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徐輝祖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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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錦衣衛監牢。
這裏每天都要審訊犯人,嚴刑拷打,然後,到了晚上,用小車子把那些屍體拉出去掩埋。
朱允熥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漸漸地習慣了。
上一次,常茂偽裝成一名老獄卒來看望朱允熥,說是要把他給救出去。
朱允熥擔心,那樣會打草驚蛇,不但救不了自己,還有可能把常茂也搭進來,因此,沒有同意。
他讓常茂出去找趙寧兒想辦法,可是,事到如今,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天氣這麽熱,這麽多天,朱允熥也沒有洗澡,身上那個味兒就甭提了。
“進去!老實點兒!”
此時,有兩名獄卒過來,把朱允熥的牢房門打開了,同時,把一名囚犯塞了進來。
然後,“哢吧”一聲又把牢房的門給鎖上了。
那兩名獄卒便走了。
朱允熥低頭一看,隻見地上躺著一條大漢,身高在八尺五寸左右,已經被打得昏死了過去,蓬頭垢麵,遍體鱗傷,脖子上戴著二十五斤重的枷鎖,腳上帶著鐐銬,那人都被打得變形了。
臉上也橫一道,豎一道的,全是口子。
朱允熥也沒認出他是誰來。
不得不佩服錦衣衛整人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
朱永熥把他抱在懷裏,喊道:“喂,你醒醒!”
過了一會兒,隻聽那人有氣無力地說道:“水!”
朱允熥的身邊還有半壺水,他趕緊把半壺水都給他灌了下去。
那人喝完了水之後,神誌慢慢地清醒了過來。
隻見他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朱允熥,道:“你……你不是吳王嗎?”
朱允熥聽他這麽一說,也是吃了一驚,問道:“你是哪位?怎麽會認得我?”
那人坐直了身子,背靠在牢房的牆壁上,苦笑了一聲:“允熥,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你再好好瞧瞧。”
朱允熥接著微弱的燈光仔細觀看,這才發現,這條大漢非是旁人,正是魏國公,太子太傅徐輝祖。
朱允熥也是大吃了一驚,心想徐輝祖那可是一個難得的文武全才,風流人物,長得英姿勃發,比起當年的周瑜也是不差,不知道他犯了什麽罪,怎麽會被打成這個樣子。
在朱允熥的心目中,徐輝祖可是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他也沒聽說徐輝祖犯了什麽重罪,為什麽朱允熥會如此對待他。
這不是在自毀長城嗎?
就好像戰國時期的趙國的趙王把李牧收監是一樣的道理呀。
“魏國公,你身份尊貴,怎麽會被他們給抓起來的?”
徐輝祖歎息了一聲:“別提了,此事說來話長。
因為我得罪了黃子澄。”
“你又是怎麽得罪他的呢?”朱允熥席地而坐,坐在他的對麵。
“其一,黃子澄說我原名徐允恭,觸犯了陛下的名諱,這是對陛下的大不敬,其罪一也。”
朱允熥也聽了,也是無語。
“此事和你有什麽關係呢?
你本來就叫徐允恭嘛,陛下尚未出生,你已經叫這個名字了,後來,你不是已經改了名字叫徐輝祖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唐朝有一名將名叫徐世勣,
因為他功勳卓著,李世民賜他姓李,
他為了避開李世民的名諱,改名叫李勣,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話雖如此,可是到了黃子澄的嘴裏就不是這麽回事兒了。
其二,不知黃子澄得到了燕王多少好處,他向陛下建議要把朱高熾、朱高煦和朱高燧釋放回北平。
我得知了此事之後,便向陛下建議說,
雖然他們三人是我的外甥,但是,我既然食大明的俸祿,作為一名臣子,不得不實言相告,朱高煦此人十分勇猛和無賴,
他將來不但不會忠於朝廷,也不會忠於他的父親,必將會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請陛下一定不要把他給釋放回去。”
朱允熥一聽,心想這徐輝祖不愧是一個忠臣啊。
“那陛下又是怎麽做的呢?”
陛下猶豫未決。
後來,他召見了我的弟弟徐增壽、駙馬王寧和黃子澄,這三個人已經得到了燕王的好處,所以加以包庇。
陛下果然聽從了他們三人的建議,把高朱高熾、朱高煦和朱高燧釋放回去。
有人向我報告了這件事,我立即趕赴奉天殿拜見陛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終於,陛下醒悟過來。命我務必把朱高煦給追回來,
我領命而去。
可是,等我回到府上,來到馬廄裏時,卻發現我的寶馬千裏一盞燈被朱高煦給偷了去。”
“啊?”朱允熥一聽,也是大跌眼鏡,“真沒想到朱高煦那小子竟然會偷你的馬,這是他那個身份應該幹的事兒嗎?
不過,這事也不奇怪,古已有之,當年匈奴的太子冒頓在月氏做人質,
後來,他的父親頭曼單於想讓他的小兒子做太子,
並發兵攻打月氏,想借月之國王的手殺死冒頓。
冒頓不就是偷了一匹良馬逃回匈奴的嗎?”
“是的,可是,你想一想我沒了寶馬,普通的馬如何能追得上千裏一盞燈?
我追了一程,最終還是讓朱高煦給跑了。
於是,我回來向陛下稟明情況。
沒想到這一次陛下大怒,說我有意放回朱高煦。
因為這件事,陛下便把我的官職一擼到底,讓紀綱把我給抓了起來,關到了這裏。”
朱允熥一聽,心裏真不是滋味,有那麽一句話叫做,龍眼無恩,看來真是如此啊。
別的不說,就憑徐達為大明開國第一功臣,徐輝祖是他的長子,朱允炆怎麽可以因為這件事如此對待徐輝祖呢?
那不是太過分了嗎?
朱允熥隻好安慰他說:“魏國公,你不必擔心,我想這隻是陛下一時之氣,等他醒悟過來,定會將你釋放,官複原職的。”
徐輝祖黯然神傷:“我真沒有想到陛下剛剛繼位便把你關到了這裏。
不久前,你隻身到燕王的軍中,勸說燕王退兵,真是讓我十分佩服啊。
你功勞如此之大,而且你還是陛下的兄弟,陛下又怎麽忍心把你關到這裏來呢?
陛下還是當初那個仁孝的太子嘛?
天呐!難道說咱們大明真的要完了嗎?”
徐輝祖說到這裏竟然流下了眼淚,痛哭了起來。
朱允熥能夠感受到徐輝祖的忠誠,還有他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朱允熥的心裏也是好一陣難過,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安慰他:“你放心,有朝一日如果我能出去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
徐輝祖止住了悲聲:“在此,我先謝過了。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我也知道這個皇位本來應該是你的,
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的話,你若想奪取皇位,我願意祝你一臂之力。”
“徐將軍,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皇兄已經做了皇帝,這是沒法更改的事實。”
誰知徐輝祖卻搖了搖頭:“不,我覺得他這個皇帝做不長久的。”
兩個人在這牢房之中徹夜長談。
聽了徐輝祖的一番話,讓朱允熥感到充滿了力量。
因為朱允熥最擔心的事情是沒有人脈,老朱駕崩了,馬皇後死了,父親朱標去世了,自己的哥哥朱雄英也夭亡了,常玉春、藍玉都死了,所以,他感到很無助。
可是,常茂和徐輝祖的出現,又讓他看到了希望。
沒幾日,朱允熥被釋放了出去,回到了吳王府上,但是,卻被軟禁在裏麵。
吳王府周邊的院牆,全部加高加寬。
陛下又調來三百名羽林衛輪換班看守著吳王府。
那羽林衛的頭領便是紀綱的弟弟紀昌。
吳王府裏的任何人不準出去,外麵任何人也不準進來。
朱允熥完全失去了自由,他就是想和趙寧兒見上一麵,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