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見到了金大豪，隻是時間、地點如此的尷尬。
    他英俊帥氣的臉龐大有麵目全非之勢，舊傷還未痊愈，被白小纖踹破的傷口結了血痂，呈現毫不規則的形狀分布在臉上。
    隱隱有些猙獰。
    林婷說他們後天結婚，想來在這場婚禮上，他做不成帥氣的新郎了。
    他似笑非笑的站在那裏，伸手攔著林婷，林婷臉上的怒氣在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恐懼。
    “大家都是熟人，別這麽見外嘛。”
    金大豪陰森森一笑，血痂疤痕皺在一起，像怪物史萊克，真他媽順眼。
    我皺眉看著他，不高興就這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金大豪把林婷拉回桌子邊兒上，幾乎是硬生生按著林婷坐了下來。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邊的胖娃，確認今晚就隻有我和這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小屁孩兒，陰森森的笑意又舒展幾分，更囂張了。
    看得出來，他對白小纖是有忌憚的。
    “菜不錯啊，帶老情人出來改善生活呢？”
    金大豪誇張的做出滿臉驚歎的樣子，砸吧咂嘴，一副我肯定吃不起的樣子。
    林婷低頭在一邊坐著，沒吭聲。
    我看得出，這次約我出來見麵，林婷是背著金大豪的。
    “張一凡，這人真醜。”
    胖娃坐在我身邊，小白胳膊拖著下巴，仔細打量著金大豪滿目瘡痍的臉龐，然後很認真的下了一個結論。
    我突然有點喜歡這個小變態了，毒舌如此恰到好處。
    金大豪皺眉瞪了胖娃一眼，沒和他計較，這個白癡再無恥下流沒教養，終究不願和一個孩子較勁。
    “你說晚上出來見個朋友，沒說是張一凡嘛。”
    金大豪拿起林婷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假惺惺的給我碰杯，我沒杯子，他卻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
    林婷從手袋裏拿出煙，抽出一根，點著，把頭扭向一邊，繼續沉默是金。
    “張一凡，你也挺厲害，我一直聽林婷說你是個傻乎乎的書呆子，什麽都不會，我還真小看你了，勾搭別人老婆你挺在行嘛、”
    他又抿了一口酒，看我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怨毒。
    “張一凡，他罵你。”
    小胖娃皺皺鼻子，點點金大豪，一臉驚訝。
    我閃電般的把小胖娃的小嫩手拉回來，想著就是這雙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在一周前射殺了五名殺手，我心裏一哆嗦。
    我怕他一不留神弄死金大豪。
    我沉默著，他們終究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而我已經變為一個外人。
    這事兒我不占理，我忍。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忍辱負重，唾麵自幹。
    我在心裏給自己定下了十六字方針。
    “你們今天出來唱的是哪出啊？破鏡重圓？覆水重收？”
    他談興甚濃，一臉武大郎當場抓獲潘金蓮與西門慶的自豪感，罕見的蹦出兩個四字成語，逼格都顯得高了許多。
    這傻逼看不出我的苦心，越說越來勁了。
    “金大豪，我隻不過叫張一凡出來吃頓飯，你至於嗎？”
    林婷的忍耐終於到了臨界點，她狠狠的把半截煙頭戳進煙灰缸裏，
    “林婷，你他媽拿著我錢出來勾搭這個書呆子，你說我至於嗎？”
    金大豪又是一聲冷笑，一張醜臉又猙獰了三分。
    林婷毫無威力的爭辯被金大豪一句話堵了回去，我看到她纖細的雙肩在微微顫抖，這個女人同樣在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今天請他吃飯，明天是不是就請他開房啊？”
    金大豪得寸進尺。
    “張一凡……”
    他突然扭頭看向我，嘿嘿一笑，一臉賤相。
    “你還沒試過吧，你老情人活兒可好啦，你看現在人模人樣的，上了床那可就是個妖精……”
    金大豪看著我，肆無忌憚的淫笑著，怒火在我心中燎原一般燃燒，我雙拳緊緊握著，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然後，啪！
    一聲脆響。
    林婷反手一巴掌抽在金大豪臉上。
    “金大豪，你他媽混蛋！”
    林婷的聲音帶著幾分歇斯底裏，瘋子一般怒罵道。
    她罵出了我的心聲。
    沒錯，金大豪就是一個混蛋。
    金大豪笑吟吟的看著林婷，摸了摸被打的半邊爛臉，臉上帶著清晰可見的紅印子，林婷這下是下了死力氣的。
    然後，金大豪伸手。
    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林婷臉上。
    “婊子！吃我的喝我的還他媽敢打我！”
    金大豪突然暴怒，抓住林婷的大波浪短發奮力搖晃著。
    林婷驚聲尖叫。
    “現在想起老情人了？我告訴你，你就是我買來的玩具，玩爛了我都不會放你出去，死了這條心吧！”
    金大豪窮凶極惡的怒吼著，把明明源自於我的火氣盡數發泄在林婷身上。
    他像一個變態，蹂躪著林婷。
    他一手扯著林婷的頭發，狠狠把林婷拽出去，飯店內一時間靜悄悄的，所有目光集中在我們身上，我甚至在其中發現幾道猥瑣的目光，趁亂狠狠掃向林婷的事業線。
    人性總是如此。
    “看什麽看，我老婆出軌，我來捉奸！”
    金大豪拖著林婷往外走，混蛋一樣對著飯店裏的食客大聲叫嚷著。
    無數道機關槍一樣的鄙視目光射向我，我一陣頭大。
    我突然有些後悔，想到那晚在酒吧單間裏，白小纖對我說的話。
    張一凡，你當自己是好人，可沒人拿你當好人，你會後悔的。
    白小纖那晚告誡我。
    現在我果然後悔了。
    老板出來攔路，金大豪一手揪著林婷頭發，一手從衣兜裏掏出一遝人民幣，隨意拍在桌子上，走人。
    我跟在金大豪後麵出了門，眼看著金大豪的瑪莎拉蒂停在左邊停車位上，金大豪拖著林婷走了過去，狠狠把林婷拽倒在地上，林婷掙紮著，金大豪毫不留情的跺上一腳……
    林婷嗚嗚咽咽哭著，淚水衝花了臉上的妝容，高跟鞋也斷了一隻，狼狽不堪。
    金大豪的獰笑再次浮現在臉上，帶著一副誌得意滿的架勢。
    “張一凡，這是我的女人，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你他媽管不著！”
    他看著我，指著林婷，囂張的笑著。
    我皺眉。
    不是因為金大豪，而是因為人性。
    我知道人性的瑕疵像伊甸園中毒蛇的誘惑，惡之花潛伏其中。
    而我在金大豪身上看到了人性至惡的一麵，惡之花在他醜陋的內心裏肆意盛開。
    如此歹毒，如此瘋狂，另我恐懼。
    我出神的想著，然後褲腿被扯了一下。
    我低頭，胖娃抬頭看著我，明媚的眼眸像天上的繁星，忽閃忽閃的。
    “張一凡，這人很壞。”
    小變態很快給金大豪下了結論。
    我點頭。
    “我想揍他，可以嗎？”
    小變態眨巴眨巴眼睛，問我。
    “狠點。”
    我點點頭，兩個字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我依然記著白小纖的話，這次，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了。
    這裏行人稀疏，是個殺人放火的好地方。
    胖娃鬆開我褲腿，小肉球一樣滾到金大豪跟前，停下，抬頭看他。
    “你叫金大豪嗎？”
    胖娃嘴巴咬著手指頭，抬頭問金大豪。
    “幹嘛？”
    金大豪一直對這個孩子沒在意，低頭看著胖娃有點楞。
    “你太壞了，我想揍你。”
    胖娃說。
    金大豪愣愣的看著胖娃，顯然想不到這個個頭隻到自己膝蓋的小屁孩如此囂張。
    然後，胖娃跺腳。
    火箭一樣飛起。
    半空中伸出胖胖的腳丫。
    一個飛腳，狠狠踹在金大豪腦袋上。
    我聽到哢嚓一聲脆響，似乎骨裂的聲音，然後金大豪捂著臉倒在地上，熟悉的慘叫聲再次浮現在我耳邊。
    如此愉悅，如此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