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柏遜獻水淹之計,三顆腦出抽水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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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古城玄武關外三十裏趙武彬大營。
趙武彬正在氣頭上,在大帳中,與眾將商議總攻之事。
忽地有人來報,“龍師弟子東方佐押解蘭陵西節度使仝尚禮到。”
不多時,仝尚禮被五花大綁押進大帳,仝尚禮深知自己有罪,便跪下,由於他雙手被反綁著,失去平衡一頭重重磕了下去“吾皇仁德,臣知罪,臣願戴罪立功,吾皇請饒恕我這一回。”
趙武彬輕蔑地掃了一眼他,“五路兵馬,唯獨你遭人偷襲,五千兵馬就殺得你狼狽不堪,你還有何臉麵求寬恕?”
仝尚禮強撐著抬起頭,“吾皇仁德,趙武尚狡猾至極,提前埋伏人馬,以逸待勞,孤兒能得手,臣失職。”
趙武彬也不廢話,“不斬你,何以立軍威?拉下去斬了祭旗,這就是失職,貽誤軍機的後果。”
在仝尚禮還在拚死求饒之際,早有左右刀斧手將其拖出去以正軍法。
眾將也沒有一個上前為其求情請命。
“換回正題,諸位將軍有何良策破城?”趙武彬神情依舊冷峻,目光如炬。
軍師李安莀言道,“這摩古城玄武關易守難攻,以臣之見,不可正麵強攻。北苑府守將是左丘成一,此人也不可小覷。不過臣有圖紙,北苑府東南瑞河由此穿出,可遣東海路水軍指揮呂慶河攻水門。中軍再分出兩萬人馬,與東海路節度使陳向楚本部兵馬自東門強攻,雖也有難度,卻強於攻玄武關。如若拿下北苑府,北苑府東進摩古城則方便的多。另外,京北路節度使南宮飛鴻不可硬攻北梁府,可遣水軍指揮魏三源與京西路節度使孫寒強攻南河州,也是相對容易,拿下南河州。然後,三路兵馬合圍這北梁府,則北梁府也可破。拿下北梁府,再拿漳澤府,如此摩古城便孤立無援,糧草無進,可徐圖之。”
趙武彬聽罷,覺得是有道理,但是感覺見效太慢。
“其他人還有什麽良策?”
眾將也都搖頭歎息。
“臣有一計,可速破城。”帳外有人高聲道。
正此時,令官報,“右仆射柏遜求見。”
趙武彬又驚又喜,驚的是此人不請自來,喜的是有破城之策。
柏遜進帳,跪下行禮“吾皇恕罪,臣安排完梁城之事,火速趕來助吾皇破城。”
趙武彬喜笑顏開,“免了,愛卿速速道來。”
柏遜起身,將身上圖紙拿出,“臣得知蒼茫道會黑乾尊者、碧玉真人、蘭枝真人和青衣真人都在此,此計方可行。”
這蒼茫道會的四人麵麵相覷,頓感驚訝,也不知此人要怎樣。
柏遜指著圖紙言道,“摩古城處上清河拐道南岸,瑞河分支穿城而過,近日便有汛期,加之尊者和真人施展水木土之法術,圍堰攔河,水位上漲,開洪泄水,我軍不費一兵一卒則南河州可破,摩古城西北門戶可破。摩古城西北門戶一開,大軍長驅直入,其他府州則作鳥獸散。”
眾人一聽都極為震驚,大部分人都覺得此計甚妙,因為不用自己上陣殺敵,就能獲勝回朝,說不定還能獲得些許功績,兩全其美。
碧玉真人翡翠表情詭異,第一是感覺這柏遜對他們蒼茫道會的法術如此了解,第二感覺此人陰毒狠辣。
李安莀聽得此計,也感覺此人過於殘暴,此計一出,城是可破,可是水災造成的一係列後果將不堪設想,數以萬計的百姓遭險不說,這大部分宮殿還好,都在高處,不過無數房屋、田園、城牆、宮殿都會受到毀壞。戰爭曆來是殘酷,可這般做法,到底還是讓人心有不忍。
“吾皇仁慈,此計雖好,可無數百姓將遭此大難,田園、房屋被毀,勢必造成流民無數,吾皇請三思。”李安莀進言。
其他四位龍師也是支持長老李安莀的想法,齊齊跪下“請吾皇三思,臣等不怕粉身碎骨,馬革裹屍,卻是擔心這蒼生百姓。”
趙武彬微微皺眉,自己倒是想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可這樣的話,確實不是一個仁德之主所為,對自己想塑造的形象有損。陷入猶豫之中。
黑乾尊者東俞乙上前,“陛下,我等雖為修道之人,本不願見生靈塗炭。但如今戰事吃緊,時日一長,糧草供給也受影響,此番也是增加百姓負擔,若此計能早日結束這戰亂,我等願施展法力盡力一試,隻是還望陛下事後能妥善安置受災百姓。”
柏遜見有人支持,又接著說道:“陛下,戰機稍縱即逝,若再猶豫,汛期一過,此計便大打折扣,那時想再破城就難上加難了。且尊者與三位真人也是憐憫蒼生,不願將士多有傷亡,隻需稍稍施展法術,就能大獲全勝,屆時我軍可兵不血刃直搗摩古城,還請陛下早做決斷啊。”
青衣真人於藍起身言道,“陛下三思,臣是略懂法術,但此計還需完善,不可冒昧行事,水勢無情,我等可造這水圍改道之事,一旦泄洪,縱是蒼茫道會全員在此,也回天乏術,造成之損失將無可估量。”
趙武彬本來都想下令依計行事,可這蒼茫道會青衣真人卻唱起了反調,再加上李安莀與四位龍師反對,自己怕不能服眾,於是決定緩行此計。
“這樣吧,今天先到這,各自回去再斟酌一下。”
眾人退出大帳,李安莀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計謀。他看著遠處的玄武關雄姿,歎了口氣,背著手在營寨中踱步。走著走著,看見杜莫還興致勃勃地練武。心想這‘急先鋒’倒是心無旁騖就知道舞刀弄槍。不過話說回來,若真開戰,還得靠這些將士們衝鋒陷陣。
李安莀走近杜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嘿呀,好個‘急先鋒’大戰在即,還能如此從容不迫。”
杜莫見長老來了,收了招式,抱拳道,“長老,哦,不,軍師,您怎麽來了?”
李安莀微微一笑,“沒事,你接著練吧,之前剿匪我也聽說你智勇過人,希望此次你戒驕戒躁,再立新功。”
杜莫撓了撓頭,“軍師過獎了,不過軍師放心,隻要您一聲令下,我杜莫定當身先士卒,不負期望。”
李安莀點點頭,正欲要走,卻突然想到,“我記得李子葙也來了,他人呢?”
杜莫想了一下,“哦,他不是跟師父皇甫將軍一起去蘭陵西節度使的營寨了?我看師兄東方佐都回來了,他還沒回來嗎?”
李安莀一合計,突然有了些想法,便跟他說道,“走,你去跟你師父打聲招呼,護送我去那邊走一遭。”
杜莫自去準備,李安莀也是跟令官打聲招呼。
倆人帶著幾名騎兵往西北而去。
待李安莀與杜莫趕到漳澤府附近營寨,龍師皇甫南已經將營寨收拾整齊,軍中井然有序。
“軍師何故來此?”龍師皇甫南見李安莀突訪有些意外。
“嗨,慚愧。有點為難,那個,李子葙呢?”李安莀問。
皇甫南微微一笑,“軍師不放心您那本家孫子啊?”
李安莀也是陪笑,小聲道“軍中無親屬,不要亂稱呼。”
皇甫南故作正色,“軍師找小將李子葙有何要事。”
李安莀無奈搖搖頭,“唉,我老了,也想不出太好的策略,想問問這小子有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這小子想問題的方式多種多樣。”
皇甫南一聽也,也有點讚同,“倒也是,他們互相起外號,管他叫‘三顆腦’,三顆腦袋各想各的,此前剿匪,實際可都是他出謀劃策的。”
“哦,居然還有此奇功?”李安莀有些意外,“我以為都是南宮將軍的計謀呢,那看來我找他是沒錯了。”
皇甫南道,“是沒錯,但您來錯時候了,他要出去巡視地形,我準了。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
李安莀道,“那他回來嗎?”
“難說!”
李安莀道,“事關重大,那我也得等他。”
於是倆人閑絮喝茶,耐心等待著。
再說李子葙隻帶了兩名隨從,換上素衣騎馬至漳澤府巡視一圈,見府城城門緊閉,城樓上重兵把守。隻能跑到臨近鬆燦村找村中老者了解一番,又跑到摩古城南邊的黑山村了解一番,直至日落西山方才趕往營寨。
李安莀眼看夕陽西下,有點急不可耐。
正煩躁時,報說李子葙回營。忙叫他過來。
李子葙也是吃驚,見過軍師和龍師。
“不好好在營寨中待著,瞎跑什麽,害得我等半天。”李安莀故意埋怨。
“稟軍師、師父,末將去鬆燦村和黑山村了解地形了。”李子葙回報。
“有什麽收獲?”皇甫南本想問,卻被李安莀搶先,他也隻好默不作聲。
“我本是去看昨日那波伏兵潛伏之處,果真是藏在漳澤府北邊的密林處,那漳澤府重兵把守,城關緊閉,細作很難潛入,倒是這附近的村縣,則沒有兵卒,顯然是都集中到了摩古城和府州中。從這兩個村子的老人中了解到一些事情。這山城雖然山勢險要,卻有暗洞密道,村中百姓有時候錯過了宵禁,都是從此處進出城,可直達摩古城腹地。”
李安莀與皇甫南倆人交換了眼神,李安莀也甚是滿意和欣慰。
他支走站崗兵哨。小聲將柏遜之計說與龍師和李子葙。
“這右仆射為了自己的仕途爵位,居然能想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計謀,此人這是太陰毒狠辣了,他就不怕遭天譴。”皇甫南罵道。
李子葙一聽,深感懼怕,也甚為驚訝。他沒曾想這大人們做事居然能如此決絕。以前看史書記載,讀到“一將功成萬骨枯”,還尤為可歎,如今這柏遜的做法,顯然十倍甚之。又想到這蒼茫道會居然還真有這樣的法術,這是他感到驚訝的地方。
李安莀拍著他的肩膀道,“四爺爺老了,想不出好的計策,為了這摩古城的百姓,也為這眾多的將士。你可有好辦法?”
李子葙思前想後,“軍師,師父。我不太明白這蒼茫道會的法術到底靈不靈,都能做什麽?”
皇甫南一聽,倒也犯了難,“他們不輕易施法,我隻見過黃耀真人圭垚施法,能移石飛沙,有一次遭遇追兵,他斷後,將偌大一塊山岩砸下,阻擋住了敵軍。還聽說那少傅當時從南芬而回時候,是紫檀真人釋放火球,燒死一名刺客。”
李安莀又補充道,“我年輕時候見過這尊者為救落井的衛國公楊居鴻,竟然將井水反滲回去。今日聽右仆射說他們這‘水木土’之法,那大抵都是如此。”
李子葙聞言大感吃驚,因為這對他而言,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等奇術。
“這麽說,他們能漲潮起木,自然也能落潮引水。木、水、火、土,那自然還有真人會金之術,相應著五行才完整。”
李安莀和皇甫南又是麵麵相覷,為這小子的分析能力也感到十分吃驚。
“那要是果真如此,稟軍師、師父,我有對策了。”
隨即,將自己的主意細細說與李安莀和皇甫南。
二人聽後,臉露喜色,“此計可行,此計可行啊。”
李安莀本想拉著李子葙一道返回趙武彬大營,卻被皇甫南攔住。
“長老愚鈍,切不可早早將此子引薦。”
李安莀不解,“為何?”
皇甫南不可置信地瞅瞅他,“虧了你還是他親四爺爺,你怎地能將他往火坑裏送?”
“此話怎講?難道我還會害了自己本家孫子性命?”李安莀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甚至懷疑皇甫南會加以利用這天賦異稟的孩子。
“長老糊塗啊,如今上皇初登,朝野上下局勢多樣。這孩子過早顯露才華如同‘額上生角’,易引發他人嫉妒與敵意,甚至招致壓製與打擊。他還是個孩子,不會那人情世故,如若成功,必是大功一件,及早的得了榮華富貴,你想是幫了他還是毀了他?”皇甫南一番肺腑之言,直擊李安莀內心。
李安莀拍了拍腦門,“哎呀呀,我屬實糊塗至極。還幸得龍師提醒,真是慚愧至極。”
遂告訴李安莀,“就說是你出外巡遊,探聽此間消息,有了計謀,倒也合情合理。”
李安莀道,“那怎麽行?怎地也得拉上你。”
皇甫南無奈道,“我可不願意擔此榮譽,您就依我所言吧,等您領了功,請我喝酒便是。”
“可這對我兒有失公平。”
皇甫南嘿嘿一笑,“您就放心吧,您這寶貝孫子,可是‘三顆腦’,他肯定能想通,回頭我跟他講。”
李安莀拱手作揖,熱淚盈眶“皇甫老弟,今日我老漢算是看透了,您是仗義高誌,我兒能拜在您門下,真是三生有幸。”
皇甫南敷衍一笑,“行了行了,您別寒酸我了,天色不早趕快複命要緊,為了這摩古城百姓,您也是受累。”
二人惺惺相惜,辭別而散。
李安莀走後,皇甫南將李子葙叫到身邊。
“你四爺爺走時,我攔住他,不讓他帶著你,你可知是何意?”
李子葙果然聰慧,“第一,我人微言輕;第二,師父不想我過早進入眾人視野,以免招人記恨。”
皇甫南震驚,心想“這小子真厲害,我隻想到其二,他卻能想到其一。確實是,即使是帶他去,不見得會讓人信服。”
“沒錯,你能想到就好,不是為師和你四爺爺不想,實則是保護你,你有如此天賦,要好好利用,造福蒼生。”
李子葙點頭,“徒兒明白,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