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李伊返鄉遇故知,求學解惑赴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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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天寒,天空蔚藍無雲。一個少年唱著輕快的歌兒,向雲城而來。
歌曰:
候鳥南飛,傲雪淩霜,好一派銀裝素裹。
玉樹瓊枝,雪兆豐年,道一聲幸福美滿。
知足常樂,煩事莫擾,唱一曲雲開霧散。
物我兩忘,造化自然,歎一回人間滄桑。
這少年自是鶴城回來的李伊,帶著巨人擎天,這首歌也是近來一路向北領略了大好河山有感而唱。
一想到家鄉熟悉的街道與親切的麵孔,李伊心裏頗有些激動。父母,哥嫂,夥伴們,還有多爾魯,不知在雲城還能否見到他。幽靜的竹林在這霜雪的包圍下,是否換了景象。
臨近雲城附近村落,李伊又給擎天念了郎延的咒語,讓他變成孩子模樣。
入得城來,雲城比以前更顯得繁華,商隊來往更加頻繁。梳著小辮子的南芬人,拉著大批的良駒種馬;留著發髻的蒙特國人帶著大量的皮草;還有高大健壯的霜雪國人,他們留著濃密的胡子,藍色的眼珠,有些將胡子紮成小辮,他們的熊皮、銀狐脖圈和各種圍巾披肩可是相當受貴族權勢們的喜愛。
李伊繞過繁華的街道,走到自己家門口,看見父親和哥哥正在將釀好的青稞酒裝車,送去城裏酒肆。
“你個慫貨,還知道回來?”父親遠遠看見李伊,從身邊抄起一個木棍,正要做出追打的動作,但是李伊卻笑嘻嘻看著父親,眼眶濕潤了,父親哪裏是舍得打他,隻是幾年沒見到孩子,甚是痛心,突然又看見孩子出現在眼前,他一把丟了棍子,撲上前,抱起孩子就是一頓哭,哥哥也是走過來,圍著他,一手掐著他的臉,一手摟著父親的肩,此時,母親和嫂子也過來催促搬酒,看見孩子,那個心,就如同一顆在極地冰凍的心髒突然放到了烈火之中灼燒,母親眼淚嘩嘩往下流,已然泣不成聲,抱著孩子嘴裏哇哇的也不知道說著什麽。
旁邊的擎天看著,也估計是感動了,眼淚簌簌往下掉。他的哭聲低沉而有力,嗚嗚的,驚得李伊的嫂子東張西望,不知是何處發出的怪聲。
一家人團聚,母親、嫂子少不了做多好吃的,父親和哥哥也喜得倒了酒,聽李伊講這一路的故事。不一會兒,鄰居田三進得門來。
“我聽說這呆貨回來了是不?我看看在哪兒呢?”田三一摟簾子,果然看見李伊正吃的香呢。
“這孩子,要不是收到你寄出來的信,你一家人就得殺了我。”
李伊忙連聲自責和道歉,給田三哥倒酒。擎天此時顧不上其他的,大快朵頤,早把一切拋到腦後了。
“這臭小子,以前很乖巧,越來越賊了呢,還騙我說給我當傳話的翻譯,還變著法術嚇唬我。”田三一口酒悶下去。
“你說你被那巨人擄走,怎得脫險了呢?”
李伊看了看一旁的擎天,沒有過多解釋,“那個巨人可笨了呢,就知道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我自然是偷偷溜走了啊。”
“你溜走了,為何不找我?我在鶴城足足又等了五六天。再說你這一年多時間都去哪兒了?”田三又埋怨又好奇地問道。
李伊嘿嘿一笑,避重就輕地描述“我恰好在雲城遇見韓嶽的朋友史魔叔叔和鄭朽叔叔,在他們那兒學了一年多手藝和書嘍,我在信中不是都寫了嘛。”
“那還不錯,你這沒錢入私塾學院,倒是得了倆好老師,將來不考個功名啥的,多可惜啊。”田三哥調侃道。
李伊一聽說,小臉一揚“功名於我如浮雲,我還沒雲遊夠呢,天下之大,我尚未走遍。”
田三哥嘿嘿一笑“這小屁孩子,現在說話一套套的,都有些聽不懂。這天下大的去了,你沒馬沒車又沒錢的,啥時候能走遍?”
李伊的哥哥也取笑道“淨說葷話,去趟鶴城,還長能耐了,你去趟皇城我看看。”
李伊嘿了一聲,“你這話還真說對了,我過些日子,就去皇城。”
“什麽?你還要去皇城?”母親一聽又是急了,“告訴你,哪兒也不許去,好好幫著你父親釀酒賣酒。”
“我不,我可不想虛度光陰,我還要去尋找宇...啊,還要去皇城找韓嶽先生呢,先生如今可是太子少傅。”李伊說著走到擎天跟前,“你要好好陪著我。”
擎天扭頭一看李伊,轉過身又吃起手裏的食物,完全不理會。
“不過我想問問,這小孩子是誰家的,這麽大點孩子,怎麽比你父親和哥哥加起來還能吃。”母親突然詫異地問。
李伊衝一家人嘿嘿一笑“你就當他是我弟弟,親弟弟。”
母親嗔道“去,這孩子,我啥時候生過這麽能吃的孩子。”
一家人聽完都開懷大笑,籠罩在一派喜悅中。
在家閑待些時日,李伊甚是無聊。無奈父母哥哥嫂嫂看著他,不許他離開寸步。有一日,李伊借口去見田三叔,帶著擎天徑直往竹林而來,他其實最想見到多爾魯。跟他說說這些日子的奇聞。
這片竹林倒是沒有任何變化,人跡罕至,繞過幾道彎,卻看不見韓嶽的竹屋那片空地上隻有燒毀坍塌的房子,周邊都是七零八落,籬笆牆也毀壞了很多,李伊雖然不是練武之人,但也能看得出來這裏曾發生過一場不小的爭鬥。
“是土匪嗎?”李伊心裏尋思。
李伊走進小院,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過往韓嶽、樊諾和曾巴爾加的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李伊心裏感歎何時還能見到故人,依然能像以前無憂無慮。想著想著,他不知不覺拿出腰間的笛子,吹奏起來。
笛聲悠揚,不似當年氣息不足的孩童,一曲《念蒼生》,蕩氣回腸,響徹竹林。擎天在一旁也聽得出了神,仿佛置身於古時的戰場和世間的感歎當中。
忽然一陣狂風掃過。擎天是有靈性的巨人,突然臉色凝重,警惕起來。
李伊卻倍感欣喜,因為他知道這是故人來訪。沒錯,風吹竹林輕晃。大片竹葉簇擁著一位衣衫襤褸的長者,他就是李伊日思夜盼的故人多爾魯。
“沒想到多些時日不見,你演奏這首《念蒼生》,卻多了幾分體會。”多爾魯言道,語氣顯得不驚不喜。
李伊看著他的身形,斷定是他真身。驚喜萬分,一頭撲倒多爾魯懷裏。
“我真沒想到,能再見到您。”說著眼淚簌簌而下。
多爾魯摸了摸李伊的頭,倆人來到坍塌的房屋邊上坐下。
擎天依舊警惕地望著他。多爾魯眼睛掃了一眼擎天。努努嘴,讚歎一聲“呀,不錯哦,此次出行,竟然有這等奇遇,遇到巨人和烏尤族。”
李伊也不奇怪,他知道多爾魯是不一樣的神侍,能看出擎天是巨人,也能斷定是烏尤族的血咒。但是孩子的天性讓他又忍不住炫耀,“不隻是巨人和烏尤族,還有史魔和神匠。”
多爾魯一聽,點頭似有欣慰。“也許是造物主的造化,看來冥冥中自有注定。”
“有何注定?”李伊反問。
多爾魯又回歸平淡,一手撫著李伊的肩膀,“接下來你要去哪兒?”
李伊目光銳利,很堅定的答道“我想去皇城,找韓嶽先生,想去藍袍會學習。”
“嗬嗬......”多爾魯一陣苦笑,又似是嘲笑。
“皇城是可以去,但是藍袍會於你,並無益處,你不是出將入相之才,還是早早放棄此念頭。”
“您意思是我入不了藍袍會?”李伊詫異,被多爾魯說破,又有些自卑。
多爾魯看著李伊“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嗎?首先藍袍會裏要不是他們的宗族,要麽就是皇親貴族,而你根本不是舞刀弄槍之人,你根本選不上。”
李伊聽完多爾魯所說,心裏倍感失落。畢竟藍袍會是宗圖所有少年心中的向往,能成為藍袍武士,更是大部分少年的誌願,無論皇親貴族還是平民百姓。
“其實我是想學點功夫本事,我想去尋找宇族,但是我還小,樊諾叔叔也不在,沒人教我。”
還沒等多爾魯說話,李伊突然打斷又說,“對了,我此次去鶴城蔥雲頂,進了‘史海洞境’看見了不少宇族遺留的東西,還有活死人。”
多爾魯也是被這出其不意的話打斷了思路,聽著李伊講述,他又陷入深思。
“我怎麽沒有印象,這我得去看看。”多爾魯也是頓感到不妙似的,起身就要走。
李伊也跟著起身,“您這也太匆忙了,也不差著一兩天。”
“有些事情片刻也耽誤不得,你自己呢但且去走走吧,如果真是冥冥中的注定,自有光明指引。”多爾魯看著李伊,眼神中滿是期待。
“未來的事情有很多可能,誰也不能給你一條坦途,唯有自己不離初心。永遠記住我的話,我說過,總有一天你能找到自己的‘道’,走自己獨一無二的路。”
李伊正在耐心尋味這多爾魯的話。
“還有一個事情,我也要告訴你,你的好大哥樊諾,在去年前遇害了。就在這片竹林。”多爾魯麵無表情地說道。
李伊回過神,猶如一個晴天霹靂。
“你說誰?是我樊...樊諾叔叔?他...他遇害了?”李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中不自覺濕潤了。
“這個‘諾千金’,確實是條好漢,十幾個人,被四五十個人圍攻,硬是挺到了最後。可惜啊,我趕來的晚了。”
“那...那我樊叔叔的屍體呢?”李伊已然泣不成聲。“是...是誰下的黑手?”
多爾魯指了指後山,“當天的一眾好漢,我隻救下三個,其他都埋在了後山,他們確實都是有血性的人。而殺他們的人喊著口號‘暗影重重,刃出必中’,他們是一群幹著見不得光的事情,你以後要謹防他們。”
李伊不顧一切,衝向後山,果然後山的山坡上大大小小立著近二十個土堆,大部分土堆前矗立著木碑,李伊當然也聽說過一些好漢的名字,赤峰八鬼,神腿,彎刀等等,李伊一個個看著,這些都是樊諾之前提及過的好漢。最後李伊的眼神定格在了“好漢‘諾千金’樊諾之墓”上。李伊忽然癱跪在樊諾墓前,萬分傷心慟哭。
“你以前可能遠沒有接觸這個世界的黑暗,暗影團是其中之一。”多爾魯在李伊身後言道。
“雖然我不會武功,但是我定會想辦法為樊叔叔報仇。”李伊眼神中閃爍著仇恨,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仇恨。
“你現在什麽也做不了,等你真正強大的時候再考慮這個問題。”
李伊突然轉身拉住多爾魯的手,堅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定有能力,我見識過你的能耐,我想跟你學本事。”
多爾魯擺擺手,“我的本事也奈何不了暗影團,他們根基太深,人數眾多,而且一直在暗處。你要學的東西,我教不了你。”
李伊頓感失落,“那誰能教我?藍袍會還是蒼茫道會?”
多爾魯突然嚴肅道“皇城你可以去,找找你那韓嶽先生倒是有些好處,但是蒼茫道會萬不可去,切記。”
李伊謹記多爾魯的話,隻是心裏非常茫然。
風再次晃動了竹林,李伊為這些逝者吹奏了一曲《壯歌行》,此曲是五國時期樂手季寬為守邊戰死的將士所創,意在歌頌他們可歌可泣的故事。此時吹奏,也非常應景,在陣陣笛聲中,風雪開始紛繁起卷,多爾魯已沒了蹤跡,唯有李伊的心,始終懸掛著。
李伊回到家,心中悶悶不樂,待了些時日,他去意已決。父母自知是留不住他。待開春,李伊收拾了行囊,帶著擎天,風塵仆仆,望皇城而去,那是他目前最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