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程淩雲忍不住皺眉，又問，“剛才我還沒回來時候，誰打電話找我？”

    警衛員一怔，連忙解釋，“我正要說這件事，程首長打電話交代，他前些時間出差回滬市，在返程的火車上遇見一夥人販子，被綁的孩子是李家小孫子，李老爺子放話，不管是巧合還是真的有人在背後作祟，他一定不會放過。”

    李家小孫子？

    程淩雲心裏一凜，隨即問，“父親有沒有受傷？”

    “回長官，程首長沒受傷，他這次打電話過來，是提前給您一個提醒，程首長說，過些天李家可能會找您幫忙，具體他不清楚，但如果不是違背原則的事情，您盡量幫忙。”

    “沒說是什麽事？”

    警衛員說“程首長說，李家人現在不肯說，他們可能會寫信或者打電話來找您幫忙。”

    程淩雲頷首，“我知道了，要是李家來消息，你記得提醒我一聲。”

    他想，李家大概率是想要讓他協助，找出雲省到滬市那一條線上的人販子，程驍打電話交代，怕也是擔心他不知道這件事的緣由。

    這麽想著，程淩雲回神，不知為什麽歎了一口氣，又繼續低頭處理文件。

    他絕不會想，李家麻煩他的事情是幫忙查清周蔓的身世。

    ……

    蔣建良在展會開始當天才急匆匆趕到，周蔓去車站接他和張理，接到人就一起往展會趕。

    張理滿臉疲倦，上車就交代，“小周啊，今天展會我就不去了，我熬不住，休息休息，明天我倆一起啊。”

    周蔓點頭答應，看他說完立刻倒頭就睡，有點好奇這幾天他到底跟蔣建良做什麽去了。

    想著想著，蔣建良忽然問“這幾天有沒有人來主動找你？”

    他微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語含擔憂，“這次來展會的有幾個老家夥和我不對付，我不在這幾天，辛苦你了。”

    周蔓當即搖搖頭，“沒事，師傅您放心，這幾天我真的一點麻煩都沒遇到。”

    聽見這句話，蔣建良忍不住從副駕駛位轉頭，看了一眼周蔓的臉色，見她不像是受了委屈忍著不肯說的樣子，才漸漸放心。

    到達展會時，周蔓一下車就聽見有人在喊她。

    “周蔓同誌？你怎麽在這裏，走走走，展會快開始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誰在喊？我是不是聽錯了，周蔓同誌在這裏？”

    “真是周蔓同誌！走走走，一起去打個招呼。”

    周蔓還沒回過神，麵前就圍了好幾個，一臉期待地盯著她，齊刷刷問，“周蔓同誌，展會就要開始了，不如你跟我們幾個一起去？滬鋼你是頭一回來，我們帶你轉轉。”

    “周蔓同誌？”

    蔣建良驚訝，忍不住問周蔓，“你這幾天交了這麽多朋友？”

    “您好！”

    旁邊幾個人這才看見蔣建良站在周蔓不遠處，一副長輩的樣子，於是問，“您是周蔓同誌的長輩嗎？我們可不是她的朋友，但現在來參加展會的人，誰不認識周蔓同誌？”

    “周蔓同誌有勇有謀，從人販子手裏救下孩子，簡直就是我們的楷模！”

    周蔓被這幾個人誇得耳根發熱，見狀趕緊打斷說“抱歉，這位是我的師傅蔣建良同誌，我今天要和他一起參觀。”

    幾個人臉上瞬間滿是遺憾，但還是笑著和周蔓幾人告別。

    “人販子？”

    一回頭，蔣建良已經驚呆在原地，一向嚴肅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滿是錯愕，眼尾和額頭的皺紋又深了不少，語氣擔憂，“你這孩子，怎麽什麽都不說？有沒有受傷？”

    周蔓還以為他會先問自己這件事，一時間也愣了一下，心在這一刻暖成一灘水，笑著說“師傅，我和言華一起呢，我沒受傷，您別擔心。”

    “你這孩子！”

    蔣建良忍不住盯著一張嚴肅臉，絮絮叨叨地來回說，“下次有什麽事情一定得跟我們說！見義勇為是好事，但這前提是保證你自己的安全，蔓蔓啊，師傅知道你心好，但你自己是最要緊的。”

    “現在的人販子窮凶極惡，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忽然掏出一把刀，你得小心啊！”

    蔣建良看她沒吭聲，以為自己語氣太嚴肅，讓周蔓生出挫敗，於是趕緊補充，“但這件事確實做得好，等回203我一定想辦法給你要個表彰！”

    “其他事情你也別擔心，不用怕那些人販子盯上你，你是我親徒弟，這點事情，你師傅我能給你兜著。”

    周蔓忍不住掐緊手心，才忍住鼻尖的酸澀淚意，聽蔣建良說完立刻點點頭，“謝謝師傅。”

    她忍不住一恍惚，蔣建良和她原來想象中的父親一模一樣。

    這幾天她一直在惦記身世，於是聽見蔣建良這一番關心的話，心裏不免觸動。

    她想，如果她能找回家人，那他們會是什麽樣？

    光是想著，周蔓都遲疑了一刻，看了一眼蔣建良眼裏還未散去的關心，下定決心，等回雲省之後一定要著手開始尋找真相。

    交流會就在滬鋼，往裏走了一截路，遠遠地就有人招手，小跑過來笑著問，“蔣工，好久不見，我是上次給您帶路的小陳。這個姑娘就是您說的徒弟？幸會幸會。”

    蔣建良頷首，“是，她就是我徒弟周蔓。”

    “欸！周蔓同誌，你好，我是滬鋼的陳毅。”

    他一邊笑一邊跟周蔓打招呼，然後跟蔣建良交代，“蔣工，待會兒廠裏說要辦一個小比賽，讓幾個年輕的小師傅切磋切磋。周蔓同誌感興趣嗎？要是不想去，那我先去跟負責人打個招呼。”

    他問著，目光卻一直落在蔣建良身上。

    這種事情一向是由師傅拍板，他嘴上是問周蔓，實際上卻是在問她的師傅蔣建良。

    出乎意料，蔣建良轉頭問周蔓，“想去嗎？不想去就推。”

    他語氣中的維護明晃晃，讓陳毅忍不住咂舌，心裏對周蔓的重要程度又往上提了一個台階。

    他原來接待過蔣建良，也清楚他脾氣，知道他眼裏容不得沙子。看來他對周蔓這個徒弟是真的喜歡，居然願意聽她的意見。

    像現在，他們這些沒點家世背景又要當徒弟學手藝的，九成九都得給師傅當牛做馬，師傅滿意了，才願意給教教他們。

    他現在光是看著，都忍不住羨慕，這周蔓是真的命好，遇上蔣建良這麽個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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