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周文書險些沒繃著臉上的嫌棄，連忙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語氣微沉道：“可是我現在什麽都沒有，拿什麽跟你結婚？”
    “等我回家，我會厚著臉皮找父親幫忙，讓他同意我的婚事。他原來想讓我娶他上司的女兒，可二花，患難見真情，你如果幫我拿到回城名額，父親對著你也挑剔不起來。”
    牛二花被說動，周文書見狀，連忙乘勝追擊，“你想我娶你嗎？到時候我們就能一起住在軍區大院，不好嗎？”
    “我現在就去跟大伯說！”
    周文書看著牛二花急匆匆出門，心裏鬆口氣，他想，隻要拿到回城名額，一切都好說。
    隻是沒一會兒，牛二花就帶著大隊長回來了。
    大隊長一雙眼睛市儈又精明，上下掃周文書一眼，“想娶我家二花？哼，二花可是我們家的心肝兒，哪是你想娶就娶的？”
    周文書立刻許諾，“隻要我娶了二花，一定會帶她進城過好日子。再等我父母同意，我一定會想辦法拿出三轉一響，讓二花風風光光嫁過來！”
    大隊長心動。
    周文書的父親不簡單他是知道的，而這小子原來是在高中教書的老師，有他們這種莊稼人最羨慕的讀書氣，二花要是能嫁給他，那牛家算是一家子跟著攀上高枝了。
    到時候別說二花，就是他跟二花他爹，說不定都能靠著二花公爹撈一個官當當！
    “行，我看你小子確實對我家二花不錯，我允許了。”
    他眼珠子一轉，又接著說：“但是你下周就必須跟二花結婚，等辦完喜酒，我就把回城名額給你！”
    周文書當即點頭，“好！”
    擺個喜酒算什麽，第三大隊位置偏，這些鄉下泥腿子怎麽知道還有個東西叫結婚證？
    ……
    一大早，周蔓就跟著張理上火車，身邊還跟著兩個警衛員。
    “有什麽想問的，你先說說，我給你先講。”
    周蔓一聽張理這麽說，趕緊開口，“張師兄，昨晚我提起看了書，有本書上說……”
    一時間，兩人直接在火車上聊起來，張理聽得認真，給周蔓講得格外細致，一邊講還一邊拿出紙筆開始畫草圖。
    周蔓聽得如癡如醉，等講完，張理才喝口水，忍不住感歎，“不知道我還能教你多久，小周啊，你趕緊努力當上八級工，以後我就是教過周工的人，說出去能吹一輩子。”
    他說著，周蔓笑了笑，“行！張師兄別客氣。”
    張理還是第一次聽見周蔓跟自己開玩笑，一時間有些驚訝，隨即笑著說：“不錯不錯，看來小周你心情很好嘛。對了，這次下鄉中途會有空閑，你可以想想怎麽打發時間。”
    周蔓一聽，心裏微微一動，問道：“張師兄，我在第三大隊有熟人，等到第三大隊時候，我能不能請個假去看看她？”
    張理聽了就點頭，毫不猶豫說：“行啊，你到時候讓警衛員陪著，你一個女人，別一個人出去就行。”
    就這麽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等快到第三大隊時，周蔓竟是沒有感受到絲毫疲倦，甚至心裏止不住地顫動著。
    她或許馬上就能見到她，來自滬市的王曦，她現實中素未謀麵的恩人。
    下牛車，周蔓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第三大隊，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剛才那一絲喜悅蕩然無存。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不遠處的河邊，再往下有一個豬圈，那裏就是……
    痛苦的夢境襲來，周蔓回過神才發句自己手心滿是冷汗，深深吸口氣才強打起精神，準備好應對接下來的事。
    “哎呦！這位就是203廠來的張專家吧？”
    聽見這道聲音，周蔓心猛地一顫，抬眼就見到大隊長一臉諂媚地朝張理走去，將跟他並肩的自己當做空氣。
    “你好。”
    張理態度淡淡，沒跟大隊長握手，轉而對他介紹道：“我姓張，我旁邊這位是我的同事，姓周。”
    “請問大隊哪些機器有問題，麻煩你帶路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大隊長這才注意到周蔓，不由得心下一驚，他剛才還以為這個女人是張專家的姘頭，沒想到她也是203廠的專家！
    隻是……
    即使張理那麽介紹，他對周蔓態度還是不大熱切，眼裏帶著幾分對女人的輕視。
    “誒，你們走了一整天，該累了吧？”大隊長笑著招呼，“張專家，你們不如先跟著我去休息一會兒，等緩緩再弄也不遲。”
    “我們這裏偏，比不得城裏，但這些山珍野味可是城裏找不到的。”
    張理沒應，“先帶著我們去看看。”
    大隊長這才死心，帶著一行人往第三大隊的農倉趕。
    周蔓並沒有將大隊長的輕視放在眼中，夢中，這人市儈刻薄，跟夢中的他相比，現在他這個態度甚至算得上慈眉善目。
    他被宋秀蓮買通後放縱別人欺負自己，周蔓對他生不出半點好感。
    隻是走得越近，她看著熟悉的景象，心裏忍不住顫動，甚至脊背上都浮出幾分森冷，甚至有些戰栗。
    痛苦的記憶漸漸襲來，她攥緊手心，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等到了地方，張理掃了一眼，就對周蔓說：“來，小周你看看，這是什麽情況，該怎麽處理？”
    “嗯。”
    周蔓收回散亂的思緒，立刻上前查看，眼神專注。
    這台收割機的情況不複雜，或許是因為今年多雨，又加上這台機器平時一直很少抹油，周蔓看出它的老化和鏽跡，心裏有了底。
    需要替換零件，這些零件他們都帶著，很快就能解決。
    “這……”
    看她一直盯著機器看，大隊長有些不樂意，忍不住開口說：“張專家，我們向203廠求助，你們可是說一定會給我們好好解決的。但是您不上手，反倒讓一個小姑娘在這裏看，這不是拿我們開玩笑嗎？”
    “您不知道，這機器對農民來說可是命根子，唉！”
    一個女人能幹嘛？這不是胡鬧嗎！
    周蔓不理會他，抬眼對張理說：“張師兄，我看出來問題了，你帶著零件嗎？”
    張理笑笑，對警衛員道：“麻煩同誌把工具箱送過來。”
    他們二人將大隊長忽視了個徹底，大隊長更不樂意，堵在周蔓麵前，不讓她動手，“誒誒誒！你這個小姑娘要胡鬧什麽？”
    眼看著他大聲嚷起來，圍觀的村民立刻圍上來，眼神不善。
    不遠處，周文書正強忍著惡心跟牛二花說話，心裏嘔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