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太多了！”主事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不顧一切地朝著司徒明猛撲過來！
    那張燒傷的半臉扭曲著，眼中隻剩下魚死網破的瘋狂。
    司徒明側身急閃，帶著寒意的短刃幾乎是貼著他的肋下劃過，勁風刮得皮膚生疼。
    腳邊那個泛著金屬光澤的“驚蟄”模具靜靜躺著。
    主事一擊不中，身形毫不停頓，手腕翻轉，短刃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厲芒，再次刺向司徒明咽喉！
    攻勢狠辣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司徒明眼神一凝，不再急於反擊，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散落一地的諸葛車殘骸，特別是那些結構複雜的齒輪和絞盤。
    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他猛地一個矮身，險之又險地避開喉間要害，同時伸手指著車底那些與眾不同的裝置。
    “這車根本不是用來在平地上跑的。”司徒明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主事耳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
    主事的動作明顯僵硬了一瞬。
    司徒明沒有看他繼續說道:“它是用來爬的。”
    他緩緩站直身體，走到山洞靠近懸崖的邊緣向下示意。
    洞外是呼嘯的山風，崖壁陡峭，深不見底。
    “這懸崖下麵是什麽？”司徒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逼問。
    “是一條暗河，對吧？”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主事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灰敗，嘴唇無意識地顫抖著，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諸葛車，利用這些特殊的齒輪和絞盤，可以沿著崖壁垂直上下，把‘貨物’，比如這些假銀，或者其他見不得光的東西，悄無聲息地運到懸崖底下，暗河裏，自然有船隻接應，水陸結合，從水路運出大山，再分銷各地。”司徒明一步步說著，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主事心上。
    “神不知鬼不覺，好一個立體的走私網！”司徒明轉過頭，目光如刀，直刺臉色慘白的主事。
    主事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張猙獰的疤臉因為恐懼而劇烈抽搐著。
    司徒明卻沒有停下，他蹲下身，再次仔細查看那些散落的齒輪，手指在其中一個齒輪的凹槽裏摸索著，指尖傳來一陣黏膩的觸感。
    他撚起一點，湊到眼前，那是一種又黑又稠的油狀物，散發著一股極其輕微但很特別的刺鼻氣味。
    不同於山洞裏潮濕的泥土味，也不同於金屬的鐵鏽味。
    司徒明眼神微動，抽出腰間的匕首，用匕首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從齒輪凹槽深處刮下更多黑色的油膏，他將匕首湊近。
    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輕輕一吹，火苗跳躍起來，在昏暗的山洞裏投下搖曳的光。
    他將燃燒的火折子緩緩靠近匕首尖端那團黑色的油膏。
    “嗤啦！”一聲輕微的爆響。
    那黑色的油膏瞬間被點燃，冒出一股濃鬱的黑煙。
    與此同時，一股極其特殊的焦糊味道彌漫開來！
    這味道？！司徒明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住主事！
    “這味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難以置信的發現:“和你那具在軍械庫爆炸中找到的‘燒焦’的假屍體上，殘留的西域香料，燃燒起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主事腦海中炸響！
    主事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汗珠順著他那可怖的傷疤滾落下來，他怎麽會知道？！
    那味道極其隱秘，需要特定的方式燃燒才能顯現！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主事，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下意識地向後踉蹌了一步。
    慌亂中他一隻腳踩在了一塊碎裂的木板上，腳下一滑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差點摔倒在地，就在他抬腳試圖穩住身形的瞬間。
    司徒明銳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他抬起的靴底，靴底沾著不少泥土，但在泥土的縫隙間，似乎黏著一點異樣的東西。
    那東西顏色微黃，在火折子的光芒下，隱約泛著一點晶瑩的光澤。
    司徒明眼神一厲，動作快如閃電！
    他猛地向前一步，趁著主事心神大亂身體不穩的空檔，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
    “你幹什麽？！”主事驚恐地叫道，奮力掙紮。
    但接二連三的打擊早已讓他心神俱裂，加上之前的激鬥消耗了大量體力，此刻竟被司徒明牢牢控製住。
    司徒明看也不看他驚恐的臉，將他的腳踝抬起，湊近火折子。
    靴底那一點黏膩的金黃色東西清晰地顯露出來，司徒明伸出手指，小心地沾了一點，指尖傳來黏黏的觸感，湊到鼻尖。
    一股極其清甜，帶著獨特花香的氣味鑽入鼻孔。
    這股甜香太熟悉了！
    “荔枝蜜？”司徒明眉頭瞬間擰緊，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這不是普通的蜂蜜，這種蜜，色澤金黃，甜而不膩，帶著濃鬱的荔枝花香，產量稀少，絕非尋常市麵上能夠買到。
    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些片段。
    “這是宮中宴席，或者京城頂級權貴府上，才能特供的上品荔枝蜜！”司徒明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石破天驚的震撼！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主事那張因為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你一個軍械司主事，就算監守自盜，鑄造假銀，也絕對接觸不到這種等級的東西，你怎麽會把這種隻有頂級權貴才能享用的荔枝蜜，踩在腳底下？還把它帶到了這個隱秘的走私據點裏來？！”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主事的心髒上！
    主事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比他那燒傷的疤痕更加慘白。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裏麵不再是之前的瘋狂和絕望，而是被一種更深沉、更無邊的恐懼所取代！
    他怕的，似乎已經不僅僅是司徒明，更是這小小一點荔枝蜜背後所牽扯出的，那足以將他碾成粉末的滔天權勢！
    “說！”司徒明厲聲喝道，聲音在空曠的山洞裏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誰指使你的？！你的上麵到底是誰？！”
    主事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發出駭人的聲音。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山洞裏，隻剩下火折子偶爾發出的“劈啪”輕響，以及主事那粗重、嘶啞、充滿了絕望的喘息聲。
    司徒明緊緊盯著他，等待著那即將揭曉，卻又可能帶來更大風暴的答案。
    他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