服務人員不僅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說可以大優惠,從製服人員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來,這個變化在他表明身份之後是理所應當的,意料之內的,那就應該是在使用的過程中沒有出現過什麽差錯。
    寧致遠也是看到那位製服人員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優越感和滿足感才明白為什麽他不直接一開始上來就表明身份,一定要在詢問情況之後才表明身份,這可不符合他們的一貫作風,畢竟在找寧致遠了解情況的時候都是先亮明身份的。
    可見人們在生活中是多麽需要滿足下自己內心的優越感呀,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勢均力敵的比賽中,你一定要先落後於對方,然後再領先於他並打敗他,那時才是人的荷爾蒙和激情極限釋放的時刻,看比賽的人也能從這個過程中體會到刺激與興奮。
    與很多事情和情感在數量上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產生麻木不同,酒店服務員的這種態度轉變還是讓製服人員不自覺的把內心的驕傲感和優越感充分的洋溢在臉上,沉溺著並享受著。看著他容光煥發且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樣子,大概可以猜到現在他腦海裏在想的接下來的畫麵,那一定是很美好的畫麵。
    看來自我優越感確實是很滋養人,寧致遠這樣臆想著,想象著自己洋溢著這種榮光煥發在臉上的時候,是在什麽時候,想來想去也隻想到應該是在看片的時候才有過,一般情況下也不太會有這種機會去體會,畢竟咱不在那個階層嘛。
    寧致遠從他身上的的穿著也能看出來,從頭到尾,連皮帶襪子都帶著體製的徽章,內褲當然沒機會看到,想必也應該是吧,衣食住行製度全包吧應該,想想也對,隻要跟製度稍微搭點邊,生活都不是普通階層可以臆想的啦,z國的國情就是這樣的嘛。
    也不能說是國情吧,是隻要是由人組成的圈子,就是這樣。這個社會習慣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頂層的人享受著充分的物質和精神上的供應,越往下,物質生活越差,精神生活也趨近於零。
    無論你在哪裏,隻要有人,就必然有階級,有階級就必然有偏見,能夠各司其職帶著天然的崗位屬性來到社會上並且將自己的社會屬性發揮的淋漓盡致且享受其中的情況,大概隻能存在於柏拉圖的理想國裏麵吧。
    在s市的三個人走後,h市的製服人員,一臉嫌棄的吆喝著寧致遠趕緊走。
    寧致遠隻覺身上陣陣發冷,正值寒冬臘月,由於事發突然,他沒有任何準備。身上的羽絨服因為有拉鏈不合規定,被脫掉了;毛衣領子因為有扣子也要脫掉,本來扣子拿掉就可以了,可是h市的製服人員弄來弄去就是弄不下來,弄得不耐煩了,索性就直接給扔掉了,旁邊的那幾個圍觀的s市的製服人員還哈哈的調侃道:果然跟你一樣是個倔種,他們邊抽著煙邊笑著看著寧致遠調侃道,不用說,牛仔褲都有拉鏈結局也是一樣。
    就這樣,寧致遠最後就隻能留一套薄薄的保暖內衣,腳上穿著發放的一雙一次性拖鞋,跟著製服人員走進了燈光昏暗的走廊。
    走著走著這才發現自己的襪子不見了,衣服在這一天裏脫了穿穿了脫的,來回好幾次,不曉得丟到哪裏去了,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寧致遠就這麽低著頭跟在後麵走著,先進了一道全黑的大鐵門,然後穿過昏暗的走廊,這個走廊有點像美國電影裏地下水道的通道,上麵的牆皮都脫落了,露出了堅實的混凝土;然後又穿過一道大鐵門,來到了一間間鐵門鎖牢的房間。
    每個房間的格局和麵積都一樣,二十幾平米左右,進門是大鐵門,這個鐵門設計精妙,腳下有一個四方形的小洞,普通飯盒大小,再進去是一個像東北大通鋪一樣的板床,旁邊一個水池,水池旁邊一個蹲坑,另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過道,最裏麵還是道鐵門,整個房間呈長方形,設計簡單但挺實用。
    走到一間房門口,製服人員示意寧致遠停下,裏麵一個濃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人,穿著藍色的馬甲,看到製服人員的身影後,立馬帶著阿諛奉承諂媚奸邪的麵容,彎腰屈膝的小跑過來,不等馬甲男站穩,製服人員就邊擺手邊說“這個給你了”,頭也不回的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感覺。
    馬甲男見製服人員走了,麵色立馬變得囂張跋扈頤指氣使起來,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寧致遠走進房間,隻見床板上足足有二十幾個人,全部側身躺著睡覺,一頭一腳錯位一字排開,房間過道裏還睡了四個,相同的姿勢,旁邊還站著兩個,穿著大棉襖,貼牆立正姿勢。
    寧致遠躡手躡腳的走到最床尾,沒等坐下,馬甲男便罵罵咧咧的說道“去洗澡,你個屌毛!”
    寧致遠下意識地說道“我昨天晚上洗過了”,
    馬甲男不耐煩的罵道:“你他媽的討打是吧,讓你洗你就他媽的趕緊去洗,別他媽的那麽多屁話,趕緊的,不然小心你的皮!”
    不等寧致遠片刻的猶豫,馬甲男直接就薅著他的衣領拎起他把他按在了蹲坑旁邊,不由分說便擰開了水龍頭。
    寧致遠伸手摸了下,刺骨的寒冷,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慢慢將水灑在身上想適應下,不想一盆冷水直接潑了下來,在那一刻,他差點昏厥過去,寒冬臘月的天氣再加上一天都沒能吃頓熱乎飯,可以想象晚上一盆冷水帶來的身體衝擊,可還沒來得及等他反應過來,又一盆冷水潑來,寧致遠懵住了。
    “快點打肥皂,你個屌毛!”話沒說完,隻見一塊黑黑的,那種平時在家裏洗衣服用的黃色的洗衣皂就丟了過來,這塊肥皂已經被用的是隻剩了薄薄的一層了,而且表麵還泛著黑色的油光,寧致遠極不情願的拿起來在身上抹,還沒抹兩下,又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重新再打遍肥皂,你個臭屌毛”,寧致遠無奈,隻得聽從,重新打了遍肥皂,後麵又是接連兩盆冷水嘩嘩的從頭頂上澆了下來,這一翻操作後,馬甲男似乎滿意了,扔了一床髒的也已經是發出油油亮光的被子,指著最後床尾的地方說道:“睡那裏,那雙腳邊上,頭朝腳的這邊睡,明白嗎?”
    寧致遠點了點頭,馬甲男啪的一下就打在他頭上。
    “啞巴嗎你,以後明白的話大聲說收到,不明白的話大聲喊報告,明白嗎,臭屌毛!”寧致遠下意識的點點頭。
    啪,頭上又是一巴掌,“我問你明白了嗎,屌毛?”
    寧致遠反應了過來,大聲喊了句“收到!”然後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提心吊膽的躺下了。
    他的頭旁邊就是一雙散發著下水道死老鼠味道臭氣熏天的大腳,他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可另一邊就是臭烘烘的廁所,沒辦法,你想正著躺也是不可能的,沒有那麽大的空間,隻能側躺,那就選個無論如何也要勉強接受的吧,最終寧致遠還是把頭偏向了廁所這一邊。
    這時家裏的溫暖的大床的畫麵不由自主的閃進了寧致遠的腦海裏,這才發現那時有大床睡是多麽幸福呀,可是說實話沒淪落到這步田地之前,他是從來沒有過連睡個大床都感覺是種幸福這種感受的,甚至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受。
    躺下之後,過了一分鍾左右,也就不覺得有那麽重的味道了,嗅覺適應了,看來之前初中生物課上學的說人的嗅覺適應時間通常在幾秒鍾到幾分鍾之間,說當人們長時間暴露於某種氣味時,嗅覺係統會逐漸對這種氣味變得不那麽敏感,這種現象被稱為嗅覺適應,還真的是有實踐依據的。想著想著寧致遠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寧致遠心想,這下今天應該都結束了吧,現在躺下睡覺了,總不會有人打擾了吧。
    寧致遠躺了一會,這才發現一直側身睡覺一動也不能動其實是很難受的,實在受不了了,要換個姿勢了,沒得選擇,他極不情願的、鼓足了勇氣側麵朝向那個人雙腳的方向,等待著嗅覺適應,也等待著睡意來襲,可是首先襲來的不是睡意,而是雜亂的思緒。
    這一天的感受來的極不真實,這種感受就像是走樓梯,走著走著突然一腳踏空,你的靈魂飛了出來,肉體卻還在向下墜落,靈魂看著肉體不斷墜落、墜落,那種感覺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懼,而是一種深深的迷惘與無奈。
    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一切你都顯得極不真實,就像一列極速奔馳的列車向你快速奔來,你根本來不及躲閃,硬生生撞在了上麵,而列車也沒有減速的意思,就這樣,列車帶著你極速向前飛奔,你的思想得以像看艙內的情景一樣,投射在眼前,就這麽一幀一幀的從腦海飛速劃過。
    本想著會一夜無眠,但結果出乎意料,此時的身體因為幾盆冷水的衝洗,現在反而熱熱的,寧致遠心想難怪裏麵的被子都這麽薄,嗬嗬,抑或是因為就是故意要給薄的被子,才強迫你大冬天的也要天天洗澡還不給熱水?
    這世間的事,都說是因果,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懂得因果,區分哪個是因哪個是果?人們向來是有簡單化的本性的,那就用因果輪回來概括好啦,可這樣就分清了具體的因果了嗎,自我安慰而已。
    寧致遠突然感覺睡意來襲,決定那就睡覺吧。不管在哪,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有一個習慣,就是睡覺前必須尿尿一下,不管有沒有尿意,不然睡不著的。他起來,小心翼翼地摸索到蹲坑那裏,還沒掏出家夥,便有一聲大罵傳來。
    “那個新來的屌毛,上廁所要他媽的蹲下,蹲著上知道嗎,你他媽的事情蠻多的嘛,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媽媽的!”隻聽見兩個穿著大衣貼牆站立的其中一個破口大罵道。
    寧致遠無奈的蹲了下去,心裏想著,好嘛,大男人蹲著尿尿,又是件新鮮事哈,不過說實話,感受還不錯。
    尿完後他又躡手躡腳的爬回自己的位置,咦,我的位置呢?怎麽沒有啦?定睛一看,原來是邊上的大哥平躺了下來,剛好把我要側躺的位置占了,無奈,我隻能拍了拍他的腳,他睡意朦朧的抬頭,嘴裏嘟囔著:“去你媽的!”然後極不情願的翻了個身,我趕緊躺下,不用說,躺下後又挨了他兩腳。
    不知道外麵放著什麽,一直有雨打鏽鐵的聲音,滴答滴答的,寧致遠得以知曉外麵的雨仍是在淅淅瀝瀝的下著,估計從早到晚沒怎麽停過,像極了今天不斷體驗的第一次,一件件的好像商量好了要慶祝我喬遷新居一樣敲門接踵而來,手裏還都帶著禮物和驚喜,意想不到的禮物、意料之外的驚喜。
    想著想著,在一片呼嚕聲和磨牙聲中,伴隨著頭邊刺鼻的腳臭,以及昏暗的燈光,寧致遠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