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番外—林彥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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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彥書猛的抓住傅念雙臂,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她的臉,眼裏盡是對她的愧疚和懺悔。
    傅念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臉疑惑:“叔叔,你認識我媽媽?”
    媽媽?
    林彥書眼裏浮現迷茫。
    看到與林淺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他一時激動,都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經過傅念的提醒,他這才意識到,眼前人和林淺年齡對不上。
    林彥書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孩子,雖然她與淺淺長得很像,但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
    林淺從小沒有感受過關愛,整個人都散發著自卑,而且長期營養不良,造成林淺頭發枯黃,麵黃肌瘦,整個人瘦的隻剩下骨頭。
    但麵前的小女孩兒不同。對方有一頭黑亮順直的長發,皮膚白淨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臉上沒有絲毫自卑的情緒,反而從內而外散發出自信和高貴,一看就是被愛包裹著長大的孩子。
    林彥書紅著眼睛,聲音顫抖:“你說,林淺是你媽媽?”
    “是呀,叔叔你是誰?”
    林彥書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他一把將傅念抱在懷裏:“我是你媽媽的親哥哥,你該叫我舅舅。”
    前一秒對待林彥書還疏離而有禮的傅念,當聽到對方說出他是林淺哥哥那一刻,一張漂亮的小臉頓時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她一把將林彥書推開。
    林彥書毫無防備,摔倒在地,濺起一片水花。
    他抬頭,就對上了傅念冰冷的眼神。
    林彥書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他倉促地爬起來,抬手想要撫摸傅念的臉。
    似乎,隻要自己對著這張臉溫柔以待,就能彌補到林淺身上。
    親情是林淺無比渴望的。
    她連做夢都希望爸媽和哥哥能溫柔的對待她,撫摸她,誇獎她,哪怕將對待林婉兒百分之一的好分給她一點點,她就滿足了。
    可即便是這樣卑微的要求,她都不曾得到過半分。
    現下,林彥書想要撫摸傅念,卻不想,傅念向後退了一步,林彥書的手落空。
    他瞳孔一顫,不敢置信的看著傅念,就見傅念神色冰冷,對他的觸碰也十分排斥。
    傅念可不像林淺那麽缺愛。
    她除了沒有媽媽,其他什麽都有。
    爸爸愛她,太奶奶也愛她,吳媽和李嬸都愛她。
    她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又怎麽會在乎所謂舅舅的愛呢。
    “你若是沒有其他事,請離開我家。”
    丟下這句話,傅念就要與他擦身而過。
    林彥書卻攔在她麵前:“可以告訴舅舅,你叫什麽嗎?”
    傅念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警告你,不要胡亂和我攀關係,我沒有舅舅。”
    這句話對林彥書來說是很沉重的打擊,“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不要聽他們的,舅舅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你,但是舅舅對你是真心疼愛的,因為我們有血緣。”
    “噗嗤!”
    傅念忍不住笑出聲。
    別看她人小,但是她可不是一個無知的小女孩兒。
    “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愛,還敢大言不慚的說真心疼愛我?你看我像傻子嗎?”
    “不,不是這樣的,我和你媽媽之間有誤會,我是受到了壞人的挑撥,隻要我跟你媽媽把誤會解除,一切都會變好的。”
    “你幫幫舅舅好不好?你去把你媽媽叫出來,舅舅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
    傅念冷笑:“你這個人還真是可笑。”
    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徑直走向大門。
    林彥書還要繼續糾纏,卻被司機攔住,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傅念走進了家門。
    林彥書跪在溺水裏,雙手無力地垂落在地上,他的聲音哽咽而沙啞:“淺淺,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這十年來,我每一天都在地獄裏煎熬,我隻求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用下半輩子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傅念站在二樓落地窗前,看著門外跪地哭求的男人。
    她的眼圈不自覺發紅。
    “你去告訴她?你去告訴誰?媽媽早就不在了,她十年前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雖然在愛中長大,但也渴望有媽媽的陪伴。
    周圍的人,也從來都不曾避諱跟她講有關媽媽的事。
    吳媽告訴她,媽媽是學霸,年年蟬聯年級第一,次次都拿獎學金,還是省狀元,高考考上了清北大學。
    李嬸告訴她,媽媽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而且有一手好刺繡。媽媽的刺繡她看到過,十年過去,媽媽的繡房一直都在。
    可這麽好的媽媽,她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壞人害死了。
    爸爸說:“念念,你要記住,人善被人欺,爸爸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你要自己強大起來,你自身足夠強大,就沒人敢欺負你。”
    外麵那人居然還有臉說是她的舅舅,真是好不要臉。
    看著仇人跪在雨裏,悲痛懺悔的樣子,她隻覺得惺惺作態。
    雨越下越大,林彥書早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可是他依舊堅持跪在雨中,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令林淺心疼。
    林淺那麽在意他,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出來關心他的。
    隻是,這一次無論林彥書怎麽作踐自己,林淺都不曾走出來。
    天色已晚,大雨過後,慢慢停了下來。
    這時,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了別墅門前。
    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傅時夜從車上下來。
    與十年前相比,如今快四十歲的他,整個人氣場更加強大,一張帥氣無比的臉不苟言笑,讓人不敢直視。
    林彥書看到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但因為跪的時間太長,起來時雙腿站立不穩,不由得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他好不容易站穩,一臉急切的問:“傅時夜,你把淺淺藏哪了?是不是你下令,不許淺淺見我的?”
    “我告訴你,我是淺淺的親哥哥,淺淺向來在意我,要是被她知道你不讓我見她,她一定會生氣的。”
    傅時夜居高臨下,斜睨了他一眼。
    “想要見淺淺?”
    “對,我要見她。”
    “明天。”
    丟下這兩個字,傅時夜便不再理會他,徑直進了別墅。
    林彥書還要說什麽,但想要自己現在狼狽不堪的樣子,也就作罷了。
    見淺淺怎麽能如此狼狽,他要好好把自己收拾一番,爭取明天以最好的麵貌,去見淺淺。
    當年他確實做了不少錯事。
    但那都是十年前的時了。
    沒有什麽是時間不能衝淡的,更何況他也做了十年牢,也算是還清了自己欠下的債。
    淺淺那麽善良,他相信,隻要自己誠懇的向她道歉,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抱著這樣美好的幻想,林彥書回家了。
    ......
    林彥書幾乎一夜未眠,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林淺的過往,那些曾經對林淺的傷害如今都成了深深的刺,紮得他生疼。
    他反複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現,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讓淺淺原諒他。
    淺淺那麽心軟,念在他做了十年牢,如今又如此落魄的樣子,一定會原諒他的。
    第二天,林彥書早早起床,對著鏡子仔細整理自己的西裝,打上領帶,甚至噴了點淡淡的古龍水。
    他想讓自己看起來更體麵一些,畢竟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見淺淺,一定要給淺淺留下好印象。
    他對著鏡子深吸一口氣,這才出了門。
    當他來到傅家時,卻被保鏢攔住,林彥書皺了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讓開。”
    保鏢卻紋絲不動,隻是冷冷地說:“在這等。”
    林彥書臉色不太好看,但想到傅時夜的話,他不敢發作。
    他擔心自己若是鬧起來,傅時夜真的會不讓他見淺淺。
    於是他隻能忍著氣,站在門口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彥書的耐心被一點點磨掉,但他還是不敢離開。
    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傅時夜和傅念才從別墅裏走出來。
    傅念穿著一身淡粉色的連衣裙,頭發紮成一個漂亮的馬尾,看起來乖巧又可愛。
    傅時夜則依舊是一身黑色西裝,氣場強大,眼神中帶著一絲冷峻。
    林彥書看到他們,急忙迎上去,急切地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不是說今天讓我見淺淺嗎?”
    傅時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想見淺淺就上車。”
    林彥書一聽,心中一喜,急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他這才發現車裏擺滿了鮮花,他一頭霧水,但也不敢多問,心裏琢磨著,可能是淺淺喜歡這些花吧?
    十年來第一次見麵,或許淺淺提早安排了酒店,他們這次就是去酒店聚餐。
    如此也好,邊吃邊談,更容易促進感情。
    一路上,林彥書都沒有說話,隻是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風景。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因為車子並沒有朝著市區的方向開,而是朝著郊外駛去。
    他的心開始緊張起來,忍不住問道:“傅時夜,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裏?”
    傅時夜依舊沉默不語。
    林彥書的心越來越沉,他感覺到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又不敢確定。
    他隻能緊緊地抓住車門把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當車子緩緩駛進一片墓園時,林彥書的心徹底涼了。
    他死死地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傅時夜,你別太過分,我要見的是淺淺,你把我帶到墓園做什麽?”
    車子停了下來,傅時夜拿著鮮花,帶著傅念下了車。
    他們沒有理會林彥書,徑直向墓園深處走去。
    林彥書腳步踉蹌地跟在後麵,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會的,一定是我想多了,淺淺怎麽可能有事呢?”他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絕望。
    林彥書的雙腿像是被灌了鉛,每一步都邁得無比艱難,他機械地跟在傅時夜和傅念身後,嘴裏還在不停地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淺淺不會的……”
    墓園裏靜謐得可怕,隻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響。
    傅時夜和傅念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傅時夜和傅念輕輕放下手中的花束,兩人靜靜地站在那裏。
    “媽媽,我和爸爸一起來看你了。”傅念說道。
    林彥書緩緩走近,當墓碑上 “愛妻林淺之墓” 六個大字映入眼簾時,他的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了。
    “不 ——” 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這不是真的,你們一定是在騙我,我入獄時淺淺還好好的,怎麽可能去世……”
    淚水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傅時夜看著失控的林彥書,“今天是淺淺十周年忌日。”
    十周年?
    淺淺去世十年了?
    也就是說,在他入獄不久後,淺淺就去世了?
    “不可能,我不信。”
    林彥書拚命搖頭,對著傅時夜嘶吼:“你就是為了讓我痛不欲生,所以才騙我是不是?”
    “姓傅的,你要是再敢咒淺淺,我跟你拚命。”
    傅念看著林彥書那瘋癲的樣子,不高興道:“你閉嘴,你沒有資格說我爸爸,我媽媽就是被你們一家人害死的,我討厭你。”
    林彥書如遭雷擊。
    “淺淺真的不在了?我入獄時,她不是還好好的?怎麽會這樣?”
    傅時夜看著他,眼神冰冷,“淺淺耳朵聾了,腿瘸了,不僅失去一顆腎,還在挖腎的同時,還被打了排卵針,強行取了十多顆卵子;即便好好調養,她的身體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可沈婉柔和趙奇峰卻還不肯放過她,綁架淺淺後,用開水燙她,打她......”
    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林彥書的心上。
    “不,不要再說了。”林彥書捂著耳朵,身體顫抖的厲害。
    林彥書滿臉淚痕,“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為……”
    他說不下去了,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隻剩下無盡的自責。
    “你以為?” 傅時夜冷笑一聲,“你以為的那些,把她推向了深淵。她到死都沒有等到一句你的道歉,沒有感受到一絲來自家人的溫暖。”
    林彥書癱倒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淺淺,哥哥錯了,哥哥真的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還有什麽用?淺淺的一生都被你們毀了。”
    聞言,林彥書一口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