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一生有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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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想著,第二日,蘇杳便振作了起來。
    她走出屋子,見到屋外的小丫鬟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模樣,她忍不住皺眉。
    懷孕的人氣血旺,即使平日裏溫順的人,許是壓抑久了。此刻倒想好好發一頓火。
    幾個小丫鬟被罵的哭了,哭的淒淒慘慘。
    她更氣了,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的男人不過是失蹤了?一個個都和哭喪一樣究竟是幹什麽!
    一瞬間,氣血逆流,她要站不穩了。
    突然一隻手扶住她,穩穩地扶住她。
    她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阿杳,當心。”陸初堯的聲音溫和。
    蘇杳猛地挺直脊背,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你回來了?宮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嗯。沈如海的叛軍也悉數捉拿了。那些刺殺你們的餘孽已盡數伏誅。”
    “嗯。”
    “爹的事情……”
    “他不會有事的。”蘇杳打斷他的話,“他真的沒死,否則怎麽那麽久都找不到屍體。他還活著的,隻是他有苦衷……”
    “那懸崖下麵是湍急的河水,阿杳,我們都要麵對現實。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
    “陸初堯!”
    蘇杳認真的看向他,“他對你有多好,你我心知肚明,你怎麽能說這話。你若是還說他死了,你就回去吧。我這裏不歡迎你。”
    說完,她轉過身背對著他。
    死寂漫過二人,陸初堯看著蘇杳單薄的背影,長歎一口氣:“阿杳,你好好休息。”
    待陸初堯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她直徑回了屋子。
    “砰”的一聲,雕花槅門被狠狠甩上。
    她跌坐在地上,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蘇杳將自己關在屋裏,一整日都沒有用膳。
    春桃在門外輕叩:“姨娘,用些點心吧……”可始終沒人回應,她不得已隻能去慈安院尋陸母勸說。
    陸母大病初愈,還在喝藥,聽聞蘇杳一直未用膳,心急如焚,將藥碗擱在桌上,便匆匆往聽雨軒趕去。
    門閂突然輕響。
    陸母扶著丫鬟的手走過來:“阿杳。”
    蘇杳聽出那聲音是陸母,自己再怎麽傷心,也不能沒了規矩,她終於起身去開門。
    門外陸母一臉擔憂看著她。
    “大夫人,阿杳沒事,隻不過是睡著了。”
    可她紅腫的眼眶卻騙不了人,陸母拉著她的手,往屋裏走:“聽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我實在是沒胃口。”
    “這樣可不行,多少點吃些。當年我懷著懷瑾的時候,也覺得嘴巴沒味。當時老爺就給我尋來蜜餞,那酸甜的果脯倒是開胃的,我特意命人給你準備了一些。”
    李婆子是時候遞上油紙包,打開以後是杏幹。
    陸母取上一顆放在蘇杳唇邊,“嚐嚐。”
    蘇杳湊上前咬去,酸澀的味道充滿口腔,一如此刻她的心。
    眼淚止不住溜出來,陸母很是心疼,“懷孕之人就是多愁善感,阿杳,你是不是又想懷瑾了?”
    蘇杳指甲掐著掌心,搖頭。
    “是蜜餞太酸了。”
    “那我們吃別的。”陸母給春桃使眼色,春桃將燕窩粥端上來。
    打開食盒,碗裏的燕窩粥還冒著熱氣,浮著幾顆她愛吃的金絲棗。
    陸母用銀匙攪著粥:“我喂你。”
    匙尖剛觸到蘇杳唇邊,她已慌忙接過勺子。
    “使不得,使不得呀。大夫人這是折煞我了。我……我自己吃。”
    陸母看著蘇杳吃了大半碗粥,這才放下心來。
    “阿杳。”
    陸母湊近她的耳畔,“我信你,我也覺得我兒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了空大師曾經說過,懷瑾一生有三劫。
    兒時他生了一場大病,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後來遇上江湖鈴醫,幾副苦藥下毒,他也好了起來。
    後來他墜馬都化險為夷。這次刺殺,定也是在渡劫。
    你和我都要將身子快些養好,等後日,我要去白雲寺給他祈福,我把他幼時的長命鎖供在佛前,你可願意陪我?”
    蘇杳眼眶泛紅,點頭。
    眼淚“吧嗒”滴進了碗裏。
    三日後,晨霧未散,陸府的正門口停著兩輛馬車。長風一揮鞭子,馬車緩緩啟動,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響,他們出發了。
    蘇杳隔著車簾望著漸遠的陸府大門,心中無限感慨。
    陸母將暖爐往蘇杳身邊推了推:“這白雲寺的簽最是靈驗。”
    蘇杳點點頭:“大夫人說的是,隻要我們誠信,佛祖定會保佑大人的。”
    陸母拉著她的手,一路上,無言。
    行至城外的山坡上,突然,轅馬發出驚恐的嘶鳴。
    “怎麽了?”蘇杳驚呼出聲。
    “這馬不知怎麽的不聽使喚了,夫人,姨娘,你們抓緊,我想辦法停住馬車。”長風急切道。
    話音剛落,馬車猛地向右傾斜,蘇杳隻覺一股巨力將自己掀離座位,陸母下意識將蘇杳護在身下。
    “阿杳,小心肚子啊!”
    “砰”的一聲巨響,車壁轟然洞開,飛濺的木屑擦過陸母的臉頰,劃出道血痕。
    “姨娘!夫人!”後麵那輛馬上春桃的哭喊被車輪碾地的巨響吞沒。
    陸母死死抱著蘇杳滾到車廂角落。
    長風終於將馬車在雪地裏停穩,陸母用肩胛撞開了墜落的車轅,撐著斷裂的車轅爬出,再去拉蘇杳。
    “阿杳,你可有事?”
    蘇杳被陸母護得很好,不曾受傷。她搖頭。
    幸好,二人都平安無事。
    陸母看著蘇杳的肚子:“謝天謝地,天佑我陸家啊。”
    蘇杳這才看到陸母的臉上受了傷,“大夫人,你受傷了。”
    “皮外傷,不打緊的。倒是你,如今懷有身孕,怎麽折騰得起,這白雲寺還是別去了,快回府讓府醫看看。”
    長風匆匆跑來:“啟稟夫人,我們的馬剛才失控,馬車打滑撞翻了另一輛車。”
    “什麽?”
    蘇杳和陸母跟著長風繞到馬車另一邊,看到一輛車廂已經翻了過來。
    車廂上是國舅府的標誌。
    蘇杳心中一緊,趕緊上前掀開車簾。隻見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躺在裏頭。
    她一眼認出來那正是謝蘭辭的妻子。
    “謝夫人!”
    她踉蹌著撲過去,卻聞到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