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你說的不是太子爺,是腦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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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燈九十秒,我抿著唇想了整整一百秒。
    在後麵車鳴聲此起彼伏,交通崗上的交警跳下來向這邊走來時,我從嗓子眼裏吐出一個字。
    “右。”
    說完後,一直緊攥的手緩緩鬆開。我低頭,用指肚摩挲手心紅紅的指甲痕。
    郝助理笑嗬嗬的說了聲好,一轉方向盤,把車拐入右行道。
    我抬頭看了眼車窗外飛流而逝的街景,道,“秋天了。”
    “嗯。”郝助理接話,“一場秋雨一場涼,眼瞅著寒氣就上來了。市區裏種的全是長綠樹,一年四季變化不大。等這段時間忙過去,方小姐可以和少爺到郊外去轉轉。江山遍野的紅楓葉,那叫一個漂亮!”
    趙阿姨在一邊笑嗬嗬的應和,“要說那楓葉,也沒見怎麽好看。我前年在河南,看那花兒才叫好看。深秋時候兒,晝夜溫度大,小花園那月季白天一棒兒的開了,到了晚上一下露水一降溫,就那麽凍住了。二天一大早兒對著太陽一看,晶瑩剔透的真晃眼睛。等到了中午溫度上來,冰化了,那花再繼續開……”
    “想看那個不難,”郝助理道,“等我揪朵花扔冰箱去。”
    趙阿姨捂嘴大笑,抬手拍拍自己大腿,“這點子嗖的……”
    郝助理朗笑出聲,回頭掃了我一眼,收了聲音,“方小姐累了吧,快了,再過十分鍾……”
    開過一個t字路口,一片別墅區展現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平整的路上車輛變少,綠枝變多。
    五分鍾後,車開到半山腰的一扇鐵門裏。郝助理去車庫把車停好後,帶著我和趙阿姨進了別墅。
    趙阿姨熟門熟路的去廚房放東西,郝助理則和我簡單說了下別墅內的部署。
    別墅有三層,一樓是客廳,大小餐廳,廚房,雜物間,工人間。二樓東邊是主臥,書房,西邊有兩間次臥。三樓有三間臥室,其實一間用來做了琴室,另兩間空著。除此外,還有一個觀夜景的大露台。
    寥寥幾句說完後,郝助理按了下腕表,道,“方小姐,別墅後麵是花園。你無聊的話可以去轉轉,對了,那有個泳池,不過被少爺扔了幾條魚進去養,你看有沒有喜歡的,有的話就讓阿姨燉了給你吃……”
    再次瞄了眼腕表,他折身往外走,“方小姐,你隨意,我先回公司了。”
    幾步小跑,人消失在門後。門輕輕一合,別墅裏空寂起來。
    我摩挲雙臂四下看了眼,順著輕微的聲響摸進廚房。
    趙阿姨已經整理好東西,正站在琉璃台前摘菜。見我進來,洗了把手在圍裙上擦擦,往外推我,“方小姐,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去外麵坐坐,無聊就看電視上網……”
    我對她笑笑,打開冰箱看了眼。見有剛殺不久的鮮魚,拿出來清洗,煲湯。
    趙阿姨在側邊打下手邊誇,“方小姐真厲害,現在的女孩子可少有會做飯煲湯的了。而且,還做的這麽好……”
    不是現在的女孩子不會做飯煲湯,而是趙阿姨和餘揚所接觸過的那些女孩子用不著做飯煲湯。
    晚飯餘揚沒回來,我自己吃了些後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玩手機。臨近十點時,趙阿姨說餘揚今天晚上應該是有應酬,讓我回去先睡。
    回去?回哪裏?
    是回我的狗窩還是上樓脫光躺床上等著?
    我的恍惚在趙阿姨眼中變成了另一種意思,她笑著起身,“方小姐,那你等少爺吧。我把湯溫上,你記得關火,我先睡去了。”
    別有意味的一笑後,趙阿姨打著哈欠走了。
    晚上的客廳更加空曠,我在沙發一角縮成一個球,眼睛幹澀的繼續盯著電視看。
    屏幕裏,那個身高成謎的男主持人不懈餘力的往出拋笑點。他的一個女搭檔,露出一口白牙笑的肆無忌憚。
    拿著遙控器轉了幾個頻道,手機裏進來一條短信。
    我摸起來掃了眼。
    江澤的,問我還記不記得我們上大三時學生會副會長叫什麽。他酒會上遇到了,隻看著臉熟,可把人叫什麽忘了。
    我想了會,回了兩字:崔哲。
    兩分鍾後,江澤回過短信:謝謝,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
    自那天晚上分開後,江澤發過來幾條短信。內容都很平常簡練,像和普通朋友那樣。
    我把手機放到一邊,枕著自己一條手臂繼續盯著電視神遊太空。沒一會,意識一沉,迷糊了過去。
    還能聽到電視裏那個女主持人有些刺耳的笑聲,可眼就是睜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那女主持人惱人的笑聲沒了,耳邊變的靜謐。
    我深吸一口氣,往下躺躺,枕在互疊的雙手上。
    魚湯的香味?
    壞了,趙阿姨把湯溫上了,而我忘記關火。
    心中想著,我睜開眼睛。起身那一瞬還以為是在自己的狗窩裏,沙發前麵還有個小茶幾。
    結果就是側著往起一站,左腳拌右腳,一下子撲到了。
    後腦一木,眼見著要摔到地毯上,胸前橫出條手臂,把我接住了。
    “做惡夢了?”餘揚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摔到沒?”
    我扶著他胳膊站穩,對他搖頭,“沒事。”
    餘揚顯然從酒會上下來,臉喝的有點紅。一身的酒氣不說,還夾著香水味。
    灰色的西服搭在一邊的沙發上,雪白的襯衫紐扣解開兩人顆,左邊的領口上,印著兩枚淺粉色的口紅印。
    “你坐會,”我讓他在沙發上坐下,道,“我去給你盛碗魚湯,解酒。”
    餘揚坐在沙發上,把歪到一邊的領帶扯下來放到一側。
    我端湯回來時,他正在解左腕上的腕表。目光鎖在我身上,卻一句話也不說。
    把湯放到餐桌上,我示意餘揚去喝。餘揚起身,看著我,上了樓。
    我把他放在沙發上的西服和領帶拿到洗衣間,本來想洗了,可看著櫥櫃裏那些純英文,法文標識的各種瓶子又放棄了。
    畢業幾年,英語早還給學校了,更不用沒怎麽接觸過的法文了。再說,餘揚的衣服應該是要送出去專洗。
    拿起一瓶子研究上麵的英文平複不安的內心時,餘揚走了進來。他倚在門口,把換下來的襯衫遞過來。
    我有點尷尬,拿著瓶子對他晃晃,“我不會洗,看不懂。”
    餘揚接過去掃了眼,“漂白的。”放到一邊的洗衣籃裏,提提西褲半蹲下,把下麵櫥櫃裏的瓶瓶罐罐拿出來都看了一遍。
    站起來後用盆接了些溫水,從藍色的瓶子裏倒一瓶蓋的液體進去,攪均,把襯衫浸到裏麵。
    摔摔手上的水,他對我道,“十分鍾後手洗,自然陰幹。西服送洗。”
    我點頭,沒話找話,“你居然會洗衣服。”
    餘揚用看白癡的眼神看我。
    我摸摸鼻子,感覺更尷尬了,“太子爺不都是衣來抻手飯來張口?家裏傭人無數,哪用得著自己動手。”
    “你說的不是太子爺。”餘揚挽挽衣袖往餐廳走,“是腦癱兒。”
    走一半,他回頭看我一會,反身折回來。
    我低頭看自己有哪裏不對時,他走近手一抬,把我紮在腦後的馬尾散開。我臉上一寒,心中抖了兩抖不會動了。
    輕合上眼,準備接受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時,餘揚繞到我身後,把我長發卷了兩卷,用皮筋紮上了。
    紮的很鬆,一些碎發散落到臉側。我抬手掖到耳後,心底微微鬆口氣,回頭疑惑的看他。
    他在幹什麽?
    “這樣還挺不錯的。”
    餘揚莫名其妙的扔下一句後,去餐廳喝湯。
    我摸摸頭發,去客廳把領帶拿到洗衣間。去餐廳看了眼,給餘揚又盛了半碗湯。反身回洗衣間,洗襯衫,掛起來……
    收拾幹淨洗衣間,餘揚的湯也喝完了。他把餐具洗淨,擦擦手出來,“天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睡吧。”
    我腳步頓了下,攏攏滑落在耳側的碎發,跟在餘揚身後上了樓。
    每一步都很沉重,腳幾乎抬不起來。
    蹬上二樓樓梯口,餘揚看了眼手機,回頭對我道,“你先睡吧,我處理點文件。”說著,去了書房。
    我站在原地做了幾個深呼吸,去了餘揚的臥室。幾乎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開門後直奔浴室洗澡。
    沒有睡衣,我裹著浴袍出來,脫掉後像上刑場一樣鑽進被子裏。
    不冷,渾身上下卻抖個不停。抓著被子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同時,耳朵雷達一樣搜索門口處的細小動靜。
    稍有聲響,心就一顫,升起五味陳雜的情緒來。
    幾次三番,我起身下床,從包裏翻出兩片醫院開的鎮定片吃了下去。
    再躺回去,我雖然還抖,卻不那麽嚴重了。五分鍾後,藥效上來,睡意襲倦大腦。
    我背對著床的另一側,長吐出一口氣,把沉重的眼皮合實了。
    思想越來越沉時,左肩被扳了下。一隻手從脖頸,胸前,帶著癢意一路劃過,握在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