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了！”
    “XX傳媒天地板了！”
    “草泥馬啊！我早上買在41.46了！！”
    早上9點50多分，互聯網上的世界，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聒噪嘈雜，沸反盈天。
    XX傳媒的股價跌落，在這些聲音中並不是最大的，也並不如何特別。
    隻是對參與其中的一部分人來說，和天塌了也沒什麽區別。
    哀嚎聲首先從股民內部發出。
    然後從各個炒股或者股票相關的網絡社區和論壇，向更大的自媒體平台散布。
    也就不到20分鍾，噩耗就傳遞到了X博這個茅坑大舞台。
    各路牛鬼蛇神紛紛登場。
    有罵莊家砸盤不是人的，也有說傻逼貪心接盤活該的，還有說這是技術性調整，下午一定能漲回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純屬自欺欺人。
    “被韭A割去的肉，你還想漲回來？！”
    “幸好我買得少啊！”
    寧畢書的同學群裏，龐大饒跳出來就喊：“我今天早上差點就上當了，幸好錢都在我老婆那裏，我就隻買了1手，想碰碰運氣。”
    “1手？100股？那買個屁啊！”有個同學很不屑道。
    龐大饒冷笑：“你懂個毛，寧畢書前幾天給我發了6000塊紅包，我就是用他給的錢買了。大不了等他結婚，我把這100股還給他！”
    “我草！你踏馬真是好膽量！敢做空寧總？”
    “不是，我有個疑問啊，你個人賬戶上的股票要怎麽指定轉讓給別人啊？要繳過戶費嗎？”
    “嗯……我還是更想知道，寧總賣了嗎？”
    ……
    “股神你賣了嗎？”
    “寧畢書，你踏馬出來說話啊！”
    “草泥馬！你不是說能漲到50塊的嗎？我早上傾家蕩產進去了！”
    “寧畢書我要殺你全家！”
    寧畢書的X博評論區裏，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大清早，粉絲就又漲了好幾萬個。
    然而寧畢書的X博還沒到禁言結束時間，他縱然想回答，卻沒無能為力。
    而且此時此刻，寧畢書也完全沒心思，去網上裝這個逼。
    交易剛剛結束，陳婷婷供職的機構，電話就打進來了。
    “寧先生，您的還款程序可以開始了。如要還款，請在48小時內，來我司辦理相關手續。如果需要繼續使用該筆資金，現在就可以申請授權。”
    “好，知道了。”寧畢書沒有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緊接著電話剛一掛斷，另一通就打了進來。
    寧全打來的。
    “哥！你出貨了沒？”他興奮地問道。
    寧畢書淡淡一笑，“你說呢？”
    “牛逼！”
    寧全大喊，“哥！我這筆交易拿了32萬的提成，回頭我請你和嫂子吃飯啊！”
    嫂子？
    寧畢書對這個字眼感覺有點陌生。
    他躺在沙發上，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眼媚眼如絲的陳婷婷。
    笑了笑，說道：“好，等有空我帶洮洮回趟家。”
    陳婷婷眼裏的喜色瞬間消退。
    寧畢書在她屁股上一捏，掛斷電話，對她說道：“婷婷，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
    陳婷婷嘟嘟嘴，小聲道：“你好沒良心……”
    寧畢書理直氣壯，淡淡回答：“誰讓我家洮洮清清白白，幹幹淨淨。你呢，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我踏馬這兩天差點沒讓你榨幹。
    婷婷啊，任何快樂都是有代價的，你和你初戀男友的愛情，價格昂貴，但也是你自己選的，這不能怪我無情啊。你要還是個原封貨，我怎麽會舍得不要你呢？”
    “我以後隻跟著你還不行嗎？”
    “覆水難收啊。”
    陳婷婷頓時嗚嗚唧唧，趴在寧畢書懷裏就哭了。
    寧畢書這時手機又響，他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接起一聽，又是小貸平台催款。
    他幹脆把手機關機，然後抱起陳婷婷，朝浴室走去。
    他感覺實在累得慌。
    隻想抓緊洗洗，趕緊補個覺。
    還款手續明天再去辦也不遲。
    ……
    嘟嘟嘟……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
    10點40分，寧前麵無表情放下手機，給寧國榮回了條信息。
    “他關機了。”
    寧國榮眉頭深鎖，不住地在書房裏歎氣。
    電腦屏幕上，股價已經跌到不足32塊。
    而且還在繼續下探，擺明了今天是不跌停就不罷休了。
    1800萬的小金庫，這下子全都套牢進去。
    寧國榮兜裏當然還是有錢的。
    但這麽一大筆損失，還是微微讓他有點感覺傷筋動骨。
    畢竟接下來想把這筆錢再掏出來，天曉得還得補多少倉。
    再說家裏還要過日子的。
    就算孩子已經不用他操心，老婆也有自己的辦法。
    可他本人呢？
    他總不能真把廠子以5000萬的價格就賣了吧？
    可要是不補倉，這1800萬套在41.46這樣的高位上，那得多少年才能解套回來？
    “你媽隔壁……！”
    饒是寧國榮縱橫江湖幾十年，也從來沒吃過這種虧。
    他拿起手機，看著大家族群裏不斷跳出的紅點。
    點進去一瞧，昨天還對寧畢書吹捧至極的鄉下親戚們，這會兒全都在哭爹喊娘。
    “我也買了啊！”
    “都是跟著畢書買的！”
    “我今天早上買了20萬！全套進去了！”
    “這下怎麽辦啊？”
    “我家阿新還要去留學的，我還想給他弄點學費。”
    “黃天啊！！”一條語音冷不丁跳出來。
    寧畢書的某個表嬸哭得半個群的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
    同一時間，老董也正皮笑肉不笑看著周恬依。
    周恬依滿臉不好意思，可是嘴硬堅持：“早上高點賣了不就行了？”
    “你舍得賣？”老董反口質問。
    周恬依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把禍水往寧畢書身上引，說道：“都怪寧畢書！要不是他搞出這麽大動靜，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這半個月心都讓他搞亂了！”
    老董把臉一拉，沒好氣道：“你就是貪心！贏了就說自己有本事，輸了就怪我坑你！”
    “哎呀~”周恬依撒著嬌，又想往老董懷裏撲。
    忽然就在這時，外頭有人大喊一聲：“宋仙仙跳樓了！”
    “啊？！”
    老董和周恬依聞言，還有公司裏的一大票人，頓時全都一片詫異。
    ……
    X市小區裏，宋仙仙此刻正被抬上擔架。
    她媽媽在一旁急得大喊大叫：“仙仙！你怎麽這麽傻啊！醫生！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阿姨，你別鬧了，你家就二樓高，你看她還在發朋友圈呢！”
    救護車裏的醫生，轉身一指躺在擔架上還在打字的宋仙仙。
    邊上的鄰居們紛紛嘀咕議論。
    “怎麽跳樓了啊？”
    “好像說炒股炒輸了……”
    “哎喲！炒股不就是賭博嘛！”
    “嘖嘖嘖，感覺她家這個女兒，本來精神就不太正常……”
    “你說什麽！”宋仙仙聽到聲音，一下子就從擔架上坐了起來，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窮逼懂什麽！我是被機構害了，我本來今天一天就能賺三十萬！”
    然而收到的，隻有鄰居阿姨們，充滿同情和鄙夷的目光……
    ……
    呼呼~~
    冷風從天台上吹過。
    郭晨站在高高的水塔邊，俯瞰繁華的首都街景。
    今天BJ的天氣也很好。
    沒有風沙霧霾，天空湛藍湛藍的。
    在春天這個時節，很不容易。
    他點了根煙，神色默然。
    手機上，XX傳媒的股價還在跌，已經跌倒了30塊……
    郭晨麵無表情，又翻了翻自己的X博。
    底下全都是罵寧畢書的，也有一些，還在催他履行承諾。
    說什麽米田共管飽管夠。
    “這些人渣……”
    郭晨冷冷發笑，隻覺得這個社會，怎麽這麽冷血無情。
    這個民族，怎麽這麽道德敗壞。
    他慢慢吞吞，一步一步，走到天台邊緣的圍欄前。
    向下看，樓下行人如織，車來車往。
    郭晨冷笑著，輕聲自語：“踏馬的……盛世？嗬！搞笑……”
    這邊說著，身後忽然又走上來一個人。
    郭晨轉過身，兩個人對視一眼。
    對方一言不發，毫無留戀地，徑直走到天台旁，爬上圍欄。
    郭晨瞳孔一縮。
    還沒來得及喊出聲音，那人就已經往前一步，邁了出去……
    郭晨刹那間渾身涼透。
    他止不住地顫抖。
    兩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砰！
    樓下二樓的房頂上，幾秒鍾後，一聲悶響。
    滴滴滴滴滴……！
    街麵上鳴笛聲四起。
    路人驚恐尖叫。
    一段高空墜物的視頻，幾秒鍾後就被上傳到網絡上。
    兩小時後，12點出頭。
    黃清清端著餐盤，在食堂的空位上坐下。
    隨意點開手機，就看到了這血腥的一幕。
    微微一頓，又馬上關掉，然後習慣性點開朋友圈……
    下一秒，整個人，一下子就怔住了。
    個十百千萬……
    278，747，280……
    寧畢書在10點多發了一條朋友圈。
    是他股票賬戶的總資產截圖。
    2.78個億……
    底下一片阿諛奉承。
    諂媚簡直令人作嘔。
    黃清清瞪大了眼睛，趕忙跑到小群裏，問了一句：“畢書哥，最高點賣掉了？”
    群裏一片沉默。
    隻有寧全回了兩個字：“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