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周家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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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戲看了,大家都離開了。
    周洋根本沒房間——他那個房間裏就沒他的東西,周振山和李翠芬也絕不允許他拿走任何物品。
    咚——!周振山狠狠關上門,入眼就看到滿地的殘羹冷炙:肘子,老母雞,牛肉,這些都是平時舍不得吃的東西,現在蒙上了一層灰。
    “還在看什麽?不知道動手收拾?”他心頭火都快要壓不住了,冷聲道:“父母一天到晚都這麽累了,就不知道體諒一下?”
    李翠芬紅著眼睛,哽咽道:“別丟,洗洗我明天做。”
    周孕周雪心裏已經把周平安罵了個透,要不是他找出錢來,現在什麽事都沒有!
    吃得差點就差點,現在好了,一頓好的她們沒吃著幾塊,好肉全進了周平安的肚子,她們還得洗碗!
    “都說了大哥最近不對勁,非要惹他!”周雪忍不住,把搪瓷碗頓得哐哐響,也不點名道姓,就是陰陽。
    周平安本來咬著嘴唇在洗碗,往常父母都不讓他動手,可今天誰也沒放過。
    冷膩的油從手上劃過,他惡心得想吐,臉上更是紅腫一片,周雪一句話就把他點燃了!
    “那是我拿的嗎!”少年變聲期的嗓子就像公鴨,又啞又高昂:“爸媽讓做的我在拚命做!你們就知道看著!”
    “最後挨打的是我,你們還有心情說風涼話!”
    周芸也皺起眉頭:“說誰就說名字,‘你們’是誰?我半天沒說話吧!”
    “吵什麽吵!”周振山的怒罵從屋裏響起:“不想做就滾!”
    “跟周洋那個逆子一樣!滾!都給老子滾!!”
    三姐弟再也不說話了,隻是碗放得比剛才更響。
    十幾分鍾刷碗完,她們剛進屋,就看到父母盤腿坐在床上。
    母親眼睛紅腫,不時抹著眼淚,父親狠狠抽著煙,整個屋裏都是雲煙霧罩。
    “坐下,我有話說。”周振山點了點桌子旁的木頭凳子,等幾人坐下開口道:“周芸,下學期你別讀了。”
    “隔壁馬嬸的女兒馬豔麗記得吧?等元宵過了,你跟著她一起走。”
    周芸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在這個家四兄妹裏麵,周平安地位最高,其次是周雪,然後是周芸,最低的就是周洋。
    她一直都知道的,所以從來不多說話。
    可沒想到,讀書的資格還是輪不到她!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鼻子一酸,眼淚淌下,拚命搖了搖頭。
    李翠芬看在眼裏,本來想罵,可話到嘴邊還是軟了下去:“小芸,你也別怪家裏,咱們家不富裕,總得有人扛起來。”
    “不!!”周芸第一次反抗,哭著喊道:“我要讀書!我才不要去打工!”
    “誰不知道馬豔麗是小姐!我才不跟她走!我要讀書!讀書!!”
    周振山一拍床:“誰告訴你說馬豔麗是小姐的!簡直胡說八道!”
    李翠芬也連忙道:“人家馬豔麗每個月往家裏寄一百塊錢!你看馬嬸,不下田照樣過得滋潤!這才是生活。”
    “家裏都這麽困難了,你就不能替家人考慮考慮?”
    周芸紅著眼睛,忽然覺得父母的身形是如此模糊:“你們就不怕她把我賣到什麽地方?”
    她聲音猛然尖銳:“我是不是你們的女兒!天生該做牛做馬是不是!”
    “你放肆!!”話音未落,一根煙頭已經砸到了周芸身上。
    周振山氣得不輕,果然……就不該放任周洋反抗,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這家還怎麽當!
    “有你說話的份兒?”他怒道:“這件事是父母決定的!就這樣!”
    “一天到晚就知道要好處,沒有一點兒責任感!我就不該生你出來!”
    周芸委屈地大哭出聲,她想說:“我絕對不會去的!有本事打死我!”
    可她不敢。
    隻能用哭泣希望父母回心轉意,可周振山根本沒理他,而是看向了周平安。
    他聲音也柔和了起來:“平安,你可是家裏的讀書種子,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周平安低著頭,他忽然感覺好累,好窒息,可不知道為什麽。
    隻能茫然點了點頭。
    李翠芬長歎了一聲:“你大哥指望不了,現在我們全家都念著你了。別辜負我們的付出,要記得爸媽的好,明白嗎?”
    說完,她也沒注意到周平安格外沉默,而是看向了周振山:“振山,周洋這孩子……以後怎麽辦?”
    周振山聽到周洋的名字就火往上衝,今晚算是丟臉丟徹底了!
    “管他去死!”
    “我還不信了,他一個小屁孩兒能活得下去!?”
    “等他求到家裏,你看我怎麽收拾他!”
    李翠芬連忙道:“不是這個……咱村的宅基地分配可是按人頭的!”
    “他這說再不求家裏,家裏也別去求他,等他十八歲,宅基地怎麽分!”
    周振山愣住了,這還真是個事兒。
    但隨即他就不想這麽多了:“管那麽多幹嘛?”
    “等他求過來的時候再說這事兒不就完了?還有好幾年的時間,你現在操雞毛的心?”
    …………
    廖村長家。
    “以後準備怎麽辦?”廖鑫才坐在椅子上問周洋。
    周洋不徐不疾回答:“賣煙花的時候我也看過,縣裏好一點兒的房子十二三塊錢一個月,差一點的六七塊都有。”
    “我本來就要放餐車,租個帶小院的房子應該錢還夠。”
    廖鑫才搖頭:“不是問你這個。”
    “你現在和家裏的關係怎麽算?”
    “以後的宅基地,落戶又怎麽說?”
    當了幾十年村長,他怎麽看不明白?這是周洋準備和家裏攤牌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這小子忽然醒悟,但在他看來,這不是壞事。
    任何人在周家那種泥潭裏都撲騰不起來。
    互不來往就是分家的前置,可分家不是那麽簡單的,這玩意兒沒有法律公正性。
    宅基地,落戶,這些東西都必須看戶口,不把戶口從周家遷出來,後患無窮!
    周洋點了點頭,這些他都想過了,他有辦法。
    看到他點頭,廖鑫才拍了拍他肩膀:“你是個有主意的,我就不多說了。”
    “周老師也回來了,你也沒法住她家了……這樣,我家房子大,你開學前就住這兒,你不是還要和我那兩崽子折騰什麽東西嗎?”
    周洋連忙道謝,這算給他省了至少一個月房租!
    “我那兩崽子不是讀書的料,考不上高中我就不準備讓他們讀了,本來也準備讓他們出去打工……”
    廖鑫才笑道:“可要跟你學了點兒,說不定還能就近找個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