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麽呢？”
    陳長生心裏思索著這個問題。
    隨後臉色微變。
    要說他和其他修士的差異，除去神通傍身之外，就隻有他是穿越者的身份了。
    穿越者……
    那在高階修士，比如站在世界頂端的大乘仙君的眼中，他的存在，會不會如同暗夜螢火一般明亮。
    換而言之。
    他身上具有如此醒目的特殊性，會不會早就被那些仙君們注意到了。
    畢竟不在天機的範疇中，並不意味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查無此人。
    窺探天意看不到他。
    但如果使用純粹的靈目之術，也能看到他的身形。
    向陳長生發出的術法，也能傷到陳長生。
    他們可以和陳長生結交，可以和陳長生結仇。
    這些年，陳長生一直都對讓他感到雲裏霧裏的命運之說感到分外好奇。
    恰好，身邊就有龍右這個搞命運的大師。
    他也向龍右請教了許多關於命運的知識。
    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先前尊者所言的命運不可改，隻能讓陳長生這個無命之人來改的話。
    要麽是尊者在騙他。
    要麽就是尊者自己也沒有搞明白命運之說。
    陳長生現在也徹底明白了。
    當初的天魔就是尊者投到九陰身上的。
    並且沒有尊者的幹涉，日後的這些事情本就不會發生。
    如今發生的一切，已經是尊者幹涉之後的結果了。
    在陳長生看來，這個世界發生的萬事萬物都是由兩個東西來決定的。
    一個是命運。
    命運雖然在某些小方麵在不斷的變化，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變的。
    它昭示了未來事物發展的方向。
    修士們看見的天機，天意，就是這個東西。
    二是因果。
    因果是人與人，人與物關係的交織，是實際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它是對過往事物的總結。
    比如有人對陳長生出手，二人之間的因果便產生了交織。
    任何事物都在因果的大網中，無時無刻不在被外界影響。
    這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如果硬要打個比方，來形容命運和因果的關係的話。
    那命運就類似於財政預算，理論上會花多少錢。
    因果類似於財政決算，表示事實上花了多少錢。
    （當然，這隻是一個比方，實際上的財政預算在製定後是不會改變的，而命運對於未來的預測，會根據因果的實時情況而發生變化。）
    按理說二者應當是一致的。
    但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鑽命運的漏洞，比如高位格的修士，窺見未來之後，想辦法對其進行改變。
    陳長生不在命運中，卻在因果中。
    也就是說，他都不需要提前窺見未來。
    他的任何行動，都不會提前在命運中有所體現，但卻時刻牽動著因果。
    因果一變，也連帶著命運進行改變。
    而所謂的災劫必存，命運的必然，隻不過是封閉係統內自然發展的結果罷了。
    就如有甲乙丙丁四國，已知甲國會有旱災，陳長生引水在甲國降水。
    甲國旱災被消解。
    但過了一段時間後，乙國卻又發生了旱災。
    這時有人會說，這是命運的必然，陳長生你救了甲國，但結局就是乙國發旱災，命運無可更改。
    但實際上卻是，水資源是有限的。
    將甲乙丙丁四國比作四個人。
    現在總共隻有三瓶水。
    本來這三瓶水隨機分配，分給了另外三人，甲沒有。
    陳長生主動幹涉，將水給了甲。
    剩下三人分二水，必然會有一個人沒水喝。
    但這是封閉係統的情況下，也就是除去四人三水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潤引入一個汪洋大海，陳長生直接從海中舀來水給甲，事情自然會解決，命運也就更改了。
    而尊者對於梁國做的事情就是如此。
    在沒有天魔的世界裏投入了一個天魔。
    結果自然是形成了災難。
    根本沒有災劫天成一說。
    龍右不知道自己的一語便讓陳長生想了這麽多，隻當是陳長生對於他無法通過靈寶窺探天機而感到遺憾，便安慰道。
    “其實你也沒有必要沮喪，等你領悟命運真諦之後，自然就能夠通過命運之道來窺探未來了。”
    “真的？”
    陳長生皺起眉頭，有點疑惑。
    “真的。”
    龍右點點頭。
    “我真的能夠領悟命運真諦？”
    “你當然能……”
    龍右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為什麽覺得我能？萬一我不能呢？你說我當然能，究竟是出於對我的信任，還是有其他別的什麽依據？”
    這一番問話讓龍右都沉默了。
    過了片刻，這位幾近化神的絕世強者才說道。
    “陳長生，你還是太敏銳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說。
    “這些念頭很自然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也很自然的將其說出口。”
    “如果沒有你問的那一句為什麽，我恐怕到死，都不會思考這些念頭是從何而來的。”
    龍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我隻是一個帶著拯救世界使命的工具人，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是誰，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我很恍惚。”
    “我很不想死，很不想犧牲我自己，去拯救這個我幾乎都不認識的世界。”
    龍右眼睛中帶有點點血絲。
    “我從未出過梁國，我誰也不認識，我隻想護住我關心的人，就這樣過一輩子。”
    “或許我很自私，但我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心懷大義的大聖人。”
    “可……”
    龍右的眼睛中流出的淚水。
    這位即將獻祭自己，保護人族的大真君哭了。
    “我做不到。”
    “我不是我。”
    “我隻能這麽做。”
    “不，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隻能這麽做，但我隻能這麽做。”
    “陳長生，你懂這種絕望嗎？”
    “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麽，我在說什麽。”
    “你不要相信我！”
    ……
    看著龍右聲嘶力竭的模樣，陳長生忽然頭腦一震，後背發涼。
    就仿佛大錘垂在了他的頭頂一般。
    他這才忽然發現。
    在他初回梁國，第一次與龍右交談時。
    龍右說出最後一句：陳長生，你可一定要長生啊！
    這句話，或許不是龍右對於陳長生的提醒。
    反倒是在這句之前的才是龍右想說的。
    而這句話……
    才是某位存在，借由龍右之口，對於陳長生打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