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成仙？”
    陳長生聞言一怔。
    “你替我成仙之後，我會怎樣？”
    “還能怎樣？當然是死啦。”
    陳鉉之笑道：
    “聽說過養爐鼎，養人丹嗎？你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東西，等你成仙之後，就當是我把你吃了吧。”
    “當然，成仙的事情肯定沒有吃人那麽粗俗，但意思是一樣的。”
    “你，會成為我成仙路上的資糧。”
    這還真讓陳長生當初的感慨一語成讖了，他真的變成某位大能修士準備的人丹了？
    可是，陳長生還是有些疑惑。
    “你這麽隱秘的謀劃，就這樣告訴我了？你總不能覺得我會對你心有感激，而自願去死吧？”
    知曉了陳鉉之對他的謀劃，陳長生也膽大起來。
    不管怎麽說，在他成仙之前，陳鉉之是絕對不會對他不利的，所以，陳長生到如今也可以稍微放肆一些了。
    “那當然不是。”
    陳鉉之搖搖頭，笑道：
    “我是個誠實的人嘛，如果可以，我不喜歡欺騙別人，即使我打算在以後吃了你，我也會提前告訴你，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吃掉你。”
    “躲在暗處搞各種陰謀詭計，那是無能者的行為。”
    “如果因為我的提前告知而導致我的計劃失敗，那也就算我能力不足，不該成仙吧。”
    陳鉉之伸出手，指了指陳長生，又指了指自己。
    “到那個時候，我們各憑本事。”
    “口氣還真大。”
    陳長生說道，此刻他的心裏也很不平靜，麵對陳鉉之這樣坦然的人，即使知道自己是被作為人丹來培養的，他也生不出什麽恨意。
    所謂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其益處便是在此了吧。
    “不過……你的修為也不過是渡劫，你如何有把握在自己突破大乘的情況下，還讓我突破大乘呢？”
    “你現在說這些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元嬰對著煉氣修士說，我要幫你突破到煉虛一樣，很難讓人相信啊。”
    陳鉉之卻不以為意，他擺擺手。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我並不會將你關在我的身邊，給你提供一大堆各種各樣的資源，這樣隻會扼殺你的成長性。”
    “我最多會暗中關照你一下，讓你多些機緣什麽的。”
    “至於我的本事嘛……”
    他笑道：
    “就憑我能為你遮掩天機，至今連大乘仙君們都沒有發現你的問題，這應該已經足夠證明我的本事了吧。”
    陳長生反駁道：“那我就是突破不了，或者半途遇見不可力抗的因素而死亡，在天仙界，乃至無垠的虛空之中，你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吧？”
    “又或者說我就是不想給你做嫁衣，就卡在某個境界不修行，你又該如何呢？”
    “這樣麽？嗯……那我也確實無可奈何呢。”
    陳鉉之眯眯眼，伸了伸懶腰，伸手打在陳長生的肩膀上，一改慵懶的姿態，對著陳長生認真地說道：
    “我先前說過，我身上並沒有背負著旁人的期許之類的什麽東西，因為我並不在意這些。”
    “我為什麽要專門強調這件事情呢？”
    陳鉉之拍了拍肩膀，說道：
    “因為你是不一樣的呢，陳長生。”
    “讓我給你回憶一下吧。”
    “陳長生，你可一定要長生啊！”
    你可一定要長生啊！
    什麽樣的語言最有力量？是高談闊論的雄辯，還是柔情至深的細語？
    如果讓陳長生來回答的話，那就是記憶中的平淡之語。
    很多話語本身都平淡至極，所謂“你一定要長生啊”，其實也不過是一句尋常的期許。
    但落在陳長生的耳中，卻比一座大山還要沉重。
    因為這句話中蘊含的，是他無數親友，無數記憶的重量。
    沒有比這個更加沉重的了。
    陳鉉之說的沒錯，陳長生和他不一樣，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名為期許與責任的東西，確實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是不論經曆多麽漫長的歲月，都無法磨滅的東西。
    陳長生歎了一口氣。
    “其實想一想，事情也沒有那麽差。”
    他說：
    “我距離成仙還有無比遙遠的距離，第十境才是仙，而我如今才不過走到了第五個境界，在我的麵前還有四個境界等待著我去攀登。”
    “倘若沒有你的助力，我會走到哪一步呢？”
    “或許在修行之初，就死在了九陰掀起的正魔之戰中吧？雖然我並不確定你是否在這一場大戰中起到了作用，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會盡力修行的，有你的助力，如果我沒有成仙，那我便是純賺。”
    “即使成仙了。”
    陳長生抬起頭，與陳鉉之的眼睛對視。
    陳鉉之的目光很平淡，像海一樣，從中什麽都看不出來，連欲望都沒有。
    他真的想成仙嗎？
    陳長生不禁在心裏如此想道，但想到陳鉉之已經是一個活了三十多萬年的老怪物，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樣的人，真的是世界崩塌於前都能麵不改色吧？
    於是他繼續說道：
    “即使成仙了，那時候也是我以高境界應對你這個低境界，即使你有再多的布置，優勢都在我。”
    “你能否將我當做人丹吃了，那還是兩說。”
    “如此巨大的風險你都敢賭一把，我幾乎是純賺不虧的，又怎會不敢？”
    “哈哈。”
    陳鉉之的眼中難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能如此想就最好不過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人就此達成一致，雖然陳長生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因為他想要擺脫陳鉉之的控製就需要提高修為，隻要他提高修為就順應了陳鉉之的打算。
    按照陳鉉之所說的，如果他沒有誇大的話，陳長生想要擺脫他，恐怕唯有成仙才有可能吧？
    兩人聊著，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
    陳長生扭過頭，水靈兒此刻正在不遠處坐著，關切地望著兩人。
    他與陳鉉之的談話聲，並沒有傳到水靈兒的耳中。
    這樣也好，免得水靈兒白擔心。
    陳長生心想。
    “隆隆隆”
    雲舟的速度放緩，舟底下傳來聲響。
    陳長生扭頭看向周圍，此刻他們已經停了下來，不過並不是在大地上，而是一座由雲構成的宮殿。
    巨大無比。
    陳長生遠遠望去，便能看到高山，流水，草木，甚至還有白鶴白鹿四處嬉戲。
    不過以上這些都是白雲構成的。
    大為壯觀。
    陳鉉之輕點雲舟，雲舟便化作青煙消散，陳長生這才發覺，這雲舟並非什麽高階的靈寶，其實就是陳鉉之隨後凝聚而成的造物罷了。
    三人落到雲宮之中，陳鉉之張開手，笑道：
    “對了，忘記說了。”
    他哈哈笑著，說道：
    “歡迎來到天仙界，歡迎來到我的雲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