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因為這些畫是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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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澤手一頓,錯開目光向我掃過來。隻一眼,就又收了回去。
    餘揚鬆開江澤的手,繞到車前邊招手邊喊,“過來,開始搬東西,小心點。”
    李經理把畫廊的後倉門打開,把大燈支上後和我招手讓我過去。
    繞過車尾走到車和牆的夾縫時,江澤攔到我麵前。不亮的光線下,他呼出陣陣白霧,“因為他?所以你說什麽也不回頭?”
    “和他無關。”我抬頭看向江澤,“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就像兩年前你不愛了時轉身就走一樣……”
    “誰告訴你我兩年前走是因為不愛了?”
    “那是因為什麽?”
    如果愛,為什麽要走?如果愛,為什麽連個解釋都不給我?如果愛,為什麽我兩天的時間打了上千個電話他一個也沒接過?
    江澤嘴唇動了兩動,抿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來了。”
    “不,”我搖頭,“重要的不是你回來了,是我心裏沒有你了。”
    推開他,抬腿往出走。
    江澤抓住我手腕,道,“你知不知道他是靠運氣吃飯的?我能給你的生活,他一個三線小畫家永遠也給不了。遠了不說,他現在連三十萬都給不了你,要讓你在我這裏低頭……”
    “快樂。”我回頭直視江澤,“他雖然窮,隻會畫畫,畫能不能賣出去要看運氣。可,他不會讓我哭……”
    江澤鬆開我的手,轉身離去。我緊緊掐著登記本,閃出夾縫的黑暗,走到車前麵。
    餘光一掃,腳頓在原地。
    餘揚左手插兜靠在車燈上,右手舉在麵前,哢嚓一聲打著打火機,點燃了叨在嘴裏的香煙。
    我臉騰的一下燒耳朵根。不用說,臉肯定紅透了。
    餘揚猛吸一口煙,口齒不輕的道,“愣著幹什麽?難道做戲不做全套?你那個前男友坐在車裏沒走,你現在應該和我勾肩搭背有說有笑,一會再去開個房。”
    我對餘揚的話聰耳不聞,跑到李經理旁邊,著手入庫登記。
    餘揚沒再緊追著損我,一根煙吸盡,轉而去指揮工人抬畫。
    我原本以為畫不多,畢竟餘揚這個人剛有些名氣,年紀又在這,能拿出手的作品肯定有限。
    可真當工人陸續把畫一幅幅搬進來,我不由得在心中腹誹。這人,不會是不要臉的把平時練畫的草稿也給裝裱搬過來了吧?
    如果真是那樣,那畫展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趁著餘揚去衛生間的空隙,我把心中疑問對李經理問了。
    李經理噓了一聲,看看餘揚消失的方向,小聲對我道,“你登記名字時沒帶腦子嗎?這些不是草稿,也不全是餘揚畫的,這裏,可有幾幅是名作!”
    說著,把我拉到一邊,指著登記本上的名字一個一個說。
    聲音微微顫抖,帶著說不出的激動。
    “……這是香港齊衡大師的《官瓶圖》,這是日本山野一郎的《櫻花》,這是台灣……”
    李經理每介紹一個畫作,我的嘴就張大一分。
    在這個圈子裏混,有名的人有名的畫怎麽會不知道。
    李經理所說這幾個人,雖然不是國手級大師,可也是相當有名氣的了。如果是平時閑聊,以品評的目光來看畫時,會說他們的畫作有什麽不足或是畫風怎樣怎樣。
    可真當東西擺在眼前,就隻有膜拜的份兒!
    “這,”我指著登記本道,“這都是讓咱們畫廊出售的?”
    不等李經理說話,我又問,“這麽重要的畫,怎麽是晚上運來。而且……”
    就我一個人用筆紙登記,就連剛才那些搬畫的,也隻是隨意的把畫一放。
    是沒磕到,可也絕對沒小心翼翼,如視珍寶。
    “因為這些畫是偷的。”餘揚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見過有人大白天偷東西的?”
    他把登記本拿過去,看著我道,“至於這些畫出售不出售……你敢當眾銷髒嗎?如果你敢當眾銷髒,那就賣了。賣了錢,分你一半,肯定比三十萬多。”
    我抬頭看餘揚。
    臉色平靜無常,眼眸深不見底,根本分不出話的真假。
    沒心情去理他含沙射影的嘲諷,我扭過頭去看李經理,正好和李經理的目光撞到一起。
    李經理哈哈一笑,對餘揚道,“餘大畫家,你就別嚇小方了,你看她臉都白了。哈哈,那什麽,您這畫,到底哪來的?”
    餘揚突然笑了,嘴角一挑,眼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他拍拍李經理的肩膀,爽聲道,“看把你嚇的,我這人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這畫是我和朋友借的,他老子專門搞收藏。事先說好,這幾幅畫隻是借展,不賣。畫展一結束,馬上還回去,不能出任何差錯。”
    我和李經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呼出一口氣。
    我的想法是,隻要不是來路不明,讓現在還回去都行。
    李經理則在笑完後,握住餘揚的手邊往外走邊道,“……真是謝謝,太謝謝。有了這幾幅畫來助威,畫展一定能成功。屆時,餘大畫家的畫,也肯定會水漲船高……能不能再借幾幅?”
    我笑出聲來,回手關燈,把倉庫門緊緊鎖死。
    老趙說的沒錯,李經理是個十足的生意人。隻要有利可圖,他什麽空子都鑽。
    第二天我們幾個同事忙了一天。
    那些畫要重新整理。
    頭一天晚上那麽草草入庫是沒辦法的事,現在知道了,肯定要妥善保管。
    畫展的海報也要重新印刷,把名畫加上。
    再有就是場地,布置,海報發放,請柬派送等等。
    雖然說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可從頭到尾的把細節屢一遍,依舊讓人累到腰傻背痛。
    如果隻是工作累也就罷了,關鍵是,我被同事們孤立了。包括錢多多,她也站在了我的另一麵。
    畫展的事,她們還沾沾手。可隻要是和餘揚或是餘揚的畫作有關的,她們就一推三六五,躲的遠遠的。
    有一天剛巧和錢多多單獨坐電梯,我忍不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錢多多一直不說話,直到電梯到地方了,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話,“你好不容易睡來的,我們哪好意思搶功。別再讓李經理把我們辭了……”
    我氣的渾身發抖。
    如果,如果是別人這麽想我,這麽和我說話,我能理解。可錢多多,我們倆個是同時進的畫廊,關係也遠比別人好,她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和錢多多談完的第二天,財務部的小劉在衛生間對我道,“小錢那樣你別往心裏去,她心裏也是憋屈。本來趙淺走時,是把最大那個客戶交給了她帶的,可李經理一句話就分給了你。哦,還扣了她兩個月業務獎金,差點辭了她……”
    “為什麽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