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微微抿唇，聲音略顯生硬：“賀先生。”
    他看到她微微緊繃的小臉，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揚，她現在還知道心虛了？
    他還以為她什麽時候都淡定自若呢。
    賀奶奶笑著說：“今天賀家年宴，也是答謝大家這一年來對賀家的照顧，大家隨意些。”
    “老太太哪裏的話！您太客氣了。”眾人忙應和。
    宴席正式開始，賀老太太也十分照顧桑寧，實木圓桌轉盤緩緩自動轉動著，一道清湯肉圓子到了桑寧跟前。
    賀老太太拍拍桑寧的手：“特意給你點的，你不是愛吃？”
    桑寧受寵若驚，忙應下：“謝謝賀奶奶。”
    她舀了兩碗，自己一碗，給賀奶奶一碗。
    轉盤轉過去，賀斯嶼也動了一下，拿湯勺舀了一勺。
    桑寧餘光看到他動作，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下意識抬頭看別人反應，果然一桌子人都盯著賀斯嶼動作。
    賀斯嶼從容自若，他早習慣了被人矚目。
    旁邊的賀瑾行忽然問他：“你怎麽忽然喜歡吃這個了？以前也沒見你愛吃。”
    賀斯嶼語氣隨意：“我換個口味還得跟你報備一下？”
    賀瑾行被堵的一梗。
    他又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哪兒有這麵子？”
    賀斯嶼視若無睹，轉頭看南桑寧，她要麽低頭吃菜，要麽和賀奶奶說話，反正是一眼沒看他。
    她倒是謹慎。
    他涼涼的收回視線，一筷子戳進肉圓子裏。
    桑寧拿勺子舀著碗裏的湯喝，味道很鮮美，但她現在沒什麽心思品嚐。
    這位置實在太矚目了點，左邊賀斯嶼，右邊賀奶奶，現在滿宴會廳的人都下意識的多看她一眼。
    她當然知道這是賀奶奶在幫她做臉，今天之後，這名流圈的人或多或少都得給她幾分薄麵，這是賀奶奶的一片心意。
    但她左邊坐著的這個定時炸彈一樣的男人，讓她踏實不了一點。
    “桑寧，你吃菜呀。”賀奶奶見她埋頭喝湯，忽然說了一句。
    桑寧立即回神，抬頭：“哦，這湯太好喝了，賀奶奶您不用管我，我不會客氣的。”
    賀奶奶笑著點頭：“好。”
    大概是心虛，桑寧左手動作一下，不小心將桌上的餐巾給掃下了桌子。
    桑寧回頭，看到餐巾落下，正要伸手去撈，旁邊有隻修長的手已經接住了餐巾。
    他隨手拿起餐巾，在桌下遞給她。
    桑寧伸手去接，客氣的答謝：“多謝賀先生。”
    她拿住了餐巾，他卻沒鬆手。
    她愣了一下，他忽然抓著餐巾輕輕往他懷裏一拽，她手順著被拽過去。
    下一瞬，他的大手將餐巾收緊，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桑寧瞳孔驟縮，客氣的眼睛暗暗瞪他一眼。
    他指尖輕輕在她細軟的掌心劃過，摩挲一下，他神色從容，語氣疏離：“不客氣。”
    桑寧渾身一僵，指尖輕顫一下，還沒回神，他已經收回了手，從容自若的拿起筷子吃菜，一副斯文敗類的體麵模樣。
    桑寧還僵在那，捏著手裏的餐巾，感覺這餐巾都突然變的燙手。
    賀奶奶還跟桑寧熱絡的說話：“等你什麽時候不忙了，記得來家裏做客，奶奶好久沒聽你彈琵琶了。”
    桑寧生硬的回神，扯出笑來：“過完年吧，我也就這陣子忙，到時候給賀奶奶彈新曲子。”
    “好啊，那我可等著了。”
    桑寧柔順的笑著點頭，捏著筷子的手掌心都出汗了。
    賀奶奶又說：“你有什麽事也別硬扛，你還年輕，難免遇上些難解決的麻煩，你就問問斯嶼，我早叮囑過他，讓他幫你。”
    “斯嶼”兩個字鑽進她耳朵裏，她忽然沒由來的一陣心虛，眸底一閃而過的慌張，又立即掩下。
    賀斯嶼語氣隨和，慢條斯理：“南小姐有什麽難事隻管提。”
    桑寧扯出笑來：“多謝賀先生。”
    他眼裏難得的愉悅，微笑，客氣的語氣意味不明：“南小姐是奶奶的貴客，這點小忙，應該的。”
    桑寧：“……”
    這一頓飯吃的她心驚膽戰，好在賀斯嶼後來安分多了，除了說話隱隱陰陽怪氣之外，舉止都十分客氣守禮。
    宴席結束，桑寧親自送賀奶奶走出酒店，上車。
    “賀奶奶您慢走。”桑寧站在車外，語氣柔順。
    賀奶奶上了車，笑著點頭：“你也早點回家，下次有空來奶奶家玩。”
    “嗯好。”桑寧彎唇，頰邊的梨渦浮現。
    勞斯萊斯駛離，紀妍拉著桑寧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桑寧笑著點頭：“好。”
    紀妍的車被開出來，她倆上了車，直接離開。
    賀斯嶼在後麵走出酒店，看著她頭也沒回的走人，眉心微蹙。
    “人都走了，還看呢？”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他轉頭，對上賀瑾行戲謔的眼神。
    賀瑾行笑著壓低了聲音：“南小姐就是你喜歡的姑娘？”
    賀斯嶼眸光微微閃爍一下，移開視線：“沒有。”
    “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了解你？”賀瑾行輕笑，“但我看那南小姐全程都看你一眼，避你跟避瘟疫似的，鬧半天人家還沒看上你呢？”
    就賀斯嶼今天能安安分分的陪在老太太身邊陪完全程，賀瑾行就猜到了七七八八，現在這麽一試探，果然就有了答案。
    賀斯嶼臉都拉下來了：“關你屁事。”
    “你看你這爛脾氣，難怪人家不喜歡，南小姐那麽知書識禮的一個姑娘，能看上你這混球？人家肯定喜歡溫文爾雅端方守禮的紳士，”賀瑾行幸災樂禍。
    真是難得，還能看到他這個從小渾天渾地的弟弟吃癟。
    “你懂個屁。”賀斯嶼直接邁開步子走出去，拉開車門上車。
    賀瑾行笑的肩膀都抖起來了。
    賀行舟走出來，看他一眼，眉頭緊皺：“你抽瘋了？”
    “我抽什麽瘋？我看賀三快瘋了。”
    賀行舟：？
    賀瑾行意味深長：“等著看熱鬧吧。”
    紀妍還帶著桑寧去CBD逛了一圈，快過年了，那邊有無人機表演的燈光秀，紀妍帶桑寧去湊熱鬧，兩人還拍了不少照片。
    十點，桑寧才回家。
    她腳步輕快的拉開門走進去，看到賀斯嶼坐在客廳沙發裏。
    “怎麽這麽晚回來？”他問。
    “和紀妍去看了無人機表演，”桑寧還有點興奮，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拉住她的腕子，輕輕一帶，讓她橫坐在了他的腿上。
    “喜歡嗎？”
    她開心的點頭：“喜歡，很震撼！我第一次看這種表演。”
    他低頭靠近她，將她圈在懷裏：“你喜歡我嗎？”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忽然問這個做什麽。
    “喜歡。”她說。
    他漆眸緊鎖著她：“喜歡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