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清了清嗓子，淡淡開口：“第一條路，盯緊劉媽媽。”
    蘇杳微微一怔，隨即凝神細聽。
    “劉媽媽隻有這一個兒子，必然不會斷了接濟。她每月的月銀，私下攢的體己，十有八九都會悄悄送給他。”
    陸懷瑾語氣篤定，“我讓人盯著她的行蹤，尤其是每月沐休日或是她外出采買的時候，隻要她去見人，遞東西，咱們就能順藤摸到那小子的蹤跡。”
    蘇杳點點頭，這確實是個穩妥的法子。劉媽媽藏得再深，也總有露馬腳的時候。
    “那第二條路呢？”她追問道。
    陸懷瑾捏著茶盞，輕輕抿了口溫熱的茶水。茶香在舌尖漫開，他緩緩放下茶盞，才抬眼開口。
    “第二條路，查那些贓物。庫房丟失的都是官家的東西，樣式特殊，上麵甚至有陸府的印記。他手裏攥著這麽多燙手的東西，總要想辦法出手換錢。”
    “那去查當鋪！”蘇杳想到了。
    陸懷瑾卻搖搖頭：“這種帶官家印記的物件，正經當鋪不敢收，怕惹禍上身。他唯一的去處，就是黑市。我讓人去京城幾個有名的黑市打探，隻要有人敢拿這些東西出來賣，咱們立刻就能知道。”
    蘇杳聽著他條理清晰的分析，心裏的慌亂徹底散去。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夫君說得是，這樣雙管齊下，總能找到他的下落。” 愛尚
    陸懷瑾見她放下心來，反手握緊她的手：“放心，不出幾日，定會有消息。在這之前，你隻需安心待在院裏，別再亂跑。”
    三日後恰逢初十，是陸府給下人們發月銀的日子。
    陸老太太因前些日子丟東西的事憂思成疾，病了好幾日。蘇杳正好借著探望的由頭，往老太太院裏去。
    她心裏清楚，今日定能見到劉媽媽。
    剛進院門，就見劉媽媽正從管事手裏接過月銀袋，捏著袋子輕輕掂了掂，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蘇杳像往日一樣，笑著走上前打招呼：“劉媽媽也在呢。”
    劉媽媽回頭見是她，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幾分，連忙躬身行禮：“夫人安好。”
    可蘇杳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怨恨。
    雖隻一瞬就被掩飾過去，卻牢牢印在了蘇杳心裏。
    她暗自攥緊帕子，麵上卻依舊溫和。
    “劉媽媽今日沐休？”蘇杳狀似隨意地問。
    劉媽媽明顯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夫人怎麽知道？”
    “瞧劉媽媽這打扮，就猜著了。頭發梳得整齊，還換了身幹淨衣裳，定是要出門的。”
    劉媽媽這才反應過來，幹笑兩聲：“夫人眼尖。奴婢難得休沐，想著出去跟同鄉見見麵，聊幾句家常，也解解悶。”
    蘇杳心裏了然。
    但她沒點破，隻順著話頭笑道：“也是，今日日頭號，難得休息，出去走走也好。快去吧，別讓同鄉等急了。”
    劉媽媽連忙道謝，轉身快步往外走，腳步比平時急了些，像是怕被多問。
    蘇杳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漸漸沉了下來。
    長亭早在陸府外的老槐樹下候著，青色布衫換了身更不起眼的灰衣，帽簷壓得極低。
    他緊緊盯著府門。
    按陸懷瑾的吩咐，要牢牢跟著劉媽媽。
    不多時，就見劉媽媽提著個布包袱從角門出來，腳步不急不緩。
    她先繞去街角的點心鋪，買了兩盒桂花糕，又去藥鋪抓了些甘草、陳皮。
    長亭不遠不近地跟著，盡量讓自己混在來往行人裏。
    眼見劉媽媽拐進一條窄巷，盡頭是家掛著“清風茶館”木牌的鋪子，他連忙躲在巷口的幌子後，隻露半隻眼睛觀察。
    劉媽媽掀簾進了茶館，長亭等了片刻，也悄悄跟了進去。
    茶館裏人不多，他掃了一圈，就見劉媽媽坐在靠窗的桌前，對麵坐著個穿粗布衣裳的老婦人，手裏還抱著個三歲左右的孩子。
    “阿沁妹子，可算見著你了！上次你說的針線活，我給你帶來了。”
    劉媽媽也笑著應和，從包袱裏掏出點心和藥，推到對方麵前：“這是給孩子的點心，還有你要的藥，記得按時煎。”
    兩人就著茶水，絮絮叨叨說的都是家常。
    誰家的女兒定了親，誰家的兒子找了活計，半點沒提其他事。
    長亭在鄰桌坐了半個時辰，耳朵都快豎起來了，也沒聽到一句有用的話。
    直到日頭偏西，劉媽媽才起身告辭，和老婦人道別後，徑直回了陸府。
    首輔府邸，墨香居內。
    長亭趕回陸府，陸懷瑾正陪著蘇杳在廊下看賬本。
    見他進來，陸懷瑾抬眼示意，蘇杳也放下手中的冊子。
    “大人，夫人，今日……劉媽媽確實去了清風茶館，見的也隻是個鄉下老婦人，兩人聊的都是家常，沒提半句關於她兒子的事。”
    蘇杳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難道是劉媽媽發現你在跟蹤她，故意演戲給我們看？”
    “夫人冤枉啊！屬下跟得極小心，全程沒敢靠近。從前跟蹤武林高手都沒被察覺過，怎會栽在一個老媽媽手裏？”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的追蹤功夫向來穩妥，怎麽會讓劉媽看出破綻。
    陸懷瑾眼神沉了沉：“不是你暴露了，是劉媽媽這人太過小心。”
    他頓了頓，繼續道，“或許她今日本就沒打算見兒子，隻是故意走這麽一趟，試探有沒有人跟著。”
    “這麽說，他們比我們想的還要難對付？”
    蘇杳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那現在怎麽辦？第一條路走不通，第二條路查贓物的事，可有消息了？”
    “外頭風聲緊，劉媽媽的兒子和劉媽媽一樣謹慎，自然不敢輕易出手。”
    蘇杳聽了這話，心往下沉了沉。
    他繼續道：“不過我已讓長風托人在黑市散了消息，就說有位外地來的富商，急著收一套官窯的青花瓷花瓶，出價極高，且不追問物件來曆。”
    蘇杳眼睛一亮，瞬間明白過來：“夫君是想引他上鉤？”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
    “夫君是不是弄錯了？庫房丟的是瓷器是一套白玉盞，不是花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