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見到霍璟承，顧清禾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他低眸看過來，彼此視線相對，顧清禾驀地從剛困倦的迷惘中清醒過來。
    她本能地往後一退。
    卻險些撞上床頭。
    霍璟承看得眼皮一跳，及時伸手，護在她腦後。
    也因為這個動作，兩人動作瞬間拉近，近到彼此呼吸都仿佛可聞。
    顧清禾神經迅速繃緊。
    穩住身影，按著身下的床被坐起身來，餘光掠過他肩頭往周圍瞥過，見是自己的房間，不再是大廳。
    她動了動唇，看向直起身停在她床邊的霍璟承。
    “我、我是不是在樓下睡著了？”
    霍璟承淡淡“嗯”了一聲。
    修長手指解開襯衣袖口，往上挽了兩道。
    “雖然最近天熱些了，但在沙發上睡還是容易著涼，也容易壓到肚子。”
    她點著頭，回眸間，瞥見掛鍾上的時間，還不到七點半，霍璟承這幾天慢慢恢複成了正常的“下班時間”。
    基本八點之後回來。
    今天倒是回來的早。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主動解釋：
    “接下來公司不忙，都能回來的早些。晚飯吃了嗎？”
    顧清禾點頭，“吃過了。”
    見她不時往窗外看，他以為她是想出去散步，又問：
    “要不要去院子裏轉轉？我陪你一起？”
    顧清禾沒猶豫，很快搖頭。
    “不用不用，我有點困，還是趁著這股困意沒散幹淨，先睡會兒吧。”
    霍璟承順著她來，轉身接了杯水放在她床頭，方便她渴了喝幾口。
    “那你先休息，有事就喊我。”
    他很快離開，走的時候不忘將房間頂燈幫她關上，並帶上門。
    顧清禾是真的有些困，霍璟承離開後，她揉了揉“突突”亂跳的額角，什麽都沒做，也沒管不到七點半這個時間就睡覺著實有點早，直接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躺了下來。
    那股困倦的餘韻還在，昏暗安靜的環境也容易入眠，躺在床上，顧清禾很快再次睡著。
    但她睡了並沒有多長時間，還沒到半夜十二點，就被噩夢嚇醒。
    顧清禾一身冷汗，醒來時呼吸都是急促的。
    房間中窗簾緊閉，就連床頭小燈都熄滅，整個房間都漆黑一片，極致的安靜下，連呼吸都仿佛被放大。
    她攥著被角坐在床上，在漆黑的環境中，努力平複呼吸，但耳邊如同鼓鳴般的劇烈心跳聲卻始終不去。
    連同那個格外清晰真實的夢。
    這幾天下來，估計是月份越來越大的緣故，她睡眠總是很差，要麽就是晚上在床上躺很久都睡不著，要麽就是睡著後很快醒來，還伴隨著做噩夢。
    隨著月份漸大，顧清禾本就有點孕期焦慮，接連多日的睡眠障礙，讓這種孕期焦慮的程度直線攀升。
    連帶著，白天的時候，也時常沒精神和焦慮不安。
    顧清禾一個人在房間坐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複下來心緒。
    整個人一點睡意都沒有，睡是睡不著了，她打開燈，端起床頭早已冷涼的水喝了口，才緩緩壓了壓那陣喉中的幹澀。
    這幾天想來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她白天精神並不算多好，時常腦袋都霧蒙蒙的，結果這會兒思緒卻清明的過分，就這股精神勁兒，別說半個小時或一個小時睡不著，就算再給她兩個小時，她也未必能重新醞釀出睡意。
    她沒白費勁，走去沙發上，拿過手機翻開微信通訊錄往下滑，但這個時間太晚了，無論誰都已經睡下了。
    她滑了一圈，最後一個也沒點開。
    鬱悶又有些煩躁地打開視頻軟件，刷幾個視頻打開時間。
    第二天早上七點。
    霍璟承去開早會。
    八點半左右，顧清禾從樓上下來。
    臨到淩晨三點才勉強睡了會兒，她精神比前兩天還有些不好。
    見她臉色有些蒼白，負責照顧她起居的王嬸迎過來，打量著她臉色問：
    “太太，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顧清禾鬱鬱悶悶：“……昨晚沒睡好，有點沒精神。”
    她懷著孕，王嬸不敢大意，詢問：
    “要不我給先生打個電話，讓先生今天早些回來？”
    “不用。”顧清禾走向餐桌，看了眼滿桌都是她平時最喜歡的早點，勉強提起了點胃口，“我待會兒上樓睡會兒就好，王嬸，你去忙你吧。”
    王嬸有些猶豫，但顧清禾發了話，她往她那邊看了幾眼，隻能先出去。
    但終究放心不下，前兩天顧清禾雖然在房間待的時間比尋常也多些，但至少心情和臉色看著並無異樣。
    但今天，臉色格外差些。
    王嬸不敢大意，在出來大廳後，將電話撥給了何牧。
    今天上午第一大節沒課，沈南枝在圖書館查了會兒文獻，想著這個時間顧清禾應該差不多起來了，回實驗室的路上，給顧清禾發來兩條消息問她這兩天怎麽樣。
    剛喝完粥，就收到沈南枝的消息。
    顧清禾懶得打字，直接彈去了視頻電話。
    沈南枝點下接通，將近九點這個時間，有第一大節早課的還沒下課，沒有早課的大多還在寢室沒出來，從圖書館到實驗室的一路上幾乎沒幾個人。
    但盡管沒幾個人，沈南枝依舊從包裏拿出藍牙耳機戴上才和顧清禾說話。
    見屏幕中自家閨蜜臉色蒼白，沈南枝微蹙眉。
    “臉色怎麽這麽白？沒睡好？”
    顧清禾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長哀短歎：“何止沒睡好，睡著後還一直做噩夢。”
    她長長歎氣，“枝枝寶貝，你聽過孕期焦慮沒？我原本隻是知道有這麽一個詞，沒想過有一天居然還能親身體會。”
    沈南枝眉頭痕跡不鬆反重，“清禾，你焦慮什麽？是焦慮孩子，還是焦慮生產後身材恢複的過程？”
    顧清禾抿唇停頓片刻，才鬱悶地道：
    “我還沒想那麽遠，我現在隻是焦慮孩子。”
    離第二節課還有很長時間，沈南枝沒著急去實驗樓，去林蔭路裏側鳥語花香的小亭子中坐了會兒接著和顧清禾說話。
    “焦慮孩子什麽？”她輕聲問。
    顧清禾靠在沙發上，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突破口，倒豆子似的和沈南枝道：
    “我焦慮孩子是不是健康，焦慮孕晚期好不好度過，焦慮孩子胎心正不正常，焦慮是否存在畸形的風險……”
    顧清禾說的這些，是明顯的孕期焦慮症狀。
    因為焦慮，所以會止不住地亂想。
    哪怕這些問題，都不會存在。
    “別想太多，每一次的產檢不是都很正常嗎？孩子肯定是沒事的。”
    “明天周六，我陪你出來散散心調節一下情緒怎麽樣？或者，如果實在不放心，再去醫院查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