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陳鉉之麵帶笑容，沒有任何神色改變的搖了搖頭，就那樣微笑著說：
    “渡劫我用了八萬年，其中，有七萬年的時間，我都被困於心災之中。”
    “哦？”陳長生來了興趣：“為什麽，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東西嗎？還是說，你很懷戀從前曾擁有的。”
    “我很懷念從前。”
    陳鉉之說道：
    “我曾經擁有很多，因此我現在失去了很多，或許你無法理解，我現在很難體會旁人遇見的悲歡離合，我的心情如同一灘死水一般，除去我想要的那唯一一件事情，也就是和成仙有關的之外，幾乎無法產生波動了。”
    “嗯……大抵是，我連孤獨，空虛，懊悔，懷念這些情緒都很難擁有，更別說幸福之類的。”
    “所以啊，我真的很留戀渡劫期中，處在心災時，心弦時刻被撥動的那段時光。”
    “我真的，真的，很長時間沒有體會到了。”
    陳長生或許無法理解失去情感，失去共情能力是什麽感受，但這種追憶的遺憾感，他還是很熟悉的。
    於是他說：
    “當時卻隻道是尋常。”
    陳鉉之點點頭，也重複了一遍。
    “當時卻隻道是尋常。”
    說完這句話，陳鉉之如同往常一樣笑了笑，陳長生看著他的笑容，本來還以為陳鉉之就是這樣惡趣味的人，喜歡捉弄別人，看著陳鉉之的笑容，他一直以來都是相當不喜的。
    但剛剛聽了陳鉉之說的話，陳長生突然覺得，笑一笑或許真的隻是陳鉉之的習慣罷了。
    他並沒有別的意思。
    “去紅塵煉心吧。”
    陳鉉之笑道：
    “雖然在很早以前，你曾停留在下界遊曆，這看似是紅塵煉心，但……”
    “你的遊曆過程是幸福美滿的，身邊有佳人相伴，有效果，但不多。”
    “那些大宗門的弟子，在煉虛合道境都會讓他們出門遊曆，在幾千，幾萬年的時間，經曆各種悲歡離合，這樣培養出來的修士，在渡劫境中的心災一關基本沒有太多的問題。”
    “不過，你太年輕，經曆太淺了。”
    陳長生舉起手，掌心對著自己，他看著，他說著。
    “經曆太淺……我要去經曆？”
    “對。”
    陳鉉之說道。
    “當你遊曆足夠，遊曆到即使身邊沒有陪伴，也依舊不覺得孤單，心如強石，不畏狂風。”
    “那時候你的第一道心劫就結束了，你也就成為一名渡劫境的天尊了。”
    陳長生放下手，對著陳鉉之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
    “不謝。”
    ……
    “我……終於回來了。”
    趕了幾年的路，修為已經到達合道境的溫玉衡終於回到了羽化仙門之前。
    一路上，他歸心似箭，沒有參與進任何的外事之中，就為了趕回宗門。
    他真的很想家。
    為什麽呢？
    他也不知道。
    或許是他很久以前愛的人在這裏？或許是他本困於長生界中，曾無數次地美化過往經曆？
    他或許不是很渴望回來，回來後也未必會迎來好的結局，但是……
    他就是想要回來啊。
    這是名為執念的東西。
    望著那熟悉的，沒有變化的，卻已經在他的記憶裏模糊的建築。
    溫玉衡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
    “你……”
    望著眼前穿著華麗道子服飾，神采非凡的女子，溫玉衡失了神。
    “我已經成為仙門的道子了。”
    那女子笑著，看向溫玉衡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昔日的溫情，取而代之的是無所謂的冷漠，語氣極其平淡。
    “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你……怎麽回來了？”
    “白慕道……”看著麵前判若兩人的白慕道，溫玉衡顫抖地說道：“你變了好多。”
    “是啊，我變了很多，比如修為上，比如地位上。”
    她點點頭，但隨即又說道：
    “但在某些方麵，我也算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變。”
    溫玉衡說道：“你的性格也變了。”
    “沒有變。”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是你從未見過真實的我。”
    白慕道伸手，放在溫玉衡的頭上，像揉小狗一樣，揉了一揉。
    “還記得嗎？”
    溫玉衡後退一步，離開了白慕道的手掌，在他們剛剛來到天仙界，進到道子殿的時候，白慕道就是這樣摸他的。
    溫玉衡沒有說話，白慕道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
    “你隻是我的狗罷了，你突如其來的消失，確實給我帶來了一些麻煩，不過好在，你最重要的，將我帶到天仙界的任務已經完成。”
    “後麵雖然發生了些許波折，但我還是走到了如今的這一步。”
    溫玉衡看著她，已經是合道境的修為，比之他還要勝過一籌。
    “你真的很厲害。”
    白慕道笑道：“多謝誇獎。”
    “你到底在追求什麽？……和道真宗有關？”
    “是。”
    “白慕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當然。”
    “那……”
    溫玉衡深吸了幾口氣，他心裏堵堵的，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那陳長生呢？”
    “陳長生呀。”白慕道終於有了動容，她說：“他是我的故友，很多年的故友。”
    “對了，所以……你既然都安全回來了……那陳長生呢？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