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允熥:舅舅,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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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牢房。
    這座牢房可以容得下上萬名犯人,裏麵陰暗潮濕,蚊子、蟑螂也多。
    空氣中,夾雜著一種腥臊、惡臭味,著實讓人受不了。
    不時地傳來了“啊啊”的慘叫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這裏幾乎每天都會處決一些犯人,殺人就和殺豬宰狗差不多少。
    到了這裏,能活著出去的,幾乎沒有幾個。
    那些錦衣衛看上去一個個麵無表情,和冷血動物似的。
    朱允熥坐在草褥上,神情淡定。
    他脖子上帶著枷鎖,腳上帶著鐐銬。
    有一名身材高大的老獄卒提著飯桶走了過來。
    他把牢房的門打開了,恭敬地說道:“吳王,該吃午飯了。”
    朱允熥笑道:“老人家,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不但沒罪,相反,你還是功臣。”老獄卒說著,從飯桶裏端出來四個菜,外加一壺酒。
    “你們牢房之中的夥食這樣好嗎?”朱允熥感到很意外。
    他覺得這位老者看上去挺老,可是,聲音卻略帶沙啞,好像沒有那麽老。
    而且,他發現那老者的太陽穴鼓鼓著,一雙眼睛明亮有神。
    老獄卒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那倒不是,隻是我敬重你是一條漢子,所以,給你開了小灶,你快吃吧。”
    朱允熥一聽明白了,這是遇到貴人了。
    他也確實是餓了。
    於是,他也不客氣,便吃喝了起來。
    老獄卒看了,豎起了大拇指:“吳王,真英雄也!這世上的人,誰到了這裏不是被嚇得尿了褲子?
    隻有吳王你談笑風生,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裏似的。”
    朱允熥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吃了個溝滿壕平。
    老獄卒又遞了支牙簽給他。
    朱允熥接在手中,一邊剔牙,一邊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來之,則安之。
    愁又有什麽用?
    該吃吃,該喝喝!”
    “吳王你說得太對了。
    可是,有很多人一旦到了這裏,吃不下,喝不下,沒多久就死了。”
    “老人家你叫什麽名字?”
    隻聽那老獄卒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吳王,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朱允熥盯著那老獄卒仔細觀看,發現麵部好像沒什麽表情,原來臉上有一層麵具。
    那名老獄卒把麵皮撕開了一半,露出了一半的麵目。
    “你是舅舅常……,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是怎麽混進來的?”朱允熥也是吃了一驚。
    “噓!”那人把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手勢。
    原來這位老獄卒非是旁人,正是無敵大將常茂!
    都說他數年前就已經死了,不承想,今日在此相見。
    常茂又把那麵具戴好了:“吳王,你果然是好樣的,如果你是個慫包,我就不救你了。”
    朱允熥一笑:“舅舅,你可真了不起啊,你是怎麽混進來的?”
    “我來,一是來看看你是否值得我出手相救;
    二是,如果你還是塊料,我打算和他們紀綱他們拚了,把你救出去。”
    “什麽?硬拚?”朱允熥連忙搖頭,“不行,他們人太多,一個人怎麽能行?”
    “怕什麽?我在百萬軍中,取對方上將的人頭,都不是什麽太難的事兒,何況是他們?”
    “那不一樣。”
    朱允熥沉吟了片刻,“不過,你可以如此這般。”
    “好吧,就依你,真是麻煩!”
    晚上。
    一輪明月掛在天下,微微有點兒風。
    趙思禮府上。
    趙思禮正在庭院之中練習大槍。
    梨花大槍在他手裏都使神了,向前一探,如同金雞亂點頭;
    向後一收,好似怪蟒翻身;
    向左一掃,虎虎生威;
    向右一挑,鬼神皆驚;
    據說那杆梨花大槍乃當年李廣所用,傳了一千多年,輾轉無數,終於,傳到了他的手上。
    趙思禮作為兵馬指揮使,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來沒有把功夫撂下。
    “爹,你快想辦法救救允熥吧。”
    趙寧兒哭著來找她爹。
    趙思禮把大槍收住,氣不長出,麵不更色。
    他用手把額頭上的汗擦了擦,看著趙寧兒問道:“你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趙寧兒便把朱允熥被錦衣衛抓去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有這樣的事?”趙思禮聽了,也很吃驚。
    錦衣衛的權力太大,誰人不怕?
    “是啊,爹,那錦衣衛的大牢是人呆的地方嗎?
    萬一允熥在裏麵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呢?”趙寧兒十分焦慮。
    “你先別哭,容爹想想辦法。”
    此時,一隻貓頭鷹展翅飛來,落在了庭院中的一棵棗樹上,發出了“喵喵”的叫聲。
    趙思禮抬頭望月,歎息了一聲:“當初,先帝十分喜歡朱標,認為他身上有一種仁厚的品質,先帝把他立為太子,十分滿意。
    可是,沒想到的是朱標出去轉了一圈,感染了風寒,年紀輕輕竟然死了。
    這讓先帝悲痛不已。
    朱標有五個兒子:長次朱雄英,次子朱允炆,三次朱允熥,四子朱允熞,五子朱允熙。
    其中,朱雄英和朱允熥為常氏所生,其餘三子為呂氏所生,隻是朱雄英早夭,八歲那年因病去世了。
    按理說,先帝就應當立朱允熥為太子,可是,先帝沒有這樣做。”
    “那是為什麽呢?既然朱雄英死了,那麽,朱允熥不就是嫡長孫了嗎?他理應做太子的啊。”趙寧兒把臉上的淚痕擦去。
    “是這麽個理,可是,在常氏死了之後,呂氏被扶正了,朱允炆也就成了嫡長孫。
    最重要的是,在朱允熥的身後還有常氏家族和藍氏家族支持他,這讓先帝很不放心。
    先帝擔心朱允熥將來無法左右外戚的勢力,皇權旁落。
    朱允炆繼承了他父親的優良品質,十分仁孝,據說,在他十四歲那年,他爹生病了,他小心翼翼地服侍著,衣不解帶,晝夜不離。
    先帝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對他十分讚許。”
    “作為皇子,仁愛、孝順自然是美德,但是,他會不會像扶蘇、劉盈和劉協那樣,太過於軟弱,守不住大明江山呢?”
    “這個很難說,他剛剛繼位,便在齊泰、黃子澄的建議下進行削藩。
    這樣一來很容易激起兵變。
    尤其是燕王朱棣,手握兵權,實力雄厚。
    朱棣的性格、作風、權謀和手段頗有乃父之風。
    如果朱棣做了皇帝,他也肯定容不得朱允熥。”趙思禮神情憂慮。
    “爹,那又是為什麽呢?”
    “歸根結底,是因為朱允熥的身後,有兩大外戚勢力支持他。
    所以,無論是誰做皇帝,都會對他十分忌憚。”
    趙寧兒聽到這裏,點了點頭:“可是,現在允熥在牢房之中,你得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趙思禮想了想,道:“容為父更衣,馬上去麵見皇上。”
    “你去見皇上管用嗎?”
    “就算不管用,也得試一試。
    你在家裏等為父的消息,哪也不許去。”
    “知道了,那你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