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震動並不明顯。
    不過卻肉眼可見——
    隻見之前被捍衛者玩家挖出的坑洞，隨著震動而出現道道裂痕。
    以至於這片輻射土壤所在的地麵，就像完整的玻璃被打碎。
    那些坑洞，像極了彈孔。
    而沿著坑洞散開的裂痕，也像極了玻璃被子彈打中後的發射性裂痕。
    白衣女神色嚴肅地注視著這一變化。
    突然，她目光鎖定於某一處裂痕最明顯的坑洞。
    片刻後，便果然見那處坑洞中，一道佝僂的人影衝天而起。
    而那人影，赫然便是之前守在袁秋身邊的神秘老婆婆！
    她淩空而立，右手掌心之上，還托著一枚被她用鐵絲禁錮住的雙層陣盤。
    那雙層陣盤通體漆黑，上一層是圓形，下一層是方形，即便被鐵絲禁錮住，也明顯震動不已，發出嗡嗡的聲響。
    好像這樣一件道具，竟有著自我意識，時刻想逃離神秘老婆婆的掌控。
    不過，那鐵絲顯然也不是簡單玩意兒。
    不論那陣盤如何掙紮，竟也完全無法擺脫那鐵絲的束縛。
    托著陣盤的老婆婆，顯然也能感受到陣盤的掙紮。
    不過她神色淡然，不為所動。
    甚至，當她布滿皺紋的左手手掌，猛地往那鐵絲禁錮的陣盤上一按。
    整個雙層陣盤，便發出更為明顯的“嗡嗡”聲。
    而整片輻射土壤的震動感，便越發明顯起來。
    也在這陣震動中，淩空而立的老婆婆氣沉丹田，發出綿長厚重的聲音：
    “鬼穀牧魂陣陣盤已經找到，各位還在地下探索的捍衛者們，可以著手出來了！”
    伴隨著這句提示，便果然不斷有捍衛者玩家，從坑洞中爬了出來。
    不過這些捍衛者玩家爬出來時的狀態，和那直接一飛衝天淩空而立的神秘老婆婆可沒得比。
    他們的狀態，可謂各有各的狼狽。
    不僅從坑洞爬出的動作，無比艱難。
    身上的衣服，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膚，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腐敗潰爛。
    情況最嚴重的一位捍衛者，那整個五官都出現了相當恐怖的變形。
    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比邪惡哥布林，還更醜陋不堪，驚悚恐怖。
    而當這些玩家陸續爬出坑洞站起身來時。
    便肉眼可見的，他們站起的身姿，全部出現不同程度的佝僂。
    就好像一身骨骼，特別脊梁骨，都出現了相當嚴重的變異。
    有的人手指腳趾變長，有的人的胳膊直不起來……
    甚至有的人一身血肉缺失，看著就像個骷髏人！
    這麽壯觀的大麵積變異玩家，讓躲在小白頭發裏的江葉看得陣陣心驚。
    也讓這些從土裏爬出來的玩家，神色各異，情緒複雜。
    其中那位變異成“骷髏人”的玩家，似乎直接情緒失控，從嗓子裏發出“嘶嘶嘶”的吼叫聲。
    這聲音發出後，那骷髏人自己都驚呆了，整個人情緒越發失控。
    他似乎是想控訴些什麽。
    可不管怎麽喊叫，發出的都是“嘶嘶嘶”的聲音。
    這狀態，似乎是聲帶受損，徹底喪失了語言功能……
    不過，即便沒有組成句子的控訴。
    但他嘶吼聲中的情緒，也足夠強烈了。
    於是那股崩潰暴走的情緒，迅速彌漫，傳遞給在場其他變異玩家。
    一時間，整個輻射土壤之上，充斥著情緒化的聲音，嘈雜而混亂，仿佛一場暴動一觸即發！
    “我尼瑪？！這？這他媽的還是我嗎？！”
    “不對！應該說——我們這些探索地下的玩家，全他媽變成怪物了啊！”
    “這麽大的變化！這損失太恐怖了啊！！”
    “艸！難道我以後，都要以這種不人不鬼的狀態活著嗎？！”
    “‘以後’？‘活著’？嗬！你可真樂觀！就我們這鬼德行！能活多久還說不準呢！”
    “艸！我特麽加入捍衛者聯盟的時候，是被人下了降頭吧？！捍衛者？嗬！實驗品還差不多！”
    一時間，群情激憤。
    那架勢，好像這群變異玩家，分分鍾就要團結起來，共同抵製捍衛者聯盟的暴政……
    不過，大概率是因為實力懸殊，激憤的眾人，抱怨歸抱怨，怒罵歸怒罵，卻並沒有真的揭竿而起。
    那淩空而立的小老太婆，麵對這些情緒化的聲音，也是一臉淡然。
    她倒沒說什麽，隻是將目光投向了白衣女。
    白衣女神色一定，便將一頭黑發化作黑蛇。
    張牙舞爪的黑蛇在她身後擺動，為她增添了不少氣勢。
    這般姿態下，她聲音沉穩而淡定：
    “各位且稍安勿躁。”
    “不論你們是自身感受過還是聽說過，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
    “在這末日公寓裏，我們玩家所使用的‘肉身’，不過也就是個容器罷了。”
    “如果你們實在難以接受這種異於常人的外表……”
    “那麽就像那位老婆婆之前展示的，你們完全可以戴上【偽裝麵具】，擁有正常人的形象。”
    “甚至，等到你們回到捍衛者聯盟，也可以申請其他手段，改造自己的肉身。”
    “說起來，整個末日公寓中，改造肉身的案例，也不算罕見了。”
    “其中最著名的，應該就屬渡厄機甲人吧？”
    “肉身改造後的渡厄機甲人，實力有多強，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
    “甚至這種肉身改造，令渡厄擁有大量機甲人分身！”
    “所以你們現在的情緒，屬實沒有必要！”
    “與其花心思關注這種可以改變的外表……”
    “倒不如好好感受一下，你們除了肉身上的變異，是否還有其他方麵的變異？”
    “比如，呈現在數據麵板上的屬性、天賦、技能等，是否有發生變異的情況？”
    就這簡單三言兩語，還真將那暴動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甚至，不少肉身變異嚴重的捍衛者玩家，當場便使用了偽裝麵具，至少從外表看上去，正常了不少。
    不過也有不少使用【偽裝麵具】後，身軀依舊保有變異特征的情況。
    江葉於暗中看到這一幕，便暗暗心驚。
    他在想——
    那些【偽裝麵具】所無法掩蓋的變異特征……
    想必是對玩家的整個肉身「容器」，產生了超越原有容器等級的改變？
    這一邊，大量捍衛者玩家都在研究自己身上的變異。
    另一邊，那巨型棋盤之上。
    三足巨鼎冒著火光旋轉一陣後……
    那明媚到刺目的火光，流淌遍整個鼎身上的全部紋路。
    最終，火光緩緩熄滅，巨鼎也不再旋轉。
    小胖神色鎮定，雙臂一抬，那鼎蓋便直接飛起。
    也是那一瞬間，從那巨鼎中鑽出一巨型生物……
    而尚且清醒的旁觀江葉見那巨型生物的瞬間，便陡然一驚！
    隻因那巨型生物……
    簡直就是巨型虛影的複刻版本啊！
    這……
    他還沒來及驚歎。
    便見那巨型生物直接朝著渾身血流不止的變異江葉衝了過去！
    而那麽大的虛影生物，它的體積比變異江葉大了不知多少倍。
    卻在沾染上變異江葉的瞬間……
    整個巨型生物，像被變異江葉吸收了一樣！
    這樣的狀態，和之前那些直接衝著江葉入侵而去的霧狀生物就很像。
    不過，之前那麽多霧狀生物的入侵，仿佛杯水車薪，入侵到江葉身上後，似乎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而這一次。
    那隻從【混沌熔爐】中鑽出的融合巨詭的入侵，顯然對變異中的江葉，起到了一定的化學作用。
    肉眼可見的效果就是——
    那已經淪為“血人”的變異江葉，一身的血色，仿佛又自動滲回到肉身之中。
    而他吸收完血液的整個肉身，也並沒有像許構和於默那樣，渾身遍布血紋。
    而是滲著詭異的黑氣！
    這種渾身冒黑氣的狀態， 就讓江葉第一時間想到了小黑！
    所以，這場霧詭入侵引發的變異，果然和之前小黑的變異頗為相似。
    當然，整體呈現出的效果，和小黑還是大不相同。
    感覺就好像，這個變異江葉“黑化”得更深刻。
    也在這滲著黑氣的同時，江葉感受到——
    原本已然失去意識的變異分身，這會兒又慢慢恢複了零星意識。
    不過，意識渙散而淡泊，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肉身。
    這種感覺之下，好像依舊徘徊在死亡的邊緣，隨時都可能徹底嗝屁。
    並且，這種死亡的預感，似乎連【分身替死】也無法挽回。
    江葉正利用其他分身，細細感受著變異分身的變化。
    便見那身形佝僂的小老頭，也盯著變異分身瞧了許久，而後朝小胖冒出一句：
    “再不出手，怕是真要死了。”
    小胖沒有應答，隻是隨手召回【混沌熔爐】，而後又朝著空中的虛影一揮手。
    那疑似被詭紋宗師抽離掉“詭紋能力”的虛影，便仿佛憑空挨了一巴掌似的。
    他整個人，那碩大的虛化身形，便朝著變異江葉方向飛射而去。
    直到，重重地砸在變異江葉的身上。
    因為之前的融合巨詭是直接“入侵”到江葉體內，徹徹底底消失。
    所以旁觀的江葉還以為，這被拍飛過去的虛影，也是要被他的變異分身“吸收”掉。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
    隻見那巨大的虛影身形，是將整個變異江葉的身形，徹徹底底的籠罩其中。
    整體感覺就像個荷包蛋，巨型虛影是蛋清，變異江葉是蛋白……
    而就在這“荷包蛋”狀態形成之時。
    江葉明顯感受到——
    變異分身混沌而渙散的意識，越發清明了。
    甚至很快，肉眼可見的，彌漫在他周身的黑氣，仿佛畏懼虛影身軀般，全部鑽回到變異江葉的肉身之中。
    不過轉眼之間，整個變異江葉，徹徹底底完成“黑化”。
    不再是冒黑氣的“黑化”；
    而是整個變異江葉，徹徹底底變成純黑版本！
    從頭到腳，從眼睛到指甲……
    整個人，全是黑色！
    而這詭異狀態，自然讓江葉想到一個人——
    遊商爸爸！
    他現在這純黑到失去長相的狀態……
    簡直就是純黑遊商的克隆版本啊！
    當然，這個克隆效果並沒有達到百分百。
    遊商是連五官都沒有的。
    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片黑影之中。
    但這個純黑版的變異江葉，他是有五官的。
    不過，恢複意識的變異江葉清晰地感受到——
    雖然是有五官，但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五官。
    簡單來說就是，無法眨眼，無法張嘴……
    甚至，他整個肉身，簡直像一尊雕塑，哪哪都動彈不得。
    咦？不對！
    有一處，是可以動彈的！
    他的……左手！
    這是為什麽？
    變異江葉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不過第二時間，江葉便驟然想到——
    他的整個左手，和遊商交換過！
    交換後他各種研究，也沒發現整個左手有什麽特殊之處。
    而現在，這番變異之手……
    這左手的特殊之處，倒是顯現出來了。
    而就在變異江葉渾身僵硬，試探著動了動唯一能動的左手時。
    一旁的小胖和小老頭，卻紛紛瞪圓了眼。
    特別小老頭，素來平淡如水的聲音，這會兒竟隱隱透出一股驚詫之意：
    “這小子？他的左手，怎麽還能動？難道是變異不完全？”
    小胖同樣驚詫，不過他搖頭道：“不存在的，這通體漆黑的變異效果……”
    “等等！”
    他突然望向江葉的旁觀分身，毫不客氣地問：
    “你這左手……經曆過什麽？”
    說著，都不等江葉回答，他便端起江葉的左手，一陣打量。
    江葉沒有回答，隻是根據小胖的反應意識到——
    發生在遊商特殊空間裏的事……
    其他大佬，似乎是無法探查到的。
    而強如小胖和詭紋大師，竟似乎看不出他的左手，和遊商交換過。
    他們看不出來，江葉自然也不會解釋。
    他一臉茫然道：“我不造啊。”
    “說實話，我甚至不知道，我現在這變異分身，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他看上去，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別吧？”
    “但是左手能動……所以，他沒死嗎？”
    “兩位大佬能不能給我簡單科普一下，我這變異分身，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小胖端詳他的左手，各種皺眉思索，並未回答。
    倒是一旁的小老頭，斜著目光掃了他一眼。
    靜默片刻後，便冒出幽涼滄桑的聲音：
    “也不是什麽複雜情況。你可以簡單理解成——”
    “你這具變異分身的肉身，到了你的靈魂無法操控的地步。”
    “所以他看上去，像一尊你無法控製的雕塑。”
    “至於這肉身的左手為什麽能動……”
    “這恐怕得由你自己尋找答案。”
    江葉聽他這麽解釋，便基本確定了自己不久前，關於「容器」分三六九等的想法。
    這般想著，他幹脆又直接問：
    “所以，玩家的肉身，是分了級的？具體是怎麽個分級法？和死亡等級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