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凝的眼睛都腫了，看上去像一個碩大的核桃。
    看見周挽玉，眼睛一下子更紅了。
    “挽玉，怎麽辦？”
    “我爹還有救嗎？”
    “這是什麽妖魚？”
    “傷口青黑，是不是有毒？”
    周挽玉還沒說完，周扶搖就說：“挽凝，你這個狀態……要不然你先出去……”
    “你放心，有我跟挽玉在，你爹他肯定會沒事的。”
    周挽凝欲言又止。
    但目光落在周挽玉身上，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點了點頭。
    周挽凝剛出去，周扶搖就對周挽玉說：“來之前我聽了她的描述，咬人的妖魚應該是鋸齒魚，鋸齒魚是有劇毒的，隻能先服下解毒液看看。”
    她早就有準備，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將裏麵的靈液倒出來，給周父服下。
    周父本能的吞咽，等恢複了幾分意識，就立即把嘴裏的靈液吐出來。
    周挽玉皺了皺眉頭。
    周父這是不想活了？
    她跟周扶搖對視一眼，周扶搖搖了搖頭，周挽玉讓人把周父扶著躺了回去。
    兩人出了屋，周挽凝立即迎了上來。
    “我爹怎麽樣？”
    她爹現在是她還在世的唯一親人，周挽凝十分緊張。
    周挽玉還沒說話，周扶搖說：“你進去陪陪你父親，多勸勸他。”
    周挽凝在周家人緣不錯，所以她爹娘和妹妹的事情基本大家都知道了。
    隻是修仙者相對而言思想更加豁達，更想得開。
    這父親姐妹如果不是同路人，總有分開的一天。
    隻是周挽凝突遭巨變，沒人會這麽不識趣地跟她說：斬斷塵緣是好事，你應該高興。
    家族修士相對而言更能明白家族和親人的意義。
    周挽凝雖然沒聽懂這話具體是什麽意思。
    但是看著眼前這兩個自己信任的人的表情，周挽凝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好，我這就進去。”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周挽凝出來了，眼眶還是紅的。
    她看向周挽玉，“扶搖姑姑呢？”
    周挽玉說：“族長忽然找扶搖姑姑有事，她先回去了。”
    她頓了一下，“不過她把靈液給我了。”
    她說著，把一個玉瓶遞給了周挽凝。
    周挽凝接了過來，給周挽玉鞠了一躬，“好，謝謝你挽玉，給你添麻煩了。”
    周挽玉擺了擺手，“不用那麽客氣。”
    “等把你爹安置好，咱們就一起去太一門修煉。”
    “隻有好好修煉，才能不辜負自己。”
    周挽凝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挽玉，我已經決定了，等我爹的傷勢恢複一些，就把他送回家去。我爹他也答應了。”周挽玉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幾天後，周挽凝來找周挽玉，還帶來了一堆東西。
    周挽玉望著這些東西，隻覺得有些眼熟。
    周挽凝說：“這是我娘做的……”
    “她很早就開始準備了。”
    “看到這些我才知道，她早就不想活了，她想找妹妹去了。但或許是放心不下我們，她給咱們縫製了不少貼身的衣物。”
    “隻是當時你不在，她不知道你的尺寸，就按照比我大一點的尺寸給你縫製了。”
    周挽玉：……
    她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先把這些貼身的衣物接了過來。
    周母很擅長做女紅，她給兩人縫製了的小衣除了尺寸不一樣，各色花樣都是一樣的。
    一樣花色兩件，一件稍大一些，另一件則稍小一些。
    能看得出來，她一針一線都繡得十分細致，這些花樣栩栩如生，每一件都很漂亮。
    有荷花繡紋的，還有桂花花紋的，其中有一件繡著兩條活靈活現的小魚，一條白色一條紅色的……
    到了周挽玉手裏，一共有八件。
    周挽玉仔細看過之後發現，這八件的尺寸也並不是完全相同的。
    有四件更大一些。
    或許是考慮到她會長大。
    所以周母在縫製的時候，特意有幾件做得更大一些。
    周挽玉的心情一時之間有些複雜。
    她一直覺得，因為經曆的緣故，她有些冷心冷肺。
    可周挽凝一家硬是把她的一顆心都給捂熱了。
    這些貼身的裏衣有一部分是周母對兩個孩子的愛，但其中也包含著一個母親的一點小心思。
    她的小女兒沒了，大女兒走的是仙途。
    這注定是一條跟普通凡人不同的路。
    周母知道，自己就算活著，跟大女兒也不是同路的。
    倒不如早點去陪小女兒。
    因為住在周家，兩口子還做著生意，有了這門生意，一家人什麽都不缺，又沒有什麽煩惱，小女兒從小被嬌養長大，天真單純。
    周母怕她在下麵寂寞，被別人欺負。
    但她也放不下自己的大女兒。
    她原本隻給自己的女兒做了一批小衣。
    但後來又給周挽玉按照大女兒的也趕製了一部分。
    除了始終懷著對她的感謝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孩子可憐，但同時她也是大女兒以後仙途上的同路人。
    周母想，自己多做一些，或許看在這份心意的份上，那個孩子將來也能多幫一幫她的孩子。
    周母的這點心思，周挽玉也想到了。
    這是她第一次沒那麽反感別人對自己的算計。
    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情，周挽玉說：“好，我收下了。”
    “在離開周家之前，我們一起去祭拜伯母吧。”
    周挽凝一愣，隨後重重點了點頭。
    “明天，我們跟我爹一起去。”
    “他同意回家去了，但是提出一個要求，要先去陪我娘幾天。”
    周挽玉聽著這話覺得有點別扭。
    但一時之間沒多想。
    結果翌日一早，就聽說，周父殉情了。
    他不知什麽時候在身上藏了一把刀，在此之前，把周母的墳清理得幹幹淨淨。
    在周母的邊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墳墓，是一個“衣冠塚”。
    是周挽凝妹妹周小魚的。
    他還給周挽凝留下了一封信。
    等周挽凝過去的時候，周父的身體都已經僵硬了。
    周挽玉和周挽凝又在周家停留了數日，給周父辦了一個簡單的喪儀，然後才離開周家去了太一門。
    這一次出行，周挽玉發現，周挽凝的狀態完全不一樣了。
    像是換了一個人，更像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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