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周鬱淩趕到時，氣息微喘。
    她瞪大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一縷縷從江葉身上飛出的“紅霧”。
    同時腦海裏，自然是想起了……
    就在不久前。
    這片「無相領域」還是「候場區」的時候。
    她也曾看到過，一縷血紅色，在一片純黑之中，極速穿梭！
    相信當時，整個「候場區」的玩家都看到了。
    他們還共同驚訝過——
    明明「候場區」的規則是禁止玩家隨意走動。
    可那抹紅霧，卻能無視規則！
    而此刻，江葉身上飛出的紅霧，和當時異樣的紅霧，何其相似！
    所以當時在黑暗中極速穿行的紅霧，竟果然是和江葉有關？！
    這小子，到底在搞些什麽啊？
    他這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吧！
    周鬱淩心底憤憤，真是恨不得衝過去給江葉的屁股來一腳，將他狠狠踹飛。
    顯然，從她的視角裏……
    雖然看到江葉身上飛出紅霧。
    但她並沒有看到江葉右臉處流血的傷口。
    更何況，江葉旁邊，還有另一道暗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果然，這「無相之樹」周遭，還是有沒有被她引走的心機狗！
    周鬱淩神色緊繃，目光鎖定那道暗色身影。
    她心中斟酌，正欲說些什麽。
    卻見那暗色身影也朝她的方向，轉過頭來。
    周鬱淩見他全貌，當即眸光一凜：“你……”
    話未說完，暗色身影便涼嗖嗖地開口：
    “江葉剛剛和你的對話中，提到了一條小紅蛇？”
    “那條小紅蛇，是他用他自己的血喂養出來的嗎？”
    周鬱淩沉著臉，皺著眉，心下有些疑惑。
    江葉本人就在這裏……
    這家夥，怎麽不問江葉反而問她？
    這般疑惑著，周鬱淩才重新打量江葉。
    她悄悄挪動腳步，換了個角度。
    這才看到了……
    原來那些紅霧，是從江葉右臉處滲出。
    而江葉右臉處的那道血痕……
    我去！他流血了！
    那麽按照之前公告中的規則，他豈不是要被抹殺了？！
    這……
    這小子也太瘋狂了吧？
    仗著是分身，竟然連抹殺規則都不怕了？？
    不對啊？
    他不是說，他有儲備血嗎？
    而且，一般人滴血認主，都是劃破指尖去放血。
    而不太可能選擇劃破臉頰。
    所以……
    周鬱淩很快反應過來——
    江葉這是被暗算了啊！
    而暗算他的人，毫無疑問便是……
    嘶——
    周鬱淩喉頭微緊。
    本就緊繃的神色，愈發僵硬。
    她輕咳了聲，謹慎地訕訕道：“這「無相領域」中的抹殺流程……還挺神奇啊？”
    “神奇？”暗色身影眼神古怪地瞥她，“你該不會是以為……”
    “這家夥現在被「無相之樹」吸血的過程，就是正在被‘抹殺’吧？”
    周鬱淩皺眉：“難道不是嗎？”
    暗色身影眼神森然，聲調幽冷：“你難道沒有找人試驗過嗎？”
    “我過來「無相之樹」這邊的路上，專門找人試驗過。”
    “那位被我劃破臉頰而流血的小白鼠，他可不是像江葉這樣血流不止，而是直接化作光點。”
    “也就是說，這「無相領域」中的抹殺，和公寓中的抹殺是一樣的流程。”
    “而這家夥，明明應該被抹殺，卻並沒有……”
    “而是不斷流血，並且他的血，不斷供養給這棵「無相之樹」……”
    “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這……
    周鬱淩這才恍惚意識到。
    所以……
    根本不是「無相領域」中的抹殺形式不一樣。
    而是已經流血的江葉，根本沒有被抹殺！
    隻不過，周鬱淩又想到：“會不會隻是因為，「無相之樹」周遭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的意思是說——任意一個玩家，在其他地方流血，是以化作光點的形式被抹殺；而在「無相之樹」附近，則是以被這棵樹吸幹血液的形式被抹殺？”
    暗色身影默了默，突然點頭，一本正經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那麽，給你也享受一下流血服務，不就能看出來，到底是江葉此人情況特殊，還是無相之樹周遭情況特殊了？”
    “……”周鬱淩整個人越發緊繃，甚至直接身形爆退，周身還自動浮現起了好幾層保護罩。
    不過，暗色身影也就這麽說說，並沒有真的動手。
    甚至，他眼神涼涼地掃過周鬱淩後，又掃過其他更遠的方向，語氣意味深長道：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咱們這裏的小白鼠，又不是隻有你一隻。”
    這話一出，周鬱淩的目光也朝旁處閃爍了幾下。
    然而，整個無相之樹周遭，就隻有江葉的右臉處，不斷滲出血霧，湧向無相之樹上的月牙血痕。
    其他，沒有任何變化。
    就這樣靜默片刻後，那暗色身影冷哼一聲：
    “哼，不愧是小白鼠，果然是改不了臭老鼠的習性。”
    “再繼續藏下去，你們可就別再想瓜分這「無相之葉」的名額了。”
    伴隨著這道強勢的冷哼聲。
    這「無相之樹」周遭，還真陸陸續續，出現一些身影。
    隱藏的身影，竟約莫有七八個之多！
    而之前被周鬱淩引走的那些強者，此刻也陸陸續續地，返回到這「無相之樹」周遭。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整個「無相之樹」周遭，再次恢複此前，大佬雲集的狀態。
    這些人此前，已經在這裏打過照麵了。
    此刻不過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裏。
    而他們此前聚集時，就已經共同明確了一個點——
    既然根據公告規則，玩家無法同時綁定2片「無相之葉」。
    那麽，足足99999個名額。
    他們之間，其實競爭並不激烈。
    甚至，因為暫時還沒有人成功綁定「無相之葉」獲得開庭名額。
    所以，至少在此時此刻，他們是合作需求大於競爭需求的。
    那麽，打起來的概率自然微乎其微。
    更何況，這些強者身上，多得是各種保護罩。
    甚至不少強者，直接全身裹在黑袍之中，一寸肌膚都沒有裸露在外。
    這般全副武裝之下，自然很難因“流血”效果而被抹殺。
    說起來，像江葉那樣，渾身上下一點防禦都沒有，直接裸裝上陣，隨隨便便就被整出流血效果的……
    整個「無相領域」內，恐怕也就他獨一份了……
    這小子，怕不是覺得分身的命不是命？
    竟然對公告裏與抹殺相關的內容，毫無防備……
    一般的強者，隻當江葉是太年輕，根本不懂來自係統公告的“抹殺”的含金量。
    他怕不是被新手公寓裏類似【狂徒麵具】這種對抗人為抹殺效果的道具，扭曲了認知！
    而城府更深的強者，則通過江葉流血後與眾不同的被抹殺方式，隱隱生出各種懷疑。
    這小子如此輕狂無畏，搞不好就是因為他自身的特殊之處？
    否則，為什麽別人流血是化作光點。
    偏偏他流血，則是被「無相之樹」吸幹血？
    這些強者紛紛現身時，大多以異樣的目光，打量江葉。
    而此刻，江葉被吸血的分身，在強烈的大恐怖感下，意識逐漸趨於模糊。
    但他還是隱約感受到了——
    隨著自己被「無相之樹」吸血；
    隨著周鬱淩暴走後撤回這邊……
    此刻的「無相之樹」周遭，再一次大佬雲集！
    甚至這些大佬的目光，怕是如刀鋒般剜在了他的身上！
    江葉當然無畏什麽目光。
    甚至，他也無畏死亡。
    但說實話，他現在就很怕——
    當這個分身被徹底吸幹血……
    他豈不是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幹屍變成一片單獨的「無相之葉」？！
    這樣，不僅周鬱淩會知道他那片單著的「無相之葉」從何而來……
    在場的其他強者，恐怕也會被他幹屍化作「無相之葉」的現象驚到！
    到時候，這些強者會如何對他？
    江葉簡直不敢想象！
    搞不好，他們直接放棄無相之樹，轉而不斷用他的分身，強行抽血得到可以直接綁定的「無相之葉」？！
    總之，他和「無相之葉」之間的秘密……不能暴露！
    而且，隨著這棵「無相之樹」吸他的血……
    江葉有預感——
    整個「無相之樹」，真的會發生變化！
    而變化的那一幕，最好是由他獨享，而不是被這些強者覬覦！
    總之，他得想辦法，在徹底變成幹屍之前，再次驅逐這些強者！
    可是，他能想什麽辦法？
    周鬱淩這丫的，根本靠不住！
    而且現在這局麵，明眼人都能看出「無相之樹」即將發生變化！
    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不可能在這時候離開！
    所以，智取是肯定達不到效果的。
    那麽，隻能強取……
    可是，強取需要絕對的實力！
    而麵對這些強者，他根本沒有絕對的實力啊！
    難道，暴露他的九萬光分身？
    可說實話，九萬光分身，真不一定能管用！
    光灼效果對強者而言，並不是染上即死。
    就像渡厄，染上光灼後，也還活了這麽久。
    包括江葉和王泠泠感染光灼時，也隻是痛苦，而沒有立刻死亡。
    這些強者感染光灼，大概率也不會立刻死亡。
    更何況，就是周鬱淩身上，都能拿出那麽多針對光係的道具。
    這些公寓大佬們，怕也多得是各種針對光係的道具！
    他們是怕光灼。
    卻不是真的打不過光係！
    所以，到底該怎麽辦……
    這個正在被抽血的1號分身，因為意識的混沌，根本想不了更多了。
    不過，他卻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將他麵臨的困境，同步給了「無相領域」中其他分身。
    比如張明瀚分身，比如鄔影分身，比如其他光分身。
    更比如……
    那一尊隻有左手可以動的變異分身。
    於是，怎麽解決問題，交給其他分身。
    「無相之樹」周遭，這些強者，目光打量過江葉後，更多的注意力，又放到了那座吸血的「無相之樹」上。
    而那道將這些強者喚出的暗色身影，則突然揚起一道冷笑。
    他隨意地一抬手，便是一條遍布荊棘的黑色軟鞭，狠狠地朝一個方向抽去。
    隨著鞭落，一道隱蔽的身形顯現，倉惶閃避。
    然而，那道黑鞭仿佛有靈性似的，竟自動伸長，追著那道狼狽的身影甩去！
    而執鞭的暗色身影又冷哼道：
    “既然給你主動現身的機會你不珍惜……”
    “那麽正好，拿你來當這次試驗的小白鼠！”
    “我想其他各位，對此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其他強者，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反正被當小白鼠的又不是他們。
    他們當然也想知道——
    到底是江葉特殊，還是這無相之樹周遭特殊。
    於是，一片沉默中，那道被黑鞭甩中的身影，他身上的裝備，直接被擊潰！
    裸露出肌膚後，那家夥又匆匆喚出保護罩。
    然而，都沒有用！
    那黑鞭明顯帶著堪比熵滅之鐮的概念級殺傷力！
    幾乎是指哪打哪，輕而易舉便破了護罩！
    不過，若真是概念級傷害，是不會流血的。
    但緊接著，黑鞭上的荊棘，劃過那人肌膚。
    血色，瞬間冒出！
    也就在那一瞬間……
    那位被稱作“小白鼠”的玩家，包括他微微滲出的血液，一起化作光點，迅速消失！
    這一幕，在場一雙雙眼睛，自然沒有錯過。
    而那一雙雙眼睛裏，迅速閃過各種複雜情緒。
    暗色身影眯了眯眼，又森然一笑，看向江葉：
    “所以……”
    “實驗證明，特殊的不是「無相之樹」周遭，而是江葉！”
    說著，那暗色身影又轉向周鬱淩，微微笑道：
    “我剛剛聽了你和江葉的對話……”
    “這小子似乎很想用他自己的血，去喂養無相之樹，甚至還逼你做選擇。”
    “現在，我已經幫他做好選擇了。”
    “不過，區區一具分身而已，恐怕力度遠遠不夠。”
    “聽說你讓他，為失序法庭準備了九萬分身？”
    “不如讓那九萬分身全部過來，一起以血喂養這座「無相之樹」？”
    這家夥，這話說得輕描淡寫。
    而被他盯著的周鬱淩，則是渾身僵硬。
    她梗著脖子，勉強辯解道：
    “這……恐怕不太可行吧？”
    “畢竟，之前的公告你們也聽到了。”
    “99999片「無相之葉」，必須全部綁定玩家，才能觸發極限法庭的開庭……”
    “如果真讓江葉的九萬分身喂養「無相之樹」……”
    “那麽我們的開庭名額，將無法湊齊！”
    這個解釋，周鬱淩越說越有底氣。
    畢竟她相信，此刻聚在這裏的大佬，應該都是想要通關極限法庭的。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
    那暗色身影，竟又是一聲輕笑，語氣張狂：
    “嗤，失序法庭的名額而已。”
    “我，江文星，可徒手捏造！”
    說著，這暗色身影又是一鞭，甩在地上。
    黑鞭上的荊棘，卷起地上的焦土。
    江文星抽鞭，抹土，隨意捏了個泥人。
    而後，他對著泥人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