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
    鎮國大將軍白塵，瀚王海無盡，乾王趙乾風同坐一桌。
    “滄瀾之事，兩位王爺怎麽看？”
    白塵悠悠開口。
    “簡直是瘋了！”
    趙乾風臉色難看，“夜梟王都沒什麽動靜，他竟然先一步掀桌，這是在逼我們站隊？”
    海無盡苦笑，“蕭烈太年輕，倉促繼位，又經曆喪父之痛，考慮不周也在常理中，我等抱怨也沒用了。”
    現在的問題是，一旦滄瀾王蕭烈死在夜梟衛手上，馬上就會輪到他們。
    他們不得不站出來支持滄瀾。
    那就代表徹底和夜梟王撕破臉皮，公開宣戰。
    整個大衍都會再次亂起來。
    “大將軍，您說句話。”
    兩大王侯都看向白塵。
    在邊關之地，從戰場殺出來的白塵有著絕對的威信，一呼百應，是真正能借大勢和夜梟王抗衡一二的人。
    白塵沉吟，“本將軍有句話，想先問問兩位王爺。”
    “您說。”
    “兩位王爺覺得，夜梟王究竟是挾天子令諸侯的亂世奸臣，還是匡扶皇室，無懼流言蜚語的大忠臣？”
    “這——”
    趙乾風和海無盡啞口無言。
    夜梟王的心思無人能猜透。
    白塵淡笑：“你們猶豫了，這種時候猶豫就會敗北，對上夜梟王的時候，他可不會給你們兩個選擇。”
    “有時候，形勢是容不下猜測的。”
    “認定一件事時，是對是錯已經不重要，最後的結果無非是成王敗寇。”
    此話說出，趙乾風和海無盡身體一僵。
    趙乾風苦笑，“小王明白了。”
    海無盡拱手，“多謝大將軍指點迷津，小王這就聲援滄瀾，不管結果如何，也要先逼迫夜梟衛放權。”
    兩大王侯最後的猶豫被斬斷。
    他們早該明白，人心難測，不要去猜，看行動就可以了，無論夜梟王是忠是奸，他們都得死。
    那麽……
    反咬一口，先給夜梟王打上大奸臣的印記，才是正理。
    滄瀾王蕭烈年輕氣盛，掀起了這波浪潮，是一個機會，而不是他們猶豫的時候。
    反抗！就是當下最好的結果！
    ……
    南疆，九景城。
    蕭沁兒坐在椅子上，看著滄瀾邊界送來的加急信件，一臉難以置信。
    她失魂落魄的坐著。
    許久不曾這般揪心了。
    “蕭烈…造反了？”
    蕭沁兒神情苦澀，她想過這一天，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縱然蕭烈沒有打出‘推翻大衍’的旗幟，但拔除夜梟衛據點，殺死上百名夜梟衛一事，就足夠被定下謀反罪。
    蕭烈恨夜梟王她能理解，可就算是和夜梟王爭鬥，也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
    眼看邊關就要平定。
    山海關之戰一旦告捷，就能重新構築完整的邊防線，將妖魔徹底拒之關外，還大衍百姓一個平安盛世。
    偏偏在這個時候，蕭烈選擇了造反！
    這是置南疆，置天下百姓的生死於不顧，愧對父王和娘親一生抗妖的心血，也違背了蕭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遺誌。
    蕭烈錯了！大錯特錯！！
    就在蕭沁兒躊躇時，一尊高大的身影走入殿來，青銅麵具下幽深眸光如淵如獄。
    “巡察使。”
    夜梟王開口，聲如寒潭水。
    “你來我這裏做什麽？”蕭沁兒冷聲道：“不是應該去滄瀾域嗎？”
    “蕭烈畢竟是你的親弟弟，別人的情麵吾可以不給，但你蕭沁兒有那個麵子。”
    夜梟王平靜說道。
    “嗬嗬。”
    蕭沁兒不信，“你夜梟王還會看人情麵？我有自知之明，自己沒那個本錢。”
    夜梟王道：“蕭家世代忠良，吾知曉蕭烈不是有心之過，而是被人攛掇，你若能勸他迷途知返，念蕭家祖上之功，吾可向皇室請願，饒他不死。”
    “真的？”
    蕭沁兒已經太久沒和蕭烈見麵，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孿生弟弟現在是怎樣一個人。
    但她覺得，蕭烈就算再恨夜梟王，也應該不會在這樣的時候挑事，逼得邊關局勢緊迫。
    或許是真的受人攛掇。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夜梟王頷首。
    “好！”
    蕭沁兒深吸一口氣，“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親自入滄瀾一探究竟，如果是有奸人從中作梗，我會平亂。”
    “在那之後，滄瀾域可以無王，歸於大衍。”
    “但你也要答應我，絕不可再對蕭烈動手。”
    蕭沁兒何嚐不能看出夜梟王的心思，但死磕下去，蕭家不會有好結果，她去至少能保全弟弟一命。
    至於和夜梟王的仇怨……
    待邊關平複，大衍安定，她自會做一個了斷。
    “吾靜候佳音。”
    夜梟王來得快，去得也快。
    蕭沁兒愈發心煩意躁，明明知曉夜梟王在利用她，卻沒有任何辦法。
    實力不如人，就隻能順著夜梟王的棋走，在夾縫中求存。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一個渾身充滿矛盾的人。
    時時刻刻以蠱問心，卻事事做的不順心如意，有心懷天下的願景，而沒有足夠實力的支撐，這才是她痛苦與矛盾的根源。
    每到心神不寧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一個人。
    那個引領她走上蠱道的人。
    “好像…許久不曾和李元哥哥見麵了。”
    在她的記憶裏，李元哥哥總是寵辱不驚，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泰然自若，時刻冷靜，從不慌亂。
    好似那無所不能的神明，處處充滿著光輝。
    “如果我也能像李元哥哥一樣，萬事在局外，行事先掌棋，步步不入世，身卻穩坐天下間，那該多好。”
    蕭沁兒想著，決定入滄瀾前，去問一問李元哥哥，也是給自己一個靜心的機會。
    莫要被繁亂的心緒所擾，做錯了事，釀成大禍，追悔莫及。
    “梨將軍，我準備去一趟十二洞，九景城之事，你先代我管理，如今形勢不明，切莫亂動。”
    蕭沁兒叮囑。
    “是。”
    梨若淺領命。
    她知道郡主要去見誰，昔年她和李元因為交易妖屍的事多有往來，如今許久未見了。
    那李元明明天賦強的可怕，卻在亂世中聲名不顯，倒也是個奇人。
    ……
    十二洞。
    李元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第六宮傳來的急報。
    “最後的紛爭，終於…要開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