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百口莫辯話人心,擎天一擊引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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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皇城。
霜雪國主仆四人在皇城西城的路邊小酒館閑坐。一盤煮花生豆,兩盤牛肉,一盤醃黃瓜,兩壇子酒。
“再有兩年,咱們就要回去了,殿下對於宗圖的學業感覺如何?”薩維斯萊德問道。這主仆四人在一起幾乎都是用霜雪國維克語對話。
二殿下賽斯·哈莫斯麵無表情“宗圖人真的不簡單,他們的東西太複雜,我越是待的久了,越是感覺複雜,就是喝茶這麽個小事情,都能有七八冊書記載。”
主仆四人都樂了。
手下奧蘭·托耶斯說道,“要我說,他們就是安逸慣了,吃的太飽了,閑的。”
蓋亞·索多瑪不言語,隻是負責倒酒。
賽斯遂又道,“不過,這文化的傳承,確實很難得,各行各業都是有能人。”
薩維·斯萊德舉起酒杯,“殿下英明,能看到這點,真是細致入微,但是宗圖沒有將這些事情轉化為財富,一味地重農抑商,反而讓迪古斯國七大家族鑽了空子,賺的盆滿缽滿。”
賽斯被這一誇一說,弄的有點欣喜又吃驚,他覺得薩維·斯萊德想的比他遠多了,而且明顯他將自己的想法轉加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他又轉換話題,“隻是我感覺亞華大陸要發生大亂。”
薩維·斯萊德正拿起一塊醃黃瓜放進嘴裏,不自覺地抬頭簡單環顧一下四周。
“殿下此話要慎重,雖然咱們說的是維克語。”
奧蘭嫌他多此一舉,“還有人敢糾察我們說什麽嗎?”
薩維·斯萊德言道,“這種話在宗圖是大忌,私下說倒也罷了,這裏人多眼雜,你以為宗圖人都不懂維克語嗎?”
賽斯隨即轉移話題,“藍袍會確實能人輩出,上次剿匪一事,雖然我們也出了一份力,但不否認他們有很多鬼點子。這幾年時間我在宗圖,確實學到了很多。亞華大陸上的這些國家,還真不是咱們以前想的那樣簡單。就說將來你在戰場上遇到‘三顆腦’這樣的人,你有多大勝算呢?”賽斯突然問奧蘭。
奧蘭則有點摸不著頭腦,“誰?誰有三顆腦袋?”
賽斯也不覺好笑,“就是那個年輕的藍袍李氏,指揮了上次剿匪的李子葙”
奧蘭一飲而盡,他不假思索地說,“要說剿滅海盜那一戰,這個人心思還是很細。不過上了戰場,勝負難說。”
薩維·斯萊德也喝了一小口酒,微微一笑。
“殿下過慮了,您的敵人不是他。將才是為君王所用才能有他的地位。戰場上的事情,將來固然是奧蘭這些將軍的事情,而一個國家如何強盛,是您應該考慮的。您的周圍這些王儲或者殿下們,都有各自的心思。他們是如何取舍的呢?”
賽斯一聽,停頓了片刻,他看著薩維·斯萊德,知道這位謀臣號稱霜雪國“小首相”,腦子裏盤算的東西自然不隻是眼前的事情,但是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
“那依你所見,我需要考慮什麽?”
薩維·斯萊德道,“殿下不要生氣,我隻是提醒您,周邊這些國家的少主們也是帶著目的來的,那南芬國巫納·齊布魯都能化幹戈為玉帛,送子女來,他也是深有遠謀的。”
賽斯麵無表情地瞅了他一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殿下考慮的應該是人心。”薩維·斯萊德不假思索的回答。
“人心?”賽斯有點莫名其妙。
薩維·斯萊德言道,“宗圖國人口眾多,但是官員重疊複雜,且官員私心太重,那位‘天下通’一直想伺機改革,這個人如果為殿下所用,將來或許能收獲人心。畢竟宗圖底層人數占大多數,且生活不如意。而此次這李子葙善於把握人心,又能聯合霜雪和伽納斯,這是‘人心’的一個方麵。”
奧蘭自是不服,“天下萬物本就是強者生存,也是強者統治,弱者自當是服強不服軟。征服就得是能征善戰,‘人心’都是服從強者的。”
薩維·斯萊德懶得跟他狡辯。倒是賽斯示意讓他繼續說。
“當年天下大亂,趙氏尚未得宗圖,咱們都打不過人家,將軍就不要再說能征善戰之事。宗圖有多次的農民起義,雖然都是以失敗告終,但是哪次他們都能聚集很多人,這就是‘民心’的另一個表現。”
賽斯聽完若有所悟,“我在藍袍會也是常跟人問這個問題,可這些長老也從沒有講過‘人心’,我在‘藏卷閣’也看了很多書,卻沒有這‘人心’如何把握的方法。”
奧蘭跟他父親韋德一樣,看問題很簡單,對薩維·斯萊德的話自是不屑。
“那你說這‘人心’到底是什麽?”
薩維·斯萊德沉思半晌,“這些書自是不在藍袍會,也不會出現在藍袍會,有可能在‘禦書房’。還有就是在我師弟那兒,我也一直在打聽這個人,始終不得消息。我雖然能想到一些方法,但是沒有具體的策略,實施起來怕是大費周章。”
“你的師弟?”賽斯嚼著花生米,饒有興致地問。
薩維·斯萊德點頭,小聲道“不隻是我,惦記他的人還有梁王的新任右仆射柏遜。再說,我看這宗圖上皇身體欠佳,而太子年幼,將來他若繼位,這些個分封的王怕是不服,很有可能會再次回到分裂之局麵。就像您所說的發生大亂。”
賽斯是聽進去了,但是明顯不滿,感覺薩維·斯萊德對他的問題是避而不談。
薩維·斯萊德也看出他的疑惑,“屬下的師弟,名叫莫巴,遲遲沒在亞華大陸露麵,他掌握著王道霸術和民心之策,得之可幸。”
賽斯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你師父是什麽人?為何不教你這些,而獨教你師弟?”
薩維·斯萊德搖搖頭,“說起師父也是機緣巧合而已,我師父是個神秘之人,我也隻是學了些皮毛而已,得了個‘百口莫辯’的虛名,確實沒得真傳。屬下的師兄正是少傅‘天下通’韓嶽和柏遜,師姐是‘女中仙’紀芸,我跟他們相比差之甚遠。”
“那他們都會什麽?韓嶽也隻是個少傅,就是革新之策,也沒見宗圖推行,那紀芸倒是聽說有些能耐,會帶兵打仗。”賽斯顯然也是對這不屑一顧,他感覺薩維·斯萊德在故弄玄虛。
薩維·斯萊德也感覺到賽斯的心思,“咱們霜雪國有句諺語:能遠行的馬,自然有好的草料供給;能斷金石的刀劍,也得有好的鍛造師。韓嶽就算有良策,奈何宗圖的士族、皇親貴族是不會同意的。那高高在上的皇,也是有心無力,他成為不了好的鍛造師,也不能給他好的草料,這也是‘人心’。”
“那那位柏遜呢?”
“此人會的都是些陰謀詭道,耳目眾多,消息靈通,人稱‘渡鴉’。”
賽斯眼睛盯著薩維·斯萊德,“你不隻是‘百口莫辯’,你學的東西不隻是能言善辯這麽簡單。”
薩維·斯萊德深吸一口氣,“國王讓我來宗圖的目的,一是輔佐殿下,二是為網羅人才為我霜雪國所用,這韓嶽、莫巴和紀芸自是考慮之中的,還有‘神匠’鄭朽,‘海鬼’浪花等。”
正當薩維·斯萊德再往下說時,奧蘭打斷了他們,原來是看到趙淩懷、杜莫、楊節賀、楊節秀、孫達策、孫達淳和孫達騰七人從道邊走過。這一行人,已經喝得有點醉意了,在大街上無法無天地走著。
賽斯心想,“這幾日休課,龍師們外出,這群人有點開懷了。”
楊節賀眼尖,看到賽斯·哈莫斯等人,笑嘻嘻打個招呼。
“這不是霜雪國二殿下嘛,怎麽在這吃飯呢,早知道如此,叫上你們一起多好。這可不是我們宗圖的待客之道啊。”
楊節秀也附和道“是啊,我們在望江樓,我看到金立少主也在那兒呢。”
薩維·斯萊德一聽這話,忙起來打哈哈,“各位將軍們喝得盡興啊。”
趙淩懷喝得臉頰緋紅,醉眼迷離。一看賽斯·哈莫斯主仆吃飯挺寒酸,手伸進懷裏,拿出一錠金子,喊出店老板。
“給我朋友加點菜和肉,還有酒,咱不能差了禮數。”說著將金子扔給店老板。店老板自是樂嗬嗬的,連唱三個好,忙安排後廚去了。
奧蘭坐不住了,正要發作。卻被殿下賽斯立馬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
賽斯起身,“謝過了,郡王出手如此闊綽,真體現了宗圖人的豪爽好客。”說著就跟趙淩懷還有孫節賀等人客套起來。
唯有杜莫,眼神比較淩厲,看到了奧蘭的不滿,瞅了一眼他。奧蘭也看到了,但是他不想惹麻煩,端起酒碗做了個請的動作,一飲而盡。
杜莫也是“哼”的一聲,扭頭往前走。
正當他們寒暄客套之時,旁邊走過來三個人問道兒。
“問一下,‘天下通’韓嶽,韓博士府邸在什麽地方?”
問路的人正是沈良。被問的正是楊節秀。
這些皇親國戚本就高高在上,而這沈良本不太懂禮節,不太會說話,如此一問,楊節賀、孫達騰、孫達淳還有趙淩懷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幾人本就借著酒勁,再者,韓嶽恃才傲物,在朝時與自己父輩們政見不合,他們也都有耳聞,心中自是產生不滿。
孫達淳為人心細,一看這沈良還帶著佩劍,上下正打量呢。
楊節秀眼看這麽個窮酸小子毫無規矩,使勁推了沈良一把。
“你他娘的問誰呢?”
還是旁邊李伊反應快,趕緊上來道歉,“對不住各位官人和將軍,我們是鄉野村夫,不識得禮數,萬望海涵。”
沈良一聽對方罵人,也是有點不服氣,正待發作。李伊忙使勁拉了沈良一把。
沈良雖然想反駁,但也不說話了。有心的薩維斯萊德仔細觀察著這三人,他一看這沈良雖一身粗布麻衣,卻有不凡的氣質,他倒是突然來了興致。
楊節秀這些人本就是作威作福慣了的,今天又借著酒勁,即使李伊一個勁說好話,旁邊趙淩懷已然發作,抬起右腳一腳將李伊踹翻。
“狗奴才,沒個奴才樣。”
沈良一看自知闖禍了,而且對方人又多,又都比較高大,也不敢出手,隻得怏怏賠禮。楊節秀一看趙淩懷發作了,脾氣也起來了,罵罵咧咧地對著沈良也是狠狠幾個掌摑。
孫達騰在一旁也湊上來踢了沈良幾腳。孫達騰正準備過去踢李伊,卻不知被誰從後麵一把提了起來扔出去三丈遠,這一提一扔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實屬罕見。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唯有杜莫和奧蘭看的真切,確是李伊身邊的一個小孩兒。這小孩二話不說,抗起沈良和李伊,一溜煙沒了。這幾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饒是杜莫眼疾手快,也已趕不上。孫達策、楊節秀、楊節賀和趙淩懷都發呆似得站在那兒,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眼神迷離地佇立著。
隻有孫達淳還能想起來去看看被扔出去的孫達騰。那孫達騰傷的倒是不太重,隻是被這一扔,嚇的魂不守舍,已然酒醒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