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薄情

字數:4358   加入書籤

A+A-


    春桃叉著腰散,將周圍看熱鬧的香客盡數驅:“散了散了!有什麽好看的!”
    蘇杳提著青瓷藥碗跨進門檻,進屋去看望謝夫人。?看?風雨文學 ÷?更ˉ新?最~/快±%<
    謝夫人半倚在禪榻上,腕間纏著的白紗布還滲著淡淡血痕。
    見她進來,立刻將臉轉向窗戶。
    “剛才多謝謝夫人……”
    “不必惺惺作態,我不過是不想無端惹上麻煩。”
    蘇杳在矮凳上落座,指尖輕叩碗沿:“剛才若不是夫人出麵,隻怕我們難以脫身。”
    她舀起一勺湯藥吹涼:“無論怎麽說,夫人受傷我非常過意不去,這幾日我會親自留下來照顧您。”
    紗帳被風掀起一角,謝夫人偏頭打量這個年輕女子。
    對方低垂的眉眼溫順得近乎謙卑,倒是和家中的妾室們都不一樣。
    與某人有幾分相似,難怪會被陸首輔寵愛。
    謝夫人看向蘇杳,“隨便你。”
    她重新靠回軟墊,闔目時帶起睫毛輕顫。
    待呼吸綿長後,蘇杳才輕手輕腳將空碗擱在案幾,臨走前又將被子往上掖了掖。
    屋外,春桃攙扶著蘇杳去前廳找陸母,一路上蘇杳心事重重。
    春桃瞧著蘇杳緊蹙的眉峰,忍不住輕聲問道:“姨娘在想什麽?” 愛尚
    蘇杳知道自己不該打聽別人的私事,何況明眼人也看得出來,謝蘭辭對這位夫人的態度算不上寵愛。?wa~n,*
    “春桃,剛才謝夫人口中的趙姨娘……莫不是趙姐姐吧?”
    “可不是嘛!我剛和幾個婆子打聽了幾句,那位趙姨娘在國舅府過得風光得很,連當家主母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春桃是羨慕的,同樣是做妾室,自己的主子之前總被夫人欺負。
    還是那位沈夫人謀害了大夫人才被休的,若不是如此,自家主子的委屈都沒地方訴說。
    春桃繼續道:“這位趙姨娘手段厲害,竟能把正房壓得死死的。姨娘,你要是學學就好了。不過……”
    春桃想說陸大人生死未卜,學了也不一定用得上了……可她生怕蘇杳不高興,還是咽下了這些話。
    蘇杳駐足在古柏樹下,斑駁樹影落在她的身上。
    想起謝蘭辭來時冷硬的神色,想起榻上謝夫人望向窗外時空洞的眼神,不由得搖頭。
    “你懂什麽!國舅爺這般薄情之人,連結發妻子都視若草芥,眼下對趙姐姐的寵愛不過是一時新鮮。待他日新人入門,到時候又是怎麽一番光景。”
    蘇杳歎著氣,一時間,百感交集。
    佛堂內早已燭火搖曳,蘇杳和春桃才姍姍來遲。
    嫋嫋檀香中,陸母手持佛珠,正對著金身佛像喃喃低語。÷新$^=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1,
    見蘇杳到來,她伸手將人拉至身旁蒲團。三人並排擠跪著,共同為陸懷瑾祈福。
    香爐裏青煙升騰,蘇杳深吸一口氣,緩緩拿起案上簽筒。
    蘇杳閉上雙眼,誠心搖著手中的簽筒,在心中虔誠默念。
    輕搖中,一隻竹簽“吧嗒”落地。
    春桃替她拾起,遞給她,蘇杳見簽上赫然寫著“中平”二字。
    她深吸一口氣,緊緊攥著竹簽,心跳莫名加快。
    懷揣著忐忑,她在春桃陪同下,穿過層層回廊,來到後山的解簽寮房。
    推開房門,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和尚正伏案抄寫經文,聽聞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來。
    蘇杳恭敬地遞上竹簽,聲音帶著幾分緊張:“大師,煩請為我解解這支簽。”
    老和尚接過竹簽,眯著眼端詳片刻。
    “施主,這是三藏取經。簽文所示,正大有鬼神之助,吉祥成忠厚之報。不怕邪魔小祟,隻看秋收冬藏。”
    “大師,我不明白。我隻想知道,我的夫君能不能平安歸來。”
    “善哉善哉,天機雖不可盡泄,但施主一片誠心,定能感天動地。”
    蘇杳怔怔地望著老和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激動得眼眶泛紅,雙手顫抖著握住老和尚的衣袖:“多謝大師指點。”
    許是太激動了,蘇杳剛出簽寮房,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暮色給寺院鍍上一層金紅,她看著有些眼花,腳上踉蹌地往前栽倒,耳畔傳來春桃驚恐的尖叫。
    “姨娘!”
    春桃拚盡全力托住她的腰身,指尖都在發抖。
    “你怎麽了?臉色那麽白,可是不舒服?”
    蘇杳攥住她的手腕想要站穩,卻摸到一手冷汗。
    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春桃的。
    天地在眼前劇烈旋轉,此刻胃裏泛起陣陣酸意。
    “頭暈……”
    她靠在春桃肩頭喘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那奴婢扶您去前麵石凳坐一會。”
    春桃半拖半扶著她挪到石凳邊,蘇杳休息好一會,才覺得稍稍驅散了些混沌。
    陸母急匆匆趕來,看見蘇杳歪在石凳上的模樣,滿臉擔憂,吩咐一旁的李婆子:“快把我的披風拿來!”
    她伸手探蘇杳的額頭,又摸了摸她冰涼的指尖,眼圈瞬間紅了。
    “阿杳,你剛懷有身孕,千萬不能太激動!”
    “大夫人,我沒事的。我還想和您商量個事,我想留下來照顧謝夫人。”
    陸母顫抖著將披風裹住她:“這……這怎麽能行?如今你有個閃失,我如何向懷瑾交代?如何對得起陸家的列祖列宗?”
    “可是……畢竟謝夫人是因為我們而傷的,她已經在國舅爺麵前替我們隱瞞……大夫人……”
    陸母望著蘇杳蒼白的臉,又想起屋內還躺著受傷的謝夫人,眼底滿是糾結。
    說著,她摘下腕間那串佛珠,輕輕套在蘇杳手腕上:“這個是我特意求來的,戴著保平安。”
    陸母攥緊蘇杳的手:“讓下人寸步不離守著你,每日的湯藥必須看著你喝下去。”
    蘇杳點點頭,陸母轉頭吩咐李婆子,“把咱們帶來的人參分一半給謝夫人,再派兩個會伺候的丫頭過去。”
    陸母將帶來的下人都留給了蘇杳,自己隻是帶了馬夫和李婆子。思索再三,她回頭對李婆子道:“你也留下。”
    “可是夫人你一個人回去,會不會……”
    “我一個老婆子會有什麽事,我信得過你,你可得好好照顧她。”
    臨走前,陸母拉著蘇杳的手:“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等懷瑾回來……”
    馬車沿著蜿蜒山道緩緩而行,暮色漸濃,周遭愈發寂靜。
    車夫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大夫人,這裏好奇怪。”
    陸母喝止道:“千萬別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