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心翼翼做好該做的事情後將手上殘留的血跡和溫熱在水中洗去。
    他定了定心神，讓自己不去想剛剛經曆的事情，和陸道長打了聲招呼後便帶著藥方去楊家藥鋪抓藥。
    “快去快回！”陸沉開口提醒。
    “好！”
    蘇晨答應下來。
    他快跑跑到了楊家藥鋪，一路上，引起了不少驚呼。
    有些婦人眼睛一亮，心裏想著這娃娃看著就有使不完的精力！
    跑這麽快，大氣都不帶喘的。
    這要是到了床上……
    藥鋪的掌櫃大概是知道他要來，問了他要藥方之後，便沒有過多言語，帶著他進了後院。
    蘇晨沒有拒絕。
    後院裏有著一個抽著旱煙的老人，他吞雲吐霧，霧氣在院子中散開。
    看似隨意的行為，其實是一種仙家手段，防止有人窺探此地。
    看來……楊老先生想聊些不能讓別人聽的事情。
    ——蘇晨看到這一幕後心裏這麽想著。
    掌櫃的朝院中老人行禮過後自行離去。
    蘇晨也向院中的老人行禮道：“楊老先生。”
    對方的這一層身份，小鎮百姓基本都知道。
    但另外一層，就鮮為人知了。
    老人嗤笑一聲，用煙杆在椅把手上敲了敲煙灰，二郎腿翹起，道：“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樣了。”
    “屁大點本事，就開始管天大的事。”
    “也不怕把自己壓死。”
    蘇晨微微低頭，沒反駁什麽。
    他知道對方是在說寧姚的事情。
    對方涉及到劍氣長城，再加上寧姚自身天賦誇張到了一種程度，所以牽扯到的因果大破了天際。
    這因果從理性的角度上來說，其實沒必要接下來的。
    眼前老人贈予他的那本道書幫助了他許多，而且他從陳平安身上學會的修行法，也來自對方。
    耐心聽對方說兩句，沒什麽。
    楊老頭抽著旱煙，陷入了沉思。
    蘇晨原地站著，本來心中寧靜，但想起先前陸道長的提醒，心裏又有一些焦急。
    也不知道對方是隨口一說，還是暗有所指。
    不久後，楊老頭開口問道：
    “這件事情是你自己想做，還是你師傅安排的？”
    小鎮本來就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盤踞。
    現在又來了一個這些年聲名鵲起，未來成就難以估量的年輕人橫插一腳。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在意對方的立場和想法。
    而且……浩然天下多數人都看輕了那位白帝城之主。
    但他覺得，對方未來成就會很高。
    可能比絕大多數人預期的，都要高很多。
    江山代有才人出。
    蘇晨如實回答道：“是我自己想的。”
    楊老頭看了蘇晨一眼，確定對方沒有被一些特殊的手段影響，他輕輕點頭，道：“抓了藥就趕緊回去。”
    “是福是禍，看你自己了。”
    那丫頭牽扯到的因果，還真不是尋常人能沾染的。
    “好。”蘇晨聞言朝著老人行禮後離去。
    老人輕輕嗯了一聲，等少年離去後，他搖搖頭，抬手驅散煙霧。
    “齊靜春，我先前怎麽沒發現這孩子這麽傻？”
    “原本身後隻有座白帝城，清清爽爽，多舒坦的一件事。”
    “現在偏偏給自己沾上了劍氣長城的因果，他是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以為隻有好處沒壞處？”
    那座位於浩然天下和蠻荒天下的長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座牢籠。
    很多劍修都困在了那裏，一困就是一輩子。
    而且……那萬年不倒的劍氣長城，估摸著支撐不了多久了。
    從楊老頭說出那三個字開始，這小院之中便有一道春風吹拂。
    有醇厚的聲音從春風中蕩漾開來，在小院之中響起。
    “楊老先生。”
    “或許他們這個歲數的少年，不想我們這麽多的。”
    ……
    藥鋪掌櫃把藥方上的藥材給蘇晨包好，蘇晨付了錢，帶著這些藥材跑回了家。
    陸沉教了蘇晨一遍如何煎藥，蘇晨認真學習，將流程記了下來。
    藥煎好了，蘇晨帶著湯藥走到床邊，幫對方喂藥。
    “槐葉來得太晚，這丫頭隻怕要一些時間才能恢複了。”陸沉在一旁開口說道。
    飛劍垂了垂劍尖，有那麽些沮喪。
    它也沒想到，自己取一片槐葉，會那麽難啊！
    蘇晨轉頭看向陸沉，問道：“會影響根本嗎？”
    陸沉搖頭道：“放心，還好你手上槐葉夠多，她隻是會醒得晚一點，但不會有什麽事的。”
    他還真不想讓這丫頭在自己眼前出事。
    雖然他實力很高，而且……不是一般的高。
    但是他也很怕事。
    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衝突。
    有些人實力低，但天不怕地不怕。
    而實力高的人，也會有怕的。
    有些人怕某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有些人怕回憶湧上心頭。
    有些人怕國破山河。
    他怕事。
    畢竟事一多，便難逍遙遊。
    “那就好。”蘇晨聽到陸道長的話之後鬆了一口氣。
    他早就有救助寧姚的打算，但是哪怕是他，也並不能完全知曉某些事情發生的具體時間、地點。
    在抵達那條小巷之前，他已經在附近找了好一陣。
    喂完藥，蘇晨給寧姚蓋好被子，然後背著背簍準備出門。
    “去幹嘛？”陸沉問道。
    他隻會在想算的時候算。
    蘇晨坦誠說道：“去摸些石頭回來。”
    “欸，你好像知道很多秘密啊。”陸沉突然來了興致，伸出手來，道：“來，讓貧道幫你算一算。”
    蘇晨趕緊搖頭，道：“不了！謝謝陸道長，我得走了！”
    “拜拜！”
    蘇晨不敢讓陸沉上手，免得對方推演出太多。
    他趕緊溜了。
    而且，先前因為寧姚的事情，他沒有去摸蛇膽石，現在得去了。
    要讓泡泡的損失早點補回來。
    “嘿！”陸沉心裏越發癢癢，但是又不想又強的。
    這樣有損他的身份形象。
    當然……其實他也可以不要什麽身份形象的。
    多大事？
    主要是……其實他會有那麽一點點擔心，算出來的東西，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結果。
    有些時候，推演天機就是這樣，算到了好東西，很開心，滿心期待著。
    要是算到“屎”，那就有些惡心了。
    改又改不了，隻能徒增煩惱。
    而且，陸沉有一種預感，自己如果真的用強，那麽上手的一瞬間，會有什麽東西等著他。
    一定是那種不好的東西。
    陸沉相信自己的直覺。
    因為。
    一向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