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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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修明五六十歲,留著山羊胡,身穿正式官袍,正帶著六名屬官以及隨從走進大會現場。
    所有人都很意外。
    武盟絕不可能獲得朝廷支持。
    這方世界,自古以來,江湖與官府就存在微妙的平衡關係。
    皇權不下鄉,江湖不入市,武林有一套自治體係,隻要不影響朝廷秩序,江湖人之間打打殺殺,官府一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不會管的。
    千年來,江湖人雖不羈,但是大多遵守規矩,不輕易觸犯朝廷的底線。
    為何門派遠離世俗。
    都隱居於名山大川?
    就是幾千年養成的默契!
    隻是大景一朝出現了鬆動,而隨人口和生產力的發展,疊加朝廷掌控力變弱、熱武器等新力量的出現,朝廷對武林的約束進一步降低。
    故國術之風盛行。
    各大城市遍地武館。
    有很多武館背後就是大派。
    可武盟這樣的龐然大物還是太誇張了。
    它既完全的入世,有成熟商業模式,廣泛的民間影響力,又具備不遜色頂級宗門,甚至更強的凝聚力和實力,絕對是一個前所未見的怪胎。
    若是有變。
    隱患無窮。
    或許正因如此。
    明麵上必須加以安撫。
    才派出一個大員前來做做樣子。
    當然來了就是客。
    武盟自是表示歡迎。
    這年頭朝廷連年戰敗、割地賠款、醜態百出,導致權威大大降低,民間反帝反朝廷思潮橫行,可依然沒有人會小看一個布政使的權勢與影響力。
    鄭修明的到場。
    隻會讓武盟聲威更甚!
    鄭修明對餘曉拱手道:“製台大人本想親自到場觀禮,無奈公務繁忙無法抽身,故特意命令本官代替參會,還請餘先生見諒!”
    餘曉客氣說:“鄭藩台日理萬機,能抽空捧場參會,足以讓武盟上下倍感振奮!”
    大景官場文化十分講究,對上級不能直呼官名,對兩廣總督這樣的封疆大吏,下級官員一般尊稱為“製台大人”。
    這“製台”是總督別稱,源於總督掌管地方行政和軍事大權,有“總製一方”之意。
    布政使也是大官。
    日常口語稱“藩司”。
    而正式場稱“藩台”更顯尊重。
    “本官對餘先生也是早有耳聞,梅縣單槍匹馬一夜剿滅二百土匪恍如昨日,今天又做出如此石破天驚前無古人之舉,真是令人感歎英雄出少年。”
    “藩台謬讚了,請入座共敘!”
    午時到。
    儀式開始。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舞獅舞龍好不熱鬧。
    幾位武林泰鬥,數位各界名流,先後發表講話致辭慶賀。
    嶽青鬆大聲道:“接下來,有請餘盟主,宣講武盟綱領,以及武盟的目標與願景!”
    眾人紛紛鼓掌。
    餘曉還沒來得及起身。
    突然一陣嘈雜,從外麵傳了近來,與此同時響起了鍾鼓嗩呐,像是恰好有一支送葬隊伍經過。
    “怎麽回事?”
    林破雲站起來滿臉怒容。
    儀式剛到關鍵時候,卻有人奏送葬挽歌,這不是存心搗亂又是什麽!
    “什麽人。”
    “這麽大膽子!”
    “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搗亂!”
    “……”
    各界名流詫異。
    而記者們則顯得很興奮。
    隻覺有重大新聞素材要來了!
    外麵奏樂越來越響,隻見一支上百人組成、披麻戴孝的送葬隊伍,掛著大大的“奠”字,抬著一口大棺材向大會現場而來。
    這又是什麽情況?
    現場各界名流都看呆了!
    “放肆!”
    幾十位老師傅怒發衝冠,同時從座位跳起,擋在了送葬隊伍之前。
    “盟主!”
    “好像是驚濤武館的人!”
    “估計是為了汪龍淵的事而來!”
    “……”
    餘曉坐在座位上。
    他麵色如常隻是點了點頭。
    說實話,這場大會要是一帆風順,沒有出現一丁點幺蛾子,那反而才讓他覺得驚訝。
    送葬隊伍有四五十名青壯。
    為首者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
    此人乃是驚濤武館的少館主汪景龍,也就是老館主汪龍淵的兒子。
    四品血氣。
    是省城武林有名的高手。
    汪景龍催發血氣吼道:“餘曉,殺人償命,還我爹命來!”
    “混賬東西!”
    嶽青鬆、林破雲、熊偉都是大怒,第一時間攔阻。
    林破雲怒斥道:“汪龍淵之死,純粹咎由自取,而且死有餘辜!”
    熊偉也道:“飛葉武館以及乙末舊賬,我們還沒找驚濤武館算,你有什麽臉麵跑到盟主麵前哭喪!”
    “真是恬不知恥!”
    “無恥之尤!”
    “趕緊滾!”
    “今天,老夫不想沾血,否則你死定了!”
    其他館主、大師出言斥責。
    “嗬嗬,這麽多老前輩,竟聯合欺壓一個晚輩,這場麵真是好生難看,原來這就是武盟的作風嗎?”
    一個略顯尖利的聲音,從驚濤武館隊伍之中傳來。
    “誰?”
    “滾出來!”
    老師傅們自是大怒!
    一位皮膚黝黑、滿臉橫肉的大漢走出。
    “是萬鯊幫的副幫主黃大元。”
    “萬鯊幫的人也來了!”
    隻見黃大元身邊跟著二十條大漢,滿身草莽氣息,腰間都別著手槍,一看就不是善類。
    嶽青鬆冷笑:“你們這些洋人走狗,竟還有臉出現在這,真以為我們不敢動手嗎?”
    “你嚇唬我可沒用!”
    黃大元:“想汪老館主一世英雄,不僅死得不明不白,還要受你們冤枉汙蔑,真是讓人心寒。”
    “你胡說!”
    “汪龍淵之死咎由自取!”
    “而他與伱們萬鯊幫幹得肮髒事我們也已經查出來了!”
    “此事,我武盟,絕不會善罷甘休!”
    “……”
    黃大元掏了掏耳朵:“空口無憑,有證據嗎?”
    嶽青鬆、普洪皆麵色難看。
    唯一的人證葛盛已被滅口了。
    現在他們還真沒有足夠有力的實證。
    “那就是沒有咯,既然沒有證據,憑什麽汙蔑老館主?依我看,你們武盟無非是一群結黨營私、恃強淩弱之輩!”
    黃大元哈哈一笑:“我猜驚濤武館的汪館主、狂風武館的葛館主,為人正直不想與你們同流合汙,所以遭到了殘殺,我猜得對嗎?”
    聽此顛倒黑白之言。
    老師傅們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哪怕明知場合不宜見血,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將這賊人大卸八塊。
    “怎麽?”
    “想動手!”
    萬鯊幫的幫眾連忙掏出手槍,滿臉緊張的與武道盟對峙,但這幫人也知道,光憑這點人這點槍,可應付不了眼前局麵。
    “住手!”
    鄭修明站了出來。
    “原來是鄭藩司,您出現的正是時候,請鄭大人為汪老館主洗冤。”
    鄭修明麵露為難之色。
    他輕咳了一聲說:“你們武館幫派之間的衝突,隻要不涉及到其他人,就屬於江湖武林內部之事,而江湖有江湖的自治規矩,隻要不破壞秩序,朝廷也不好插手。”
    看似是踢皮球打太極、甚至是包庇武盟。
    細思卻另有所指。
    “哈哈哈,鄭藩司所言有理,既然連鄭藩司都這麽說……江湖事江湖了,那就按江湖規矩來辦吧!”
    黃大元問:“汪少館主以為如何?”
    “這仇我非報不可!”
    汪景龍雙目血紅當眾暴喝:“餘曉,你在省城開館,想必知道這裏的江湖規矩,開館前任何一位省城武師都可以代表武館發起挑戰!”
    “而殺父之仇,更是不共戴天,我要與你生死鬥。”
    “即分高下,也決生死!”
    “你可敢與我一戰!”
    全場皆驚。
    終於圖窮匕見了!
    眾人都把目光落到餘曉身上。
    餘曉始終坐著沒說話靜觀事態發展。
    當聽到汪景龍的這句話,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端起茶淺酌一口,先潤了潤嗓子。
    然後。
    說了第一句話。
    “有點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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