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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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未落,腳下被一根不知何時橫亙在此的藤蔓狠狠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倒,連帶著撞上了身邊的同伴。
    幾人如滾地葫蘆般摔作一團,其中一人的長矛脫手,恰好戳中了另一人的大腿,頓時慘叫聲四起。
    “廢物!一群廢物!”
    隊率氣急敗壞地吼著,“連路都走不穩!趕緊把人扶起來,繼續巡邏!”
    混亂之中,幾個士兵手忙腳亂地攙扶著傷員,嘴裏不幹不淨地抱怨著。
    “真是倒了血黴,攤上這差事,聽說咱們是二爺的親兵,以後是要做大事的,怎麽天天在這喂蚊子?”
    “你懂個屁!二爺這是在幽州養咱們的兵,等時機一到,殺回京城,咱們就是從龍之功!現在吃點苦算什麽?”
    “養兵?就靠抓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我瞧著不像啊,倒像是在清空這座城。”
    “閉嘴!二爺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趕緊走!”
    一行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陰影裏的慕悠漓悄然退回到唐洵隱身邊。
    唐洵隱的眼中掠過一絲了然,隨即又被更深的疑惑取代,“可這手段,不像是養兵,倒像是屠城。”
    幽州城,原刺史府內。
    燈火通明,卻照不散一室的陰冷。
    二皇子祁風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案幾,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他麵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指著下方跪著的巡邏隊率,破口大罵:“一群飯桶!連幾個刁民都看不住,本王養你們何用!”
    那隊率嚇得魂不附體,叩頭如搗蒜:“殿下饒命!那幫刁民寧死不降,我們也沒辦法啊!”
    “沒辦法?”
    祁風冷笑一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暴戾,“本王最不缺的就是辦法,傳令下去,那些抓回來的,凡是冥頑不靈的,男的,全部送去城西的黑礦,讓他們挖到死為止!女的,姿色尚可的,賞給軍中有功的將士們做營妓!至於那些小的……”
    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抹厭惡,“小的最是麻煩,留著也是禍害,聯係南邊的貨商,把那些孩子都打包賣了,換些軍資回來,也算廢物利用。”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隊率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祁風煩躁地揮了揮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凝滯不散的灰白霧氣,眼神陰鷙。
    為了控製住城中意外出現的毒源,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夜色更深了。
    幽州城一處偏僻的角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隊十餘人的士兵押送著一輛蒙著黑布的板車,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車上,隱約傳來孩子們的低聲啜泣和壓抑的驚恐。
    高坡上,慕悠漓的心在那一瞬間,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迅速化為滔天的怒火。
    她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冰冷而危險,連身旁的唐洵隱都感受到了那股幾欲噬人的殺氣。
    唐洵隱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輕輕覆在她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手背上。
    他的手還帶著傷後的虛弱,並不溫熱,卻有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慕悠漓的身體一僵,眼中的風暴稍稍平息,但殺意未減。
    唐洵隱收回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木哨,湊到唇邊。一聲極輕、極尖銳的哨音響起,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一種震動,常人幾乎無法察異。
    片刻之後,他們身後的山林裏,幾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現身,單膝跪地,為首的正是徐銘錦。
    “主子。”
    唐洵隱的目光落在山下那漸行漸遠的押送隊伍上,聲音冷得像冰:“一個不留,把孩子帶回來。”
    “是!”
    徐銘錦等人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身形一閃,便再次沒入黑暗之中。
    慕悠漓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壓低聲音:“我也去。”
    她不放心,那些人渣,死不足惜,但孩子不能受到任何驚嚇。
    唐洵隱沒有阻止,隻是叮囑了一句:“小心。”
    慕悠漓點了點頭,身形晃動,如一隻夜行的狸貓,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押送的隊伍走到一處林間窄道時,為首的士兵忽然感覺脖頸一涼,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隻摸到了一片溫熱的粘膩。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求救,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咯咯的聲響,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
    戰鬥在寂靜中爆發,也在寂靜中結束。
    天機閣的暗衛們如同最高效的死神,在黑暗中收割著生命。
    徐銘錦的短刃劃出致命的弧線,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一個生命的消逝。
    一名士兵察覺到危險,剛要張嘴大喊,一支銀針便精準地從暗處飛來,射入他的啞穴。
    他驚恐地看著同伴一個個無聲倒下,自己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一個士兵見勢不妙,轉身就跑,沒跑出兩步,就被一道黑影截住。
    他絕望地揮刀亂砍,卻被對方靈巧地欺近身前。
    是慕悠漓。
    她眼中沒有絲毫波瀾,手掌快如閃電,在那士兵的頸側和胸前幾處大穴上迅速拂過。
    那士兵的身體一僵,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驚恐的那一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機斷絕。
    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十幾名士兵全部被解決,現場除了倒下的屍體,竟沒有留下太多打鬥的痕跡。
    徐銘錦帶人迅速將屍體拖入密林深處處理。
    慕悠漓則快步走到板車旁,一把掀開了黑布。
    車上,十幾個孩子擠作一團,最大的不過七八歲,最小的還在繈褓之中。
    他們用驚恐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冷冽氣息的女人,嚇得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慕悠漓心頭一刺,那股冰冷的殺意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酸楚。
    她放緩了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
    “別怕,沒事了。”
    她拿出匕首,利落地割斷了捆綁孩子們的繩索,又從懷裏掏出幾塊隨身攜帶的麥芽糖,遞給那個看起來最大的男孩:“分給大家。”
    孩子們怯生生地看著她,直到那個男孩顫抖著手接過糖塊,他們才敢小聲地抽泣起來。
    唐洵隱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看著慕悠漓俯身安撫孩子們的背影,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