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華把所有的話聽在耳中，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他想，如果謝愛國沒回來就好了。

    周蔓擰眉，看見他攥緊的手心，擔心他掐傷自己，於是無聲地牽住他的手，將自己手心的溫度傳遞給他。

    謝言華腳步微微一頓，任由周蔓牽著自己，一步步地往前走。

    身後兩人還在急著爭辯。

    謝愛國大怒，“謝言華，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是你爸，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你這樣算什麽！謝言華，你非要給我和麗茹定罪，是不是？”

    “謝伯伯，您別生氣，言華哥隻是太難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您。當時周蔓也在場，不知道她跟言華哥說了什麽，她……”

    不等她的話說完，周蔓掙開謝言華的手，轉身給林麗茹一巴掌，然後對謝愛國冷聲道：“蠢貨，現在是什麽時候，你急著給你的林麗茹脫罪？”

    “謝愛國，病房裏麵的人是你母親，你到底在想什麽？孰輕孰重，你現在還分不清？”

    周蔓甚至有些懷疑謝愛國是不是瘋了，不然他怎麽可能不在乎親媽的安危，忙著給林麗茹脫罪？

    可一想，他這種自私的人，做這樣的事也正常。

    謝愛國被這句話刺得一怔，像是驟然回神般閉上嘴，臉色微沉。

    母親年紀大了，他當初都沒想到自己回來時候還能見到她。

    謝言華張了張嘴，發覺自己的嗓子已經堵住，最後他隻是牽起周蔓的手，一句話沒說。

    進入病房，屋內隻餘下死寂。

    方華苑蹲在床前，無聲地落淚，謝言華站在她身後，眼角微紅。

    周蔓擦擦淚，又給謝言華也擦擦淚，對一旁的護士問，“同誌，請問病人還能醒過來嗎？”

    護士歎口氣，“看看吧。”

    周蔓的心無聲地一沉。

    幾人就靜靜地立在房中，目光全部放在謝老太太身上。

    周蔓感受到謝言華的掌心發冷，於是雙手將他的手包住，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他感到幾分安慰。

    謝愛國怎麽能狼心狗肺到這種地步！

    周蔓毫不懷疑，如果謝奶奶能醒來，那謝愛國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為林麗茹脫罪。

    可她和謝言華進屋時，林麗茹就冷眼站在那裏一直看著，屋裏也沒有任何煙火氣，說明她根本沒在做飯。

    她就這麽看著謝老太太摔倒，等著她去世！

    周蔓心裏一陣發冷，她沒想到林麗茹能狠到這種程度。

    謝愛國忍不住開口，“事已至此……”

    忽地，方華苑驚呼，“媽？”

    周蔓猛地低頭，謝老太太緩緩地睜開眼，眼底是許久沒見到的清明。

    謝愛國看見親媽醒來，趕緊湊上去著急道：“媽，醒了！醫生，醫生快來，我媽醒了！”

    謝老太太握住他的手，“不要折騰了。”

    她預感自己已經到了離開時候。

    謝愛國被母親牽住，才久違地感受到幾分痛苦，眼睛微紅，顫抖道：“媽，你還有什麽想跟我說？”

    他承認，將謝老太太帶來身邊時，他確實沒想到她已經糊塗了，居然還需要人一直守著，所以心裏也有些不喜，覺得謝老太太成了自己的負擔。

    可他沒想到，謝老太太會這麽快病危。

    謝老太太定定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鬆開他的手，顫巍巍叫，“小方啊。”

    方華苑瞬間落淚，“媽。”

    謝老太太也落淚，“你別叫我媽，我對不住你！我教了一個混蛋，我們謝家都對不住你啊。”

    方華苑說不出反駁的話，她心裏對謝愛國不是沒有怨恨，可這份怨恨和謝老太太帶給她的溫情並不衝突。

    謝老太太彌補了長輩的角色，讓她過去幾年裏難得能找回幾分安心。

    “別哭，我到時候了。”

    謝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你以後別管謝愛國，帶著言華好好過日子，還有蔓蔓，蔓蔓是個好閨女，能進我們家，是我們家的福氣。”

    周蔓聽得眼熱，上前蹲下握住她們的手，“奶奶，我聽見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言華和媽。”

    “媽。”

    謝愛國被謝老太太無視，不免生出些不滿，“我是對不住方華苑，可我才是您的親兒子啊，您都不願意原諒我嗎？”

    謝老太太虛弱地搖搖頭，“我聽見了。”

    聽見什麽了？

    一直沉默的林麗茹聽見這句話，心裏陡然一沉，竟是感到一股濃烈的不安漸漸在心裏彌漫開來。

    下一秒，謝老太太看向她，臉上神情含怒，“我摔倒了，林麗茹過來看了一眼，然後一句話沒說，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看見了啊，謝愛國，你為什麽不信你的親兒子，不信你的親兒媳，反而相信一個外人的話！”

    謝愛國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大聲道：“不可能！媽，您不能為了給謝言華他們出氣，就……”

    話沒說完，謝老太太瞪大眼死死盯著他，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閉上眼。

    “奶奶！”

    “媽！”

    周蔓心猛地一跳，連忙接住即將摔倒在地上的方華苑。

    醫生急匆匆趕來，一番搶救後隻能歎口氣，“節哀。”

    方華苑險些暈倒，最後強迫著自己站起身。

    她眼底滿是淚，後悔當初為什麽沒強硬地讓謝老太太留下。

    謝愛國落淚，“媽！”

    這一聲呼喚落在周蔓幾人耳中，簡直就是鱷魚的眼淚，虛偽得令人作嘔。

    方華苑聽完更是臉色一沉，轉身毫不猶豫地甩了謝愛國一巴掌，冷冷道：“你不配叫她一聲媽！”

    “謝愛國，她去世前還要因為你的事情擔心，她最後都沒能安安心心走！”

    方華苑說得臉色煞白，指著謝愛國的鼻子怒罵，“你該死啊！你就不該回來，你要是沒回來，媽現在還安安心心和我們住一起。”

    謝愛國沉默了一會兒，下意識反駁，“可我是她親兒子，我不回來，她怎麽可能安心？”

    周蔓聽得嗤笑一聲，滿心諷刺。

    謝愛國不過是仗著自己是謝老太太的親兒子，才這麽有恃無恐。

    他和周家那些人一樣惡心！

    方華苑不想再和她說話，立刻啪啪啪幾巴掌甩過去。

    謝愛國要回擊，謝言華立刻上前把他按住，冷聲說：“你活該！”

    林麗茹尖叫著要上前，周蔓眼疾手快地把她也按住。

    “你們！”

    謝愛國被氣的臉色發黑，“謝言華，我是你老子，你放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