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傅靜安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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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啊!”夏氏尖銳的哭喊聲瞬間在夢雲亭內回蕩。
    剛剛進門的傅靜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哭喊驚得一愣,不禁皺了皺眉,“二小姐,老奴一到三小姐的院子,小姐便吩咐老奴做掃撒的活兒。老奴這把年紀,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嗎!”夏嬤嬤緊緊拽著傅靜安的裙擺,哭得聲嘶力竭,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二姐。”傅穎芝看了眼夏嬤嬤,對著傅靜安行了一禮,隨即看向夏氏,神色委屈地說道:“穎芝見嬤嬤身形豐腴,久站後氣息短促,有疲憊之態,想來是年紀漸長,氣血不暢,脂濁內生,運化遲緩所致。這才借以讓嬤嬤頂替掃撒之職,實則是為了讓嬤嬤活動筋骨,強身健體。”
    說罷,她眼眶微紅,又道,“穎芝怎敢要嬤嬤的命?我隻盼著嬤嬤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夏嬤嬤聽完,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應。
    傅靜安見狀,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夏氏,眸中盡是嫌棄。
    她並未多言,轉而看向傅穎芝,臉上卻瞬間掛起溫婉的笑容,語氣柔和道“妹妹累了吧?今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所以特意為各院做了些桃花酥,權當賠罪,還望妹妹莫要介懷。”
    說罷,看也不看夏嬤嬤一眼,拉著傅穎芝徑直朝裏屋走去,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一進門,傅靜安身邊的箏弦便將一直提在手中的黑漆花卉食盒放在桌上。見主子點了點頭,箏弦打開食盒,一陣桃花的香氣撲鼻而來。
    傅穎芝湊近看了看,隻見那一盤盤精致的糕點讓人垂涎欲滴。然而,其中一盤卻夾雜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鼻尖微微一動,細細一聞,便嗅出了莨菪子的氣息。這莨菪子若是吃下去,輕則致幻,重則昏迷。若她真的中了招,恐怕明日便會傳出“三小姐因受驚過度而神誌不清”的流言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既然她們想演,那她便陪她們演到底。
    隻見傅靜安將那盤放有莨菪子的桃花酥拿出,一臉溫柔地說道:“三妹妹,這是你的。我剛給大姐姐送了些去,一會還要給父親母親也送一點。”
    傅穎芝心中冷笑,麵上卻裝作受寵若驚的模樣,道:“謝謝二姐姐,二姐姐真是蕙質蘭心。”
    傅靜安靦腆一笑,催促道:“快嚐嚐合不合口味。”
    “好!”傅穎芝坐了下來,拿起一個桃花酥,放入口中。
    看著傅穎芝將桃花酥咽下,傅靜安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起來,心中暗道:看來,這丫頭根本不懂什麽醫理,連點心中暗藏的玄機都未能察覺。至於靖王的事,恐怕也不過是她一時胡思亂想罷了,不足為慮。
    想畢,她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微笑。
    可她並不知道,傅穎芝早已悄悄在腦海中用甘草、天麻和犀角等材料配製出了解毒丸,並趁其不備扔進了嘴裏。
    此刻人家腮幫子鼓囊囊的,嚼得津津有味的,是解毒丸!
    傅穎芝抬眸,碰上傅靜安的目光,二人相視一笑,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讓不知情者看了真是好生羨慕!
    見事已成,傅靜安悠悠起身道,“妹妹好生休息,姐姐先去母親院中了。”
    傅穎芝聞言,急忙喚住她,眉宇間滿是關切“姐姐,我與你一同去見母親吧,今日的事母親也受累了,我正想去探望她。”
    說罷,不由分說起身拉著傅靜安向錦繡院走去。
    傅靜安本想拒絕,她心中尚有許多話想與溫氏私下細說,但此刻被傅穎芝緊緊拉著前行,一時也無法掙脫,想來,先隨她的意吧。
    院中,夏嬤嬤正掃得滿頭大汗,見傅靜安出來,可憐巴巴地想上前,卻被她用眼神製止。夏嬤嬤長歎一口氣,暗中思忖,看來隻能好好留在這裏替側夫人“監視”三小姐了,要想回去,還是得指望側夫人啊!
    ……
    錦繡院內,溫氏見姐妹倆一同前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母親。”傅穎芝率先迎上去,拉著溫氏的胳膊,道“今天您受累了。”
    溫氏臉上立刻浮現出慈祥的笑容,輕聲說道,“不辛苦,隻要穎芝平安,母親就心安了。”
    傅靜安撇了撇嘴,上前一步,拿起黑漆花卉食盒放在桌上,“母親,今日的事各院的人都受驚了,我特意做了點桃花酥,給大家壓壓驚。”說罷,從食盒中拿出一碟糕點,溫聲道,“這是母親的。”
    話音剛落,傅穎芝便眼疾手快地拈起一塊桃花酥,笑意盈盈地遞到溫氏唇邊,柔聲道:“母親快嚐嚐,姐姐的手藝可好了。”
    溫氏微微一怔,隨即下意識的張嘴輕咬了一口,一臉疑惑地看向傅靜安,見她神色如常,便沒再多想。
    可她不知,傅穎芝早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心中配了加了量的莨菪子,趁溫氏不注意,在喂桃花酥的時候,給她“加了量”。
    三人各懷心思,虛與委蛇,麵上卻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片刻後,傅靜安與傅穎芝在錦繡院門口分別,待庶姐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傅穎芝臉上的笑容頃刻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她看向琴音,悠悠道,“今晚有一出好戲,咱尚且等著吧。”說罷,頓了頓,又補充道,“盯緊夏嬤嬤,別讓她有任何動作。”
    …
    另一邊,溫氏在二人離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今日,她險些以為這丫頭就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心中不免一陣緊張。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蠢,將自己視作慈母。想到這裏,溫氏心中暗自得意,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冷笑。
    “側夫人,老爺吩咐說今夜歇在錦繡院。”一個小丫鬟匆匆跑來,低聲稟報。
    一聽敬文伯今夜要來自己院裏,溫氏更是喜上眉梢。這侯府的生活,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
    靖王府內,宋修遠倚坐在書案旁,手中把玩著一枚玉扳指,聽著墨鬆匯報今日伯爵府發生的一切。
    他俊眉微蹙,隨著墨鬆的敘述,神色愈發凝重。思索片刻後,起身更衣,趁著夜色翻入了伯爵府的後宅。
    傅穎芝正坐在桌前,聚精會神回憶著原書的情節,忽被一聲輕響打斷。
    她回眸望去,不由得心頭一跳——隻見一個身著夜行衣的瘦高男子立在麵前,黑色的麵巾將臉裹得嚴嚴實實,僅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
    那雙眸幽深清冷,卻帶著獨特的辨識度。傅穎芝當即認出這雙眼的主人,連忙起身行禮:"殿下。"
    宋修遠眉頭輕皺,顯然沒料到自己的身份這麽快就被識破,冷冷開口道:"從未聽聞伯爵府三小姐精通醫術。"
    傅穎芝垂下雙眸,柔聲道:"殿下怎知不是久病成醫?"
    見宋修遠神色未改,她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哽咽:“您貴為皇家之人,尚且有隱疾未愈,更何況我這伯爵府的三小姐?殿下既能打探到我的醫術,想必也清楚我在這府中的處境。”
    聞此,宋修遠心頭一動,似是憶起了什麽往事。他語氣稍緩:“是本王多慮了。”
    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麽,他眉梢輕挑,意味深長道:"三小姐既與家中人說,我府中之人明日會來,若本王失信於你,你當如何?"
    傅穎芝從容不迫,盈盈一拜:"殿下素來重諾,豈是失信之人?更何況"她抬眸直視宋修遠,"今日我的醫術殿下已親眼所見,想來日後也有用得著小女的地方。"說罷,看著他莞爾一笑。
    宋修遠垂眸凝視著少女,眸中閃過一絲興味。
    ……
    月色漸漸引入雲霧,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