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右隕落了。
    陳長生隻感覺到眼前一晃，天地都變得暗淡了幾分。
    一道流光從靈獸宗內飛出，停在陳長生麵前。
    陳長生伸手輕觸流光。
    流光散去，浮現出裏麵的物品。
    一共有兩件。
    一塊令牌，還有一枚光潔圓潤的圓珠。
    陳長生先將令牌拿下，靈識一掃，便知曉了這令牌的功用。
    那令牌是龍右給陳長生留下來的後門。
    封天絕地，在消除了外界修士可能的影響之外，也同樣封禁了此界修士的未來。
    修至化神，在此界再想進步，便是難上加難。
    唯有飛升上界才有出路。
    當然，這對於普通修士而言，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對於陳長生這般，幾乎注定要成就化神的修士，封天絕地絕了他們的前路。
    龍右考慮到了這一點。
    作為封天絕地的主導者，他給陳長生留下來一個後門——
    利用此令牌，可以在封天絕地之陣的節點處，短暫的打開一個出口，讓其逃出囚籠。
    至於那枚珠子。
    陳長生剛剛伸手接觸到珠子。
    珠子“唰”的一下，就竄入陳長生的眉心之中。
    墜落感突如其來。
    陳長生覺得自己正在無盡的深淵之中，不斷地向下墜落。
    恍惚間，過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在陳長生的腦海中閃爍。
    初來此世，測得靈根，進入雲水澗，初窺修行……
    斬殺九陰、鎮魔六十年、祝月蓮之死，雲水澗覆滅……
    人生中的重大轉折點在陳長生腦海中一一浮現，眾多無可奈何，而隨波逐流的感受重新出現在的口中。
    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會議終於盡了，陳長生也從這無邊的墜落中醒來，
    當他恢複意識，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幅浩瀚而又絢麗的景象。
    空間深邃悠遠，像是深處在無盡星空中一般，看不見一個明亮的光源，但又好像在每一處都有閃爍著隱約的光芒。
    無盡的空間中，擺滿了許多好似琥珀一般的東西。
    晶瑩的“琥珀”之中，包裹著一個人型的生物——有四肢軀幹頭顱，但卻沒有詳細的體態，皮膚。
    好像是由線條勾勒出來的人一般，無意識地被凝固在琥珀之中，一動也不動。
    琥珀之上，又伸出來了了數不清的絲線。
    絲線從琥珀中伸出，過了一段距離之後，又再次分叉。
    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以至於無窮無盡。
    但每一根絲線都能追根溯源到某一個琥珀之上。
    這些絲線在空間中相互觸碰，打結，最後徹底的交織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陳長生似乎明白了這些是什麽東西。
    每一個琥珀，就都代表著一個人的存在。
    而每一根從琥珀之上延伸出來的絲線，都是一個人命運的軌跡。
    而絲線與絲線相觸，便成了命運的交織。
    這不止是琥珀，更是代表著個人命運的命運石。
    “每一塊命運石都是一個人的代表，那……我呢？”
    陳長生低頭看向自己。
    卻隻看了一個空。
    他能在這命運空間中穿梭，甚至也能伸手觸碰到交織的命運絲線。
    但他卻是不存在的。
    空空如也。
    陳長生最後抬頭看向天空之中。
    無數的命運石，除去延伸出去與他人命運相互交織的絲線之外，在它們的頭頂處，都有著一根明顯要粗大幾分的命運絲線。
    這個命運絲線通通向著天上延伸，似乎有著一個統一的去處。
    陳長生抬眼望去。
    隻有一片迷霧，什麽都看不清。
    他的修為不夠。
    陳長生望著諸般絲線的去處，心裏思索著。
    “這些命運的去處是哪裏？”
    “是蒼茫大地，浮沉眾生，究竟是有一個何等的存在，高居於穹頂，把握著無數人的命運……”
    陳長生收攏心思。
    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一處命運絲線麵前。
    “我好像可以幹涉它……”
    陳長生伸手，放在命運絲線之上，輕輕一撥。
    “錚……”
    絲線顫抖飄飛，最後落在了別處，和原本要與他相交的命運絲線擦肩而過，搭在了另一根絲線之上。
    陳長生的腦海中浮現了兩個畫麵。
    一是一個農夫娶了鄰村的姑娘。
    隨後這個畫麵破碎。
    第二個畫麵浮現，依舊是這個農夫，但他在一次清晨出門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了另外一個念頭，走了另外一條路。
    恰好遇見了同村的一個姑娘尋求幫助……
    最後，他娶了這個同村姑娘。
    前者是他本來的命運。
    後者是在陳長生的幹涉下，才形成的命運。
    或者說，這就是這個農夫的未來。
    陳長生微微明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隨著修為的提升，修士可以與此處的命運石產生一定的聯係。
    通過命運石上延伸出去的絲線，修士可以看到很多關於自己的命運。
    這便是所謂的“窺見天意”。
    而陳長生之所以不會被天意看見，也無法窺見天意，是因為他根本不存在命運石，更沒有從命運石上延伸出去的絲線。
    在這個空間之中，他與旁人根本沒有交集，命運裏自然也沒有他的存在。
    “如果硬要說的話……”
    陳長生仰頭看天。
    “無窮絲線的歸處究竟是何？”
    “我如今經曆的一切有關命運的洗禮，是否都是為了頭頂上的那個未知的存在？”
    “是要超脫嗎？”
    “是成為仙之後就能超脫嗎？”
    “是不是成了仙之後，我的命運，就不會再被其他人所影響了……”
    陳長生雙目微闔，眼神變換。
    片刻後，陳長生低下頭，又對著先前那農夫的命運絲線一彈。
    農夫的命運軌跡又回歸到了原位。
    不過，隻是在未來的某一天，獨自一人種地的農夫，會在旁人根本不知情下撿到一塊黃金。
    “就當是我拿你的命運做實驗的補償了。”
    陳長生淡淡說道。
    隨後，他又仔細地端詳起了這些絲線。
    “除去看到未來之外，我似乎，還可以從這些命運絲線中，窺見過去發生的一些事情……”
    陳長生在心裏默默想著，思緒隨之飄飛，麵前的諸多琥珀變化。
    他看到了許多代表著自己所認識之人的命運石。
    他們的命運絲線飄飛，纏繞，交織。
    陳長生看到了昔日祝月蓮獨自處理宗務的一幕幕。
    也看到了葉天郎在青霞死後，被他藏在暗處的，心裏的憤恨與糾結。
    還看到了玄暉在修為陷入瓶頸，不得寸進時心裏的恐慌……
    九陰以草芥之身一步步成就金丹圓滿的曆程。
    三一門的山門之外，紫陽真君教授年幼的白慕道修行。
    諸多畫麵在陳長生的腦海中一下又一下的浮現。
    他還想要窺見更多，可下一瞬。
    “誰？”
    “誰在窺探我？”
    一聲厲喝傳來。
    是紫陽真君的聲音。
    紫陽真君已經是近乎化神的存在，本身就對天意有著隱約的聯係。
    陳長生已經盡可能避著尊者的存在，去窺探世上發生的事情。
    可最後還是被紫陽真君發現了。
    陳長生被這聲厲喝驚醒。
    一晃眼。
    麵前無邊絲線交織而成的景象消失不見，又重新回歸到了現實之中。
    天上的鎖鏈尚未完全消失。
    龍右造成的影響還在麵前波動。
    那枚飛向他的圓珠殘留下來的光亮也還未消散。
    一切都一如他剛剛失去意識之前的景象一般。
    他在命運中窺見了諸多。
    但在現實中。
    僅僅過去了一瞬。
    雖然突如其來的厲喝逼離了命運空間，但陳長生並未對此感到沮喪。
    因為他已經成功掌握了命運真諦，如果他想，隨時都能回到命運空間之中，窺見未來，更改命運。
    命運真諦：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