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過去三年,他一直在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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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願不得不穿戴整齊出來待客。
“見過侯爺,侯爺請上坐。”薑時願客客氣氣向沈侯爺行了行禮。
‘義女’一事,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薑時願不會當真,所以客客氣氣稱了一句‘侯爺’。
沈鶴一身長袍筆挺,發絲一絲不苟,顯然是出門前特意收整過得,但還是掩不住眉眼間的疲憊。
沈鶴察覺薑時願聲音有異,關心道:“是病了嗎?入冬天寒,要注意保暖。”
聲音溫和,一如往常,像個慈祥的長輩。
“多謝侯爺關心。”薑時願禮貌道謝。
見沈鶴欲言又止,似有話要說,薑時願開門見山道:“侯爺找我有什麽事嗎?”
沈鶴點頭,從身後的矮桌上拿起一個半臂長寬的錦盒,道:“這是侯府給你的嫁妝,田莊鋪子都已轉到你名下,你與律初相識十年,你對律初的照拂,沈家感念在心,這是沈家自願給你的,你安心收著。”
薑時願沒說話,靜靜聽著。
沈鶴眼裏又滑過惋惜:“律初不能與你常伴,是他也是我們文遠侯府沒福氣,但……”
沈鶴猶豫了一下,有些無奈道:“時願,你可以再去見他一麵嗎?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誰都不見……”
“抱歉。”不等沈鶴說完,薑時願出聲打斷:“我不能。”
“侯爺,我現在不僅僅是薑家大小姐,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她沒空去做別人的珍珠鳥,她已經選擇裴徹,選擇為他停歇,就不能再把目光分給別人。
沈侯爺頓住,歉意道:“是我失言。”
沈侯爺起身告辭,薑時願想著往後大約不會再有交集,仍道了聲謝。
“當年我雖救了沈律初一命,但後來傷寒入體,侯爺讓人送來的白檀丸免我病痛,如今又舍我一半家產,我們也算恩義兩不相欠,侯爺不必覺得有什麽抱歉,更不要因為我是一個孤女就不安。”
沈鶴神情一愣,“白檀丸?”
薑時願也疑惑看著他,“就是那千金難求的白檀丸,連宮廷藥庫都沒有,隻在滇南醫藥世家苗家才有的白檀丸,驅寒抗風最為有效,侯爺不知道嗎?”
沈鶴當然知道,當年沈律初輕生落水,雖然被救,但上岸之後患上了嚴重的寒症。文遠侯府就曾到處尋這味白檀丸,隻是尋遍京城都沒有找到,費盡人脈終於打聽到滇南苗家少主正好在八百裏之外的荊州行商。
他連夜出發趕到荊州,卻還是晚了一步。
苗少主隨身攜帶的一枚白檀丸被人先求走了。
聽那苗少主說,那人極虔誠,冒著風雪趕來,不惜代價,割讓了荊州兩座藥園,換了藥又連夜冒雪走了。
“當年我確實打算求兩枚白檀丸,可惜,我去晚了,藥被人先求走了。我求了別的藥回來,送你的隻是一份苗家少主另配的風寒藥。”
沈鶴說道,又打開了手中的錦盒,道:“此前你退回的東西,裏麵有一卷書卷,不是我送你的。”
“你父母的功績,各地的戰報,屬朝廷機要文件,普通人碰不到。你母親的風評傳聞,遠在西北,若不是親自走訪,也極難收集。”
沈鶴將那卷謄寫著薑時願父母事跡的書卷,還給了薑時願。
薑時願愣怔在原地,心中如掀起驚濤駭浪。
不是沈侯爺送給她的嗎?
謄寫的書卷是和文遠侯府的新年禮物一起送來的。
白檀丸也是文遠侯府的人深夜送上門的,她還道沈侯爺對她關懷有加,送了一次後麵又再送了一次藥。
薑時願心中浮起無數疑惑,再次打開書卷,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字跡,試圖從字跡上看出些線索。
可是一無所獲,書卷上的字跡她看過無數遍,上麵的字跡十分陌生。
如果不是沈侯爺,那還會是誰?
還有誰這麽關心她的安危,了解她的夙願?
從將軍府出來的文遠侯也在想這個問題。
那個假借文遠侯府名義,對薑時願關懷備至的人是誰?
他記得,那年冬天的風雪,大到封山鎖嶺,寸步難行,從京城到荊州,他的馬車幾次遇險,若不是帶的侍衛多,根本無法順利抵達荊州,更別說策馬夜行了。
他也好奇過,這先他一步的人是誰,於是派人去打聽了一下,荊州最大的兩座藥園,價值連城,苗家蹲守數月一直沒能拿下,直到那人出現。
那兩座藥園,歸屬於京城裴氏名下。
他還記得,從荊州回來之後,六部亂了幾日,因為那位恪盡職守的太傅大人離奇地缺席了朝政。
直到三日後,裴太傅又上朝了,遞上去的文書終於批閱折還,隻是上麵的字跡變了。
裴太傅不知因何,右手負傷,連筆都提不動,隻能用左手。
那字跡,跟方才那卷書卷上的字跡,一般無二。
所以那個人,是裴太傅吧。
文遠侯思索著,剛出將軍府大門,一輛馬車在眼前停下,車簾掀起,沉山似霜的裴太傅躬身從馬車上下來。
淡漠冷肅的人,手裏提著一籃圓滾滾的小橘子。
那抹亮色有些突兀,但又有些恰如其分。
文遠侯拱手見禮,裴徹頷首,兩人擦肩而過,沒有多言。
裴徹闊步進了將軍府,沈鶴聽到將軍府的人說,‘小姐吃了藥剛睡下。’
裴徹說:‘沒關係,我等她醒來。’
聲音繾綣,不同以往,像是在印證沈鶴那個猜測。
是他了。
沈鶴也上了自己的馬車,回到文遠侯府。
“沈鶴,誰準你把家產分給別人的!我不允許!”伴隨著尖利的嗓音,一個女人撲了上來。
沈鶴麵無波瀾,隻道:“郡主,剩下一半家產給你,我們和離吧。”
二十年前就該處理的事,是他優柔寡斷,變成了這般模樣。
文和郡主神情一怔,暴戾幽怨的神情忽地變成了痛哭流涕:“沈鶴,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是王府的掌上明珠,我下嫁於你,你為什麽一直對我視而不見?”
沈鶴不想多言,因為二十年前成親之前他就說清楚了,他對她無意,就算她威逼利誘嫁進來,他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沈律初,當初就該強行把他帶走。
沈鶴來到沈律初的書房,推門進去。
書房裏頭,沈律初埋著頭,正在修補一張黃紙符咒。
符咒太皺,他修補了好幾日,終於快要修整好了。
沈鶴過去,將沈律初手裏那張狀元符一把奪走。
“不用修了,你沒有任何可能了,你做不到裴太傅那樣的隱忍,至少可以學著成全,過去三年,他一直在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