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是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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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響亮像是在跟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熱情洋溢的打著招呼,其親切程度簡直像二戰時期盟軍在柏林勝利會師一樣。
    可我還是感覺到了冷冷的敵意。
    王響亮的拳頭握的咯吱咯吱直響,快刀小六從地上爬起來,牙齒同樣咬得脆響。
    “你還活著?”
    快刀小六憤怒的臉上隱隱帶出一絲意外。
    “你也沒死?”
    倆人同時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然後開始湊一塊兒討論。
    “我記得我那刀是朝你脖子上劃的。”
    快刀小六皺眉盯著王響亮脖子看,似乎想湊近點看個清楚。
    “我記得我那槍也紮你心窩上了。”
    王響亮摸著鼻尖微微有些遺憾。
    “偏了,差半指。”
    快刀小六一臉慶幸。
    “你劃的太淺,連道印子都沒留下。”
    王響亮伸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笑的格外明媚。
    兩個瘋子在很認真的討論殺人問題,身後廠子裏工人們很違和的傳來jqk的呼喊。
    我綠著臉在一邊旁觀,直到沈雲刻意的咳嗽了兩聲,兩人才同時停下來,同時再度露出凶狠的表情。
    “想在這裏動手?”
    王響亮問。
    “不是殺你的好地方。”
    快刀小六腳尖上的刀片悄然收了起來,撇撇嘴,顧忌的看了看身後的廠房。
    “下次見麵再分生死。”
    兩個殺人狂魔同時點頭,難得達成了一致。
    “怎麽隻有你自己?”
    沈雲看著王響亮,同樣一臉意外。
    原來他們早就是認識的,我智商不高,但是夠用,聽這話問的很快明白過來。
    “東西你們都拿走了,還想斬草除根,水字頭人家做事兒也太絕了吧?”
    王響亮看著沈雲,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沈雲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攤攤手,做了一個很西式的表情。
    “這事不是我說了算,過幾天大公子要來,是生是死大公子說了算。”
    沈雲提起大公子的時候,明顯帶著恭敬的語氣,王響亮肩膀微微一抖,眼神兒又狠了幾分。
    “這片地兒姓了幾百年的王,山字頭拿不下的,水字頭照樣吃不動。”
    王響亮突然用力跺了跺腳下的土地,一副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架勢。
    山字頭我是昨晚就聽過的,白小纖昨晚說的一串黑話裏提了不止一次,今天又出了一個水字頭,讓我聽的一頭霧水。
    我突然產生一個錯覺,怎麽經曆了昨晚的離奇一夜之後,我身邊認識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成了……黑社會。
    沈雲沒了談興,轉身狠狠瞪了我一眼。
    “張一凡,不怕死你就繼續纏著白小纖!”
    他用手指頭點點我,一副我死定了的架勢。
    天地良心,誰纏著誰了!
    明明是白小纖這個變態耍流氓!
    我啞巴吃黃連,悶聲不吭氣。
    “好好和白小纖睡,抓緊生兒子。”
    王響亮賤兮兮的拍拍我肩膀,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我從來不和快要死的人吵架,浪費時間。”
    沈雲看了我們最後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怪異的微笑,沒生氣,很有風度的擺擺手,帶著快刀小六上車,走人。
    有時候優雅的風度比惡毒的咒罵更能讓人憤怒,我看著白色suv遠去,狠狠朝地下吐了口濃痰,特沒素質。
    王響亮突然沉默下來,冰冷的眼神兒看著我,眉頭緊鎖。
    “張一凡,你麻煩大了。”
    他突然很認真的告訴我,我和他相識二十餘年,從未見過他這樣嚴肅。
    “我給你說過了,離白小纖遠點兒……”
    他瞪我一眼,似乎很不滿意。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我很不在乎的和王響亮玩咬文嚼字。
    我還沒給他說,我已經是白小纖的假男朋友了,時間兩年……
    “張一凡,最近要沒要緊事兒,出去躲躲吧。”
    王響亮突然說。
    我很意外。
    我認識王響亮二十幾年,他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今天卻突然說出了一句……軟話。
    我本以為王響亮的字典裏從來沒有躲字。
    “有錢了不起嗎?”
    “有錢就牛逼嗎?”
    我大聲發著牢騷,帶著一身傻書生氣。
    “這事兒和錢沒有關係。”
    王響亮看著我搖頭苦笑。
    “黑社會?”
    我也想明白山字頭水字頭到底什麽意思。
    “山字頭見血,水字頭纏命。”
    這是我在二十四小時內第三次聽到這句話了。
    每次說出來,王響亮總是陰森森的
    “那是另一個世界,我曾經邁進去一隻腳,險些搭進去一條命,沈雲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沈雲身後那個男人。”
    王響亮突然像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磨磨叨叨勸誡著冒失的後生。
    “我不,我媽腿腳不方便,我得照顧她。”
    我是個孝子,沈雲再牛逼,我也不相信他能召喚出三體星人來。
    王響亮繼續搖頭苦笑,一臉無可奈何。
    “甭管怎麽說,張一凡,你是我兄弟,我不會讓你出事兒的。”
    他知道我脾氣,似軟實硬,沒有再多勸什麽,隻是那天這句話他說的很認真,很認真。
    認真的樣子就像小學五年級的夏天和我打賭,英語老師的長裙子裏頭是什麽顏色的內褲。
    “謝謝。”
    我看著他的樣子,鼻子頭突然有點發酸。
    “滾,老他媽給我惹麻煩。”
    他翻白眼罵我一句,又恢複了那個痞兮兮的樣子,在我身上一陣摸索,順走了我煙,擺擺手,再次回廠紮進了自己的牌局裏。
    我看著他的背影,時光仿似穿越回了十幾年前的小學校。
    那時我三年級,個子不高,身材瘦弱,三天兩頭的得病,是典型的豆芽菜,經常被高年級的大個子們欺負,替我出頭的總是王響亮。
    時光改變了我們,可歲月沉澱下的總是難忘。
    王響亮是個造煙機器,兩個小時造沒了我那一盒煙,整整一白天我是在忍受煙癮煎熬中度過的。
    下午下班,我先去家門口的小賣部買了盒白將軍,推著車子回了家。
    開門的時候就聽著我媽在家裏哈哈大笑,笑聲裏帶著一副紅旗插滿全世界的豪邁勁兒。
    我剛進門兒就被老太太召喚到了電話旁邊,我看著我媽,滿臉茫然。
    “你大姨的電話。”
    我媽把電話遞給我,我心裏一哆嗦。
    “小凡啊……”
    今天我大姨的聲音也格外甜。
    “聽說你和小纖的事兒有眉目啦?”
    我大姨直奔主題!
    “什麽眉目?”
    我裝孫子。
    “喲,昨晚上都在人家小纖家裏住下了,還害羞呢?這個年紀了,該成熟點了,小纖現在天天在辦公室裏提起你,一看那心思全落在你身上了……”
    白小纖連昨天晚上的事兒都他媽說了?!
    我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沒當場暈倒過去,這姑娘平時看著挺精明的,怎麽這種事兒也往外說啊!
    我欲哭無淚!
    “都到這一步了,該準備的事兒都準備準備吧,你家這兩年不順,也該辦件喜事兒衝衝喜了。”
    我大姨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言語間恨不得我和白小纖明天就去民政局領證。
    “恩。”
    我低眉順眼含糊著,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自己的事兒,自己多上心。”
    我大姨是在諄諄告誡中掛斷的電話,不知不覺間,後頸上的冷汗浸透了我的衣領。
    正如王響亮所說,我真的越陷越深了,而我對白小纖的恐懼,也浸在了骨子裏。
    這個死變態,把一個見不得人的陰謀做成了人盡皆知,斷了我最後一絲後路。
    做我男朋友吧,兩年。
    白小纖的聲音如魔咒般在我腦海中盤旋,讓我頭痛欲裂。
    “小凡啊,原來你們都進展到這一步了。”
    我媽趴在電話旁邊,樂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既然這樣,都是一家人了,你問問小纖周末有時間沒,來咱家吃個便飯唄。”
    我媽下了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