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江葉和林泠都沒有想錯。
    小胖聽到江葉說想要參與極淵禁地的探索後，那原本樂嗬嗬地看戲老大爺一樣的表情，明顯微僵了一下。
    林泠將話頭拋給他時，心底幾乎確信——
    小胖大概率是不希望江葉去極淵禁地的。
    其實林泠也是想借此試探一下。
    在小胖不希望江葉去極淵禁地的情況下，是否還會站在江葉那邊，同意他的說法。
    根據小胖的回應，她就能大概推出，剛剛小胖幫江葉說話的那一句，是純屬看熱鬧時的隨意插嘴，還是真的有心想為江葉說話。
    當然，江葉心底，其實也和林泠有類似的想法。
    他也是想借機試探一下，小胖對他的態度。
    而在兩人目光注視下的小胖，臉上微僵的表情很快淡去。
    他似乎認真思索了一下，而後又細細地打量江葉一番。
    而後，他眉頭緊皺，眼神頗為嫌棄，朝著江葉來了句：
    “你……探索極淵禁地？是你的分身不值錢，可以隨便送嗎？”
    這嘲諷，就很直接。
    江葉卻沒心沒肺似的，完全無所謂。
    他直接大大方方承認道：“分身確實不值錢，送也就送了唄。”
    “……”
    小胖被他這回答給噎了一下。
    畢竟，他都無所謂分身生死了，再以“送人頭”的理由拒絕他參與極淵禁地的探索，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
    小胖又思索了一下，眼角餘光瞥到方鏡中的於默，突然眸光一動。
    他像是剛想到什麽似的，整雙眼睛都亮了起來，直接朝江葉建議道：
    “如果你探索極淵禁地的分身，確實是準備白送……”
    “那麽，不如讓他送得更有價值一點。”
    說著，小胖屈指敲了敲於默所在方鏡的鏡麵，又朝江葉笑道：
    “如果你願意接受‘變異’的話，那麽即使實力再弱，或許也能成為助力。”
    江葉有些意外，也看了眼於默所在的方鏡。
    “大佬你所說的‘變異’，是指讓我準備白送的分身，變成這種‘蒸汽人’？”
    小胖搖頭，不過卻不是否認他的說法，而是為他解釋道：
    “你所謂的‘蒸汽人’，隻是變異過程中的一個階段。”
    “真正成功變異後，是會變成像許構和陶生這樣，渾身遍布血紋的變異人。”
    “這種變異人的好處是，不怕‘蒸汽’，甚至在‘蒸汽’的加持下，會得到實力的暴漲！”
    說到這裏，小胖頓了頓，又補充解釋道：
    “算了，我就直說吧——”
    “你所說的這種‘蒸汽’，用我們老玩家的表達方式，一般稱之為——輻射。”
    話說到這份上，江葉就基本確定了：
    “那麽按照你們老玩家的表達方式，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
    “極淵禁地，相當於一個輻射領域。”
    “像許構和陶生這種變異人，可以無懼輻射，甚至在輻射下會變得更強……”
    “所以，他們天然地更適合探索極淵禁地。”
    “也是因此，公寓老板禁止這種變異人降臨新手公寓。”
    “你們兩位大佬，用各自的方法，讓這兩位變異人‘偷渡’到了新手公寓，準備帶著他們一起探索極淵禁地……”
    江葉分析這些時，小胖毫不避諱地頻頻點頭。
    說明他這些說法，基本正確。
    但是……
    江葉很快話鋒一轉：“如果變異人真這麽牛掰，不僅無視輻射，還能在輻射下變強……”
    “那你們，為什麽不都去變成變異人？”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種變異人，應該是存在極大的弊端的吧？”
    小胖依舊毫不避諱地點頭，也是直接解釋道：
    “當然是有弊端。否則，隻有好處的話，豈不整個公寓都是變異人了？”
    “首先第一個‘弊端’就是——”
    “一般玩家，接觸不到這種變異手段。”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甚至連公寓陣營的公寓老板，都不知道這種變異是如何達成的。”
    “也就是說，整個末日公寓中，掌握著這種變異手段的玩家，屈指可數。”
    “據我所知，應該是僅有兩人——”
    “一個，是天羅組織的首領，一位神秘的VIP玩家。”
    “另一個，則是這邊被我留下看戲的虛影大佬。”
    小胖抬手指了下那邊守在陶生後邊的虛影巨手。
    而後，他又看了眼林泠，問了句：
    “捍衛者聯盟對輻射，應該隻處在探索階段，也沒有人掌握這種變異手段吧？”
    “包括你們這次安排捍衛者玩家去輻射土壤中尋找鬼穀牧魂陣的陣盤，也是想借這次機會，通過那些實驗品，研究出變異手段。”
    顯然，小胖說得沒錯，林泠默認。
    而這個信息的透露，則讓江葉心中有些詫異。
    掌握變異手段的，隻有天羅組織的首領和那個疑似陶生他爸的虛影……
    之前他還覺得虛影很弱。
    可現在又得知……
    虛影掌握這種連大佬都覬覦的手段，卻依舊活得好好的。
    這說明這虛影，應該有什麽特殊的守護類底牌。
    以至於各路大佬，都無法從他這裏，得到變異手段。
    又或者，變異手段的特殊性，導致其他大佬無法掌握？
    總之，這個特殊權限身份的虛影，還是不容小覷的。
    而天羅組織的首領……似乎也挺神秘的。
    那家夥，為什麽會掌握這樣的變異手段？
    江葉心中思索，小胖則繼續道：
    “第二弊端，自然是變異過程的死亡率。”
    “輻射這玩意兒，比詭紋可恐怖多了。”
    “所以，變異過程的死亡率，也比玩家覺醒詭紋能力，要高得多得多。”
    “包括現在，這方鏡中變異階段的家夥，是生是死也還是未知數。”
    “不過，這死亡率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麽。”
    “畢竟你都說了，分身可以隨便送，那麽多送幾個應該也無所謂:”
    “……”這個倒是確實。
    那麽按小胖的說法，這前兩個弊端，江葉都可以無視。
    因為虛影掌握變異手段；
    江葉自己又無懼變異的死亡率。
    那麽……
    “第三個弊端，才是整個末日公寓，大佬都不會選擇變異的關鍵原因。”
    “那就是……”
    “變異人會像感染光灼一樣，在下一個0點死亡。”
    “當然，這個0點，指的是末日公寓的0點。”
    “也就是說，變異人活不到第九日。”
    這……
    這消息一出，江葉心底又驚了一下。
    這輻射效果，竟和光灼效果類似……
    那麽……
    江葉當即朝小胖問出一個問題：
    “這輻射該不會像光灼一樣，一個分身感染，直接導致全體分身都變異吧？？”
    小胖搖頭：“這點你大可放心。”
    “變異所感染的，隻會是單一個體。”
    “如果你不信的話，一會兒我們拉一個渡厄機甲人變異給你看看？”
    “……”
    這小胖輕描淡寫的語氣，就很像當初遊商說——
    如果你不信的話，我拉個公寓老板來給你殺……
    這特喵的……
    江葉突然都有點心疼公寓老板和渡厄了。
    這一個個的大佬，好像都沒太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樣子啊……
    公寓陣營，這麽拉的嗎……
    當然，心疼歸心疼，但如果能用渡厄機甲分身試驗一下，自然是更好。
    畢竟江葉確實不太能直接相信小胖的說法。
    另外，除了小胖輕描淡寫說用渡厄機甲分身做實驗外，江葉還有一個意外的點在於——
    按照小胖的說法……
    成為變異人的陶生，豈不是也活不過0點了？
    如果虛影真是陶生他爸……
    他能接受自己兒子第九日0點必死嗎？
    不對！
    江葉突然又想到——
    這個虛影，原本是想幫陶生搞到【永生巫詭】這個權限身份的！
    所以，該不會……
    他正這樣想著。
    那小胖便仿佛有讀心術一般，突然開口道：
    “沒錯。”
    “特殊權限身份的玩家，不會受變異第三個弊端的影響。”
    “也就是，不會在下一個0點死亡。”
    “不過，特殊權限身份的玩家，也無法被實施變異手段。”
    “也就是說，如果【永生巫詭】在這裏，虛影也是無法對之使用變異手段的。”
    “但是，如果原本就是變異人，通過某種手段得到特殊權限身份，那麽變異和特殊權限身份，就可以同時存在。”
    也就是說，先成了特殊權限身份，就無法變異。
    但先變異，後獲得特殊權限身份，就可以成立。
    這也就和江葉剛剛猜得差不多——
    虛影想幫陶生搞個特殊權限身份，這樣就能保他0點不死。
    所以他才跑去針對巫詭。
    也就是說，江葉真要安排分身變異的話，也可以通過幫助變異分身得到特殊權限身份的方式，保住變異分身不會死於0點。
    那麽這樣的話，變異也不是不能接受。
    江葉心中，隱隱有些接受變異的說法。
    不過，他麵上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繼續問：
    “還有第四個弊端嗎？”
    小胖微笑著點頭：“當然。”
    “第四個弊端，就是你所疑惑的——”
    “這個戴著你的偽裝麵具的家夥，他臉上的偽裝麵具，為什麽沒有被輻射摧毀。”
    “因為變異帶有不可控性，所以，在變異過程中，這個玩家本身，以及他身上使用的道具，都會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變異。”
    “而這個不可預測的變異範圍包括——天賦，技能，詭紋能力，以及身上帶著的祝福或詛咒，以及隨身佩戴的道具等等……”
    原來如此。
    所以於默臉上的偽裝麵具，是在輻射下變異了。
    江葉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偽裝麵具比較特殊呢。
    而如果這樣想的話……
    江葉突然又問：“如果玩家自帶光灼，那麽光灼會發生變異嗎？”
    問到這個，小胖就笑了：“或許會吧。”
    “至少，渡厄機甲人會因為感染光灼，而十分樂意接受變異。”
    哦，原來如此。
    江葉還以為小胖說用渡厄機甲人做實驗是他把渡厄抓過來做實驗。
    原來是因為渡厄已經感染光灼，所以本身就不會拒絕實驗。
    而隨著他點頭，小胖又繼續道：
    “第五個弊端，也是最後一個弊端，同時應該也會是你最無法接受的一個弊端。”
    小胖說到這裏，眼神帶笑，意味深長地掃過林泠和虛影。
    江葉順著他的目光，注意到林泠臉上的詫異之色。
    他隱約推測出，應該是前四個弊端，是林泠也知道的。
    而第五個弊端，林泠並不知道。
    “那麽，第五個弊端是啥？”
    小胖笑著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虛影道：“還是讓這位大佬來公開這最後的驚喜吧:”
    這時的虛影，並不像之前麵對巫詭一樣，展示整個巨型人形。
    而是僅有一座豎立的手掌。
    那手掌靜默片刻，也不知是否礙於小胖的實力，很快便平靜道：
    “一旦我死亡，那麽被我變異的全體玩家，會同步死亡。”
    “一旦天羅組織首領死亡，那麽被其變異的天羅變異人，同樣同步死亡。”
    哎喲我去！
    這特喵的，這哪是變異啊，這簡直像下了那種子母蠱。
    母蠱死亡，則子蠱同步死亡。
    也就是說，如果天羅組織的首領死了，那麽整個天羅組織的玩家全部團滅啊！
    而江葉接受這虛影主動的變異，生死也會和虛影同步……
    說實話，雖然江葉的分身可以送。
    但這種生死受他人控製的情況，確實是他特別反感的。
    不過很快，他又問了句：“那種特殊權限身份的變異人呢？也會同步死亡嗎？”
    虛影靜默片刻，冷冷冒出一句：
    “至少我旗下，並沒有特殊權限身份的變異人。”
    “再者，我又沒有死過。”
    也就是說，不知道唄。
    唉。
    江葉歎了口氣，心底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又看了眼小胖，大言不慚地問了句：“話說你們知道，特殊權限身份具體有多少個嗎？”
    小胖對他也真是夠意思了，眉梢一挑，便隨口道：“數量不多，應該不超過20個。”
    “如何，你可以接受這五個弊端，來一場分身變異麽？”
    江葉想了想，斟酌道：
    “這樣吧——”
    “變異的事兒，咱們先等等看這個方鏡中長著我的臉的玩家的變異結果。”
    “以及，再看看渡厄機甲人的變異情況。”
    “等這兩個實驗品的變異結果出來了，我再做決定。”
    “然後我和林姐的雙贏交易呢，就算定好了。”
    “周姐那邊呢，給我道個歉，就可以先去失序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