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界，李玄夜？”許軒詫異，“他還沒死嗎？”
    天源大陸獨坐武道之巔三十載的李玄夜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了。
    時至今日，許軒依然記憶猶新。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李玄夜的成長，可以說比起李元都不遜色太多了。
    這無疑更進一步印證了他的猜想。
    天源大陸非同尋常！
    否則沒道理李元和李玄夜兩個在太初界都有望登臨頂峰的絕世天驕出現在同一個小世界的同一時代。
    更何況他自認天賦不差，單論蠱術他更有自信與李元比高。
    “這……”
    許軒已然意識到，在他們的背後，有一雙大手在推動。
    ……
    陰風嗖嗖的一座破敗宗門內，回蕩著古怪的笑聲。
    “哈哈哈！成了！我成了！”
    “小破劍啊小破劍，上百年了，從天源大陸到太初界，我終於把你修好了！”
    “沒想到這破敗宗門內，真的有絕世劍道傳承啊！哈哈哈哈！”
    轟——！
    劍氣自周旋的陰風中衝天而起，直入雲霄。
    周無病執劍，目光鎖定遠方的山頭，那裏居住著一頭仙獸，過去總是來這裏騷擾他修行。
    今天就是複仇時刻！
    然而，才飛到一半，周無病就意識到了不對。
    關於‘鬼劍宗’的劍道功法被小破劍顯化，映入他的腦海，讓周無病興奮的心情一下子就降了大半。
    “什麽？隻能救人，不能殺人？！”
    “這…這特麽還是劍道嗎？”
    周無病懵了。
    關鍵是創造這門劍訣的人還是一位絕巔大修士，甚至在絕巔中都是頂尖，無限接近至高。
    叫什麽鬼劍尊者。
    取個這麽陰森的名字，幹得是鬼事嗎？
    隻能救人，不能殺人？這種劍術怎麽在凶險的太初界生存下去啊？鬼劍尊者又是如何成就的絕巔？
    “簡直是……”周無病欲哭無淚，“劍靈，我還有回頭路嗎？”
    “有的主人，包有的，鬼劍尊者何其溫柔，你放棄他的傳承，他也絕不會怪你。”
    “那…我們換條路？”
    “主人您是要換成最高金仙境的七殺劍歌呢，還是換成最高偽仙王境的大絕星劍法呢？還是……”
    “有沒有上限更高的？”
    “沒有。”
    “這——”
    周無病陷入了糾結，比起絕巔大修士的傳承，其他劍道未免也太次了。
    “主人，其實我覺得您挺適合鬼劍尊者的傳承，祂的意誌認可了您，才會選中您。”
    “您自小世界中崛起，一路修行至今，道路一直與尋常劍修不同。”
    “劍修者，大都鋒銳，一往無前，劍道甚至被許多修士稱為最強殺伐之道，但您卻是個隨性的人，執劍更多隻為守護，保護自己，保護家園，還有…保護我。”
    “你…你…唉！好你個劍靈，跟我煽情是吧？”周無病歎氣，劍靈太了解他了，給他說中了。
    可他又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人。
    若有仇敵欺淩上門，他隻能救，不能殺，自己一定會被活活氣死！
    這麽憋屈的劍道…狗都不修！
    狗不修我修！
    “好歹是絕巔傳承，鬼劍尊者威名赫赫，總不是一路跪著到絕巔的吧？”
    這門劍道傳承，一定有它的妙處所在。
    不過……
    周無病還是鬱悶，至少他現在感受不到任何妙用，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思緒間，他已來到死對頭仙獸居住的山頭。
    “人族惡賊，你還敢來犯？”
    山中，一聲怒吼傳出，緊接著一道黑光閃過長空，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大鵬鳥睥睨著周無病。
    “黑毛鳥，你屢屢擾我修行，今日我來，是要和你做個決斷！”周無病拔劍，殺意不重，但很生氣。
    黑翅大鵬鳥聞言，更憤怒了，“人族惡賊果然一個比一個卑鄙、肮髒、無恥！你傷我兒在先，竟還有臉倒打一耙？”
    “都說了，我沒害你兒子。”周無病無奈道。
    “還敢狡辯！若我兒有損，你必須死！”
    唰——！
    黑翅大鵬鳥俯衝而下，身化流光，撞向周無病。
    “你這沒開化的野蠻黑毛鳥，這次我真不慣著你了。”
    周無病一劍斬出。
    一人一獸皆是真仙境巔峰修為，過往交手數次，一直不相上下，但這次碰撞卻差距甚遠。
    被一劍劈中，黑翅大鵬震驚，對方的劍意宛如鬼魅一般，竟是直接穿過了堅韌的黑羽防禦，直擊心靈意識。
    “難道我真的錯了？他不是惡賊？”
    僅僅是一劍，就讓黑翅大鵬渾渾噩噩，下意識的反思。
    “原來如此。”
    周無病若有所思，揮劍時他似能看到一條模糊的絲線，像鬼魅一般纏繞在黑翅大鵬身上。
    “應該是鬼劍傳承中所提及的災孽、詛咒、業力等等？”
    “那我到底是在報仇還是在幫忙啊？”
    其實他也不是非要殺死黑翅大鵬不可。
    因為黑翅大鵬每次說要殺他都沒痛下殺手，隻是被執念所困，又找不到真凶，才有些失態。
    初次對陣時，他是處於下風的，黑翅大鵬還因為猶豫給了他機會，讓他得以反擊離去，慢慢成長。
    “真的是…造孽啊！”
    周無病再次出劍，狠狠斬在黑翅大鵬的羽翼根部，後者一聲哀嚎，失了平衡，體內仙元失控，直直向山下跌去。
    轟——！
    大鵬砸落，墜入深坑，周無病隨之而下，一屁股坐在對方巨大的腦袋上，目光則望向不遠處的古樹上。
    那裏有一個窩，窩中有一顆蛋，周無病凝視著鳥蛋，微微皺眉。
    俄頃，他忽地一劍飛出。
    這一劍直接穿破了蛋殼，蛋中有清液混雜著血色汩汩流出。
    “不——！求…求求你，不要傷我兒！”
    被抓到軟肋，黑翅大鵬雙眼通紅，流下兩行清淚，苦苦哀求。
    “你怕了？”周無病看著對方，“都說了，你兒不是我害的，你再說我就要來真的了，快給我道歉。”
    黑翅大鵬咬牙，隻覺得無比恥辱，但為了孩子的性命，不得不低頭。
    “對不起，是小的有眼無珠，錯怪上尊，請上尊見諒，饒我孩兒一命。”
    “態度不錯。”周無病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腦袋，“記住，你欠我一條命…哦不對，是兩條。”
    “當我需要你的時候，記得來還。”
    說罷，劍光飛遠，人已不見蹤跡。
    黑翅大鵬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直至他看到蛋殼中，一隻雛鳥撲騰著破殼而出。
    渾濁的蛋液黏在絨毛上，醜是醜了點，卻散發著新生的氣息。
    “我…我的孩兒，好…好了！”
    黑翅大鵬撲上前，熱淚盈眶，終於明白，人族劍修‘無病’的那一劍不是為了殺他兒，而是救他兒！
    他驀然轉身，向著對方離去的方向，鄭重俯首，叩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