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清淑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耳根發燙，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酒杯。

    她慌亂地將杯沿抵上黑衣楊晨的唇，指尖微微發顫，聲音裏帶著一絲強撐的嬌嗔：“快、快喝呀，老盯著我做什麽？我臉上又沒開花……”

    楊晨凝視著她閃爍的眸光，那總是寒潭般冷寂的眼底，竟漾開一絲幾不可見的漣漪。

    他接過酒杯，罕見的溫柔應了聲"“好”後，神識開始溝通器靈：“器靈，開始吧。”

    “主人...”器靈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遲疑，“您知道的，這代價...”

    “代價？”楊晨的神識冷笑一聲，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小洛清淑微微顫抖的睫毛上，“比起看著她走火入魔，這點代價算什麽？”

    他頓了頓，神識中泛起一絲幾百年未有的溫度：“更何況...這樣，我或許能找回那些遺失的情感碎片。”

    突然低笑出聲，那笑聲裏帶著久違的灑脫：“再說了，我那些保命的後手不都在你那兒攥著麽？”

    神識化作的虛影故意湊近器靈，“除非...你存心不想讓我活？”尾音上揚，卻藏著一絲隻有器靈才懂的信任。

    聞言，器靈頓時炸了毛，活像隻被踩了尾巴的靈貓：“放屁！老子可是堂堂上古器靈！”

    神識空間裏金光亂竄，氣得它連方言都蹦出來了，“我特麽會背叛自家主子？你這是在侮辱本靈格！”

    忽地，那團金光幻化成他有著幾分像的模樣，又賤兮兮的湊近，語調瞬間轉成市井小販般的油滑：“不過嘛...要是真有人想弄死您這樣的好主人...”

    它故意拉長聲調，“那價錢可得翻個十倍——畢竟您這條命，值錢著呢~”

    “小財迷。”黑衣楊晨笑罵了一句便退出神識空間。

    對於器靈的說的話，他絲毫不擔心。

    畢竟這聒噪的家夥與他神魂相連，真要論起來，怕是這世上再找不出比它更盼著自己永生的存在了。

    神識交流不過電光火石。

    黑衣楊晨垂眸望著手中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冷峻的眉眼。

    未及細想，他已仰首飲盡，喉結隨著吞咽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像是斬斷了某個未盡的念頭。

    “這杯摻雜了忘川魂水的仙釀你還別說，味道還挺好喝的。”黑衣楊晨把玩著空杯，聲音輕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重得仿佛在質問什麽人。

    話音未落，小洛清淑如遭雷擊般踉蹌後退，素手死死攥住衣襟。

    她唇瓣顫抖得厲害，連帶著說出口的話都有些結巴：“你.....&bp;你都知道了？”

    接著，她想到什麽，臉色慘白道：“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你還要喝下去，為什麽不阻止我？”

    “噗。。。。”

    一口金燦燦的血霧從楊晨唇間噴湧而出，星星點點濺在她繡著並蒂蓮的裙裾上。

    這個很少露笑意的男人，此刻竟扯出一抹破碎的微笑，嘴角還掛著血絲。

    “若我阻止...”他每說一個字，就有金色的血珠從唇角滑落，“以你的性子...定會想更危險的法子...”

    話音未落，小洛清淑已然崩潰。

    她猛地撲上前來，十指深深掐入他染血的衣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不對...這不對！”

    她聲音淒厲得像是杜鵑啼血，“明明說好隻是散盡修為...這金血...這是道基崩毀之兆啊！”

    黑衣楊晨卻低低笑了，染血的手指輕輕撫上她淚濕的臉頰：“忘川魂水確實會讓人修為倒退，但是也會讓人轉世重修你不知道嗎？”

    “不對，不對，不是這個樣子，對，不是的。”小洛清淑搖著頭，語無倫次地呢喃著，仿佛這樣就能否定眼前的事實。

    忽然，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抬頭，眼底燃起一簇希冀的火焰。

    “你已是天帝之尊...”她顫抖著抓住他的手腕，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一個夢，“超脫六道之外...這忘川水...對你應當無效的...對不對？”

    她仰著臉望他，淚水在眼眶中搖搖欲墜，那目光既像祈求，又像某種絕望的確認。

    黑衣楊晨凝視著她淚光閃爍的眼眸，忽然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語氣淡淡道：“這忘川魂水，確實是對我沒用。”

    小洛清淑先是一怔，隨即她整個人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蒼白的臉頰瞬間染上激動的紅暈。

    可這喜悅還未完全綻放，就凝固在了唇角。

    因為她看見，楊晨的身體逐漸在虛化，從腳開始慢慢的化作點點金芒，如同被風吹散的流沙，正一寸寸向上蔓延。

    “你...！”她慌亂的伸手去抓，那些細碎的光點從她指縫間溜走，在空氣中劃出淒美的軌跡。

    小洛清淑渾身發抖，聲音裏帶著破碎的哭腔道：“你不是說這忘川魂水對你沒用嗎？為什麽，為什麽你身體會這樣。”

    “沒說完呢，要是我運功確實對我沒用。”停頓了一下，楊晨灑脫笑道：“但是，我和你一樣，也想找回我消失的情感碎片呀。”

    小洛清淑跪倒在地，素白的雙手死死攥住他已然透明的衣角，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砸落在青石板上。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她仰著淚痕斑駁的小臉，聲音支離破碎得不成樣子，“我不要你找回什麽情感了...我隻要你活著...哪怕永遠冷著臉也好...”

    她顫抖著去捧他虛化的手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金色光點從指縫間流逝，“求你.....運功好不好？我發誓.....再也不任性了...”

    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額頭抵在他逐漸消散的膝頭，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像是要拚命留住最後一絲溫度。

    一旁觀看的靈魂體洛清淑也是急得哭了起來：“快運功啊，她都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這一次好不好。”

    “以後沒我護著你了，你不要在那麽任性。”

    小洛清淑的耳邊傳來楊晨越來越輕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她猛地抬頭，卻隻看見漫天飛舞的金色光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