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你不愛我可以,你能愛你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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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樓道燈一下子滅了。
    眼前一片昏花時,我被他推的向後踉蹌一步,伸手抓住樓梯扶手穩住不動一步。江澤握住我的肩膀的手有些抖,他聲音有些梗,落在我耳側,“聽話,和我去醫院。如果你不想報警……”
    “你誤會了。”我把他手從肩膀上抓下去,道,“我沒事,那人沒碰到我。”
    江澤沒說話,也沒動。就那樣站在我前麵,攔住我的去路。
    樓道裏光線太過昏暗,我抬頭隻能看到他臉的輪廓。眨了幾次眼,才看到他的唇鼻在哪。
    “江澤,我累了。”我出聲道,“有什麽話,可不可以等我休息後再說。”
    江澤按亮手機,側身照到我腳下。
    我裹緊身上的西服,往樓上走。站在四樓,我跺了幾次腳都沒能把燈跺亮。
    掏出鑰匙要開門時,對門鄰居正好開門出來,強光手電直接照到我臉上。
    我抬手擋在眼前,光束上下一晃,一聲嗤笑的男聲傳來,“這才停多會兒電,就玩這麽激烈。”
    江澤擋在我身前,把那光隔在身後。他拿過鑰匙開門,把我塞到暗無光線的屋裏。
    門“啪”的一聲關上,外麵的一切被阻攔在外。
    我扶住鞋櫃,好一會沒動。大腦子裏一片空白,左臉上火剌剌的痛。
    江澤按亮手機晃進屋裏,問,“有蠟嗎?你這裏停電一般會多久來?”
    “不知道。”老小區,經常性停電。短時幾分鍾,多則幾個小時,沒有個定數。
    借著他手機的光線抹到衛生間的門,我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江澤沒說話,也沒有走的意思。
    “那你自便。”
    我摸進衛生間,關上門。把手機調到手電模式後,我站到洗漱台前照鏡子。
    本來盤成一個髻的頭發散下,淩亂的披在雙肩。雙眼紅腫,一個巴掌印赫然印在左臉。纖細的脖子上橫著一道發青的掐痕,襯衣扣子掉了三四顆,可以清楚的看到粉色的胸衣和若隱若現的乳溝……
    抓起洗漱台上的洗發水,我狠狠砸到鏡子上。
    一下又一下,砸到鏡子破裂,砸到裏麵那張臉變得龜裂猙獰。
    “小冉。”洗手間的門被江澤敲響,他道,“小冉你出來。”
    我停下手中動作,冷靜出聲,“我沒事。”
    “你出來。”江澤語氣裏帶著堅持,“或是我進去。”
    “我要洗澡。”我偏頭,冷笑道,“你要進來嗎?”
    片刻的寧靜後,外麵傳來門一開一關的聲音。
    我狠咳幾聲,走進浴室把自己拔光。衣服全不要了,統統扔進垃圾埇。衝了個冷水澡,我套上睡衣,摸黑坐到沙發上翻手機看。
    在楊副總的車裏時,我一共撥出兩個電話。
    第一個是江澤的,通話時間十三秒。隨即撥出的是郝助理的,時間是二分三十四秒。
    再後,就是郝助理撥進的電話。一個末接,一個接通。接通的長達十五分鍾。
    在這期間,江澤每隔兩分鍾左右就會打進來一個。
    正看著,手機屏幕一暗,宣告沒電。
    我睜大眼睛,眼前似有無數的小光蟲蜷縮著身子流過。好一會,眼睛適應黑暗後,很暗很暗的光線從右側沒拉窗簾的窗戶照進來。
    我靜坐一會,把手伸到沙發一側的小櫃,在記憶中的位置摸出那把鋒利無比的水果刀。
    光線太暗,我隻能看到左腕模糊的輪廓。
    冰涼的刀刃抵在手腕內側的皮膚上,我舔舔嘴唇,心底升起一絲急切。
    割下去就好了。
    割下去,壓在心裏的沉重會消失不見,會被溫熱的血帶走。
    天亮了,是嶄新的另一天。
    右手微微用力,鋒利的刀尖割進皮膚。安靜的夜裏,我仿佛聽到刀刃劃開皮膚那一瞎悅耳的輕響。
    涼意,從刀尖滲進血脈傳進心底,升華出別樣的快意。
    我舒展眉間,閉上眼,內心說不出的平靜。
    在這一刻,世間一切都變的那麽微不足道。
    血跳著華爾茲,在皮膚上滑動,帶出絲絲的冰癢後,以最美的姿態滴在地板上。
    我右手微微用力,刀尖順著那道癢向下移動……
    門口,突然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
    我心中一驚,猛的睜開眼睛,把刀抬了起來,“誰?”
    “我。”江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沒走,下去買了蠟燭。”
    “哢嚓”一聲輕響,門的方向燃起光亮。
    “不要過來。”我迅速把刀放回原地,把流血的左腕抱在胸前,“把蠟燭吹了。”
    “小冉。”
    “我剛洗完澡。”我咽下一口吐沫,緊張道,“沒穿衣服。”
    短暫的沉默後,門口處的光線沒了。腳步漸近,江澤的身影走到客廳來。
    我盯著他的輪廓一步步走近,坐到我左邊。衣服擦在我胳膊上時,我抱著左手向右移移,和他拉開距離。
    一陣風扇過後,我肩膀上多了一件衣服。帶著外麵的冷氣,我吸了口,咳了幾聲。
    “我還買了藥。”一陣塑料袋響聲過後,江澤道,“消腫的。外敷,一天兩次。”
    我舔了下腕上的傷口,血腥入口,“謝謝你。”
    “我並沒幫上你忙……我來北城不久,除了你的住處和公司,不知道你還能去哪。如果我能早點趕過去……還好,你沒事。”
    “嗯。”
    “小冉。”江澤長長呼出一口氣,猶豫了下,道,“我知道,我現在在你心裏可能隻是個路人。可,我想說的是,你不愛我可以,你能愛你自己嗎?”
    我抬頭看向他,卻什麽也看不到,“你什麽意思?你是在說我不自愛?”
    “收起你的刺。”江澤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絲惱,“我知道今天的事隻是意外,我也沒有任何詆毀你的意思。可,你能睜開眼看看你現在的日子嗎?你還記得你原來什麽樣嗎?”
    我咬在腕上,沒說話,體會腕上那絲痛。
    “你追求精致,熱愛生活。咱們租的房子雖小雖舊,你卻總有辦法收拾的溫馨雅致。記得那個陽台嗎,你種了無數種花。無論什麽時候,都有盛開著的。”
    記憶蒙了灰,我想不起那個陽台上盛開的花,隻記得枯萎的花草和落塵的玻璃。
    “現在呢。”江澤問,“你的屋子裏有什麽?”
    現在?現在我的屋子裏什麽也沒有。
    “你在質問我?”我扶著茶幾站起來,居高臨下道,“你好像沒有這種資格了。人會變,我現在變的愛錢,變的不喜歡自己動手勞作。這個屋子,我幹嗎要讓它有什麽,隻要我想要……”
    “隻要你想要,餘揚可以給你一切。”
    “沒錯。”
    “你要啊。”江澤站起來,貼近我,“你和他要別墅,要豪宅,要車要錢,要他能給你的一切。你為什麽不要?嗯?”
    “這和你有關?”
    “有關。”江澤沉下聲音,用商量的口吻道,“小冉,你不想再和我扯上關係,ok,我不再纏著你求你原諒。你也別再靠近餘揚,行不行。我自抬點,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和你說,展季兩家一定會聯姻,季家小姐可不會管你是真和餘揚有關係還是假有關係,她知道了,就一定會動手。除了季氏還有一個韓氏,他們三家盤根錯節,幾代人糾纏在一起,攪和進去真不是開玩笑的。”
    好賴話我還聽得出,壓下心中火氣,我道,“我知道了。”
    季琳桐的手段,我已經領會過了。
    江澤鬆了口氣,“你這工作……”一頓,改口道,“算了,你累了,休息吧。我多說你又要煩了。”
    我把衣服脫下還給他,攆人,“不送。”
    “我車胎爆了,外麵在下雨,我能在這等助理來接嗎。”不等我回答,江澤接過衣服笑著反問,“你信不過我的話,可以把房門反鎖。”
    我右手摸牆,回了房間。關門前,對那條黑影道,“走時幫我把門關好。”
    外麵果真下雨了,雨點打在窗戶上,帶著絲絲冷意。
    我摸著黑,找到藥箱處理手腕上的傷口。草草包紮,吃了兩片感冒藥後,上床鑽進被窩裏抱緊自己。
    門外,江澤在打電話。聲音壓的很低,聽不清在講什麽。
    又過了會兒,傳來他來回走動的聲音。
    我最開始還有精神著聽他的動靜,隨著藥效發揮,意識慢慢模糊。
    夢裏,我回到車上,回到了楊副總撲向我那一刻。
    和現實中不同的是,我手機沒電了,一個電話也沒打出去。我沒能阻止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衣服在他手下撕裂,聽他笑,我哭……
    畫麵一轉,我騎在他身上,把手中的水果刀狠狠插進他心髒。
    噴出的血迸在我臉上,我伸出舌尖一舔,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拔出刀再插第二刀時,身下人的臉變成餘揚。
    餘揚坐起來,撕開我衣服。他把水果刀從他胸膛上拔出,狠狠刺進我胸口!
    “我死了,你也要給我陪葬。”
    我心口猛然一痛,驚的從床上坐起。捂著胸口喘了好一會兒,直到心口痛意隱隱退下,我才呼吸順暢。
    天已亮,雨還在下,已經來電了。
    我光腳下地,走出房間。廚房裏飄著粥香,客廳的茶幾上立著一根還剩一半的蠟燭。我手機充著電,下麵壓著一張白紙。
    我走過去拿起來看。
    紙麵,江澤剛勁有力的字跡寫道,“你睡中咳,記得去看醫生。”
    我縮腿坐到沙發上,把手機拿過來開機。
    無意識的翻看著,馮佳的電話打了過來。我左手攥拳,咬牙切齒了很久才接起來。
    剛想說話,馮佳急切的聲音傳來,“小冉啊,你沒事吧?我今天早上才聽到消息……”
    “我沒事。”是不是失望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馮佳長籲短歎道,“早上聽說餘總的車把楊副總的車撞了時,我還以為你也在車上呢。還好不在……”
    “餘總,把楊副總的車撞了?”餘揚撞了楊禽獸?
    “是啊!我正在往醫院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