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洛極為得意，真有種當爹的自豪感。
    然而氣氛急轉直下，比巫首芳在時還要僵硬，壓抑中添了幾許料峭冷意。
    菜漸漸上齊，許枝俏悶頭吃東西，全程都沒抬頭，隻偶爾在紀淮洛點她名時，麵色無恙地回一句。
    一頓飯不鹹不淡用完，紀淮洛左右看看，納悶：“你們倆，一個比一個話少，都是我在說。”
    “哥哥我困了，”許枝俏揉了下眼，“咱們回家吧。”
    她皮膚瓷白，嬰兒肥消減許多，露出清晰的輪廓，眼底一點蒼青色極為明顯。
    紀淮洛打量她兩眼，嘖了聲：“走，回家讓李姐給你補補。”
    許枝俏點頭。
    趁紀淮洛結賬，許枝俏去了趟洗手間。
    商場人滿為患，洗手間排著長隊，出來時已經是十五分鍾以後。
    沒看見紀淮洛的影子，隻有周琮等在通風口。
    “單向道，堵車，”他淡著聲，“你哥先去調頭。”
    許枝俏訥訥的：“哦。”
    周琮站直，長腿一步一步邁向她，高大的身影壓迫感極重，覆蓋住她臉上的光。
    “許枝俏。”他喚道。
    “啊。”
    周琮情緒不明：“進半步，退十步，對嗎？”
    “......”
    “我是多惡劣的人？”周琮自嘲，“什麽都會拿來玩嗎？”
    許枝俏恍惚：“你什麽意思呀？”
    周琮漆眸朝下，鎖住她：“你懂，別裝傻。”
    許枝俏跟他對視。
    停了會，她別開視線，透過通風口望向窗外：“我笨到你無法想象的。”
    “......”她刻意逃避的行為太明顯，周琮努力隱忍，怕好不容易嚐到的甜頭變成夢幻泡影，再回到之前她拒人於千裏的相處模式。
    可真的好難。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往前進了一大步。
    再想讓他往後退，他不甘心啊。
    “你就整我吧，”周琮沉出一聲無奈，“讓我難受你就開心了是不？”
    許枝俏喉嚨幹到無法出聲。
    直到紀淮洛的電話催過來。
    周琮似乎籲了口氣，手掌不輕不重揉她發頂：“走吧。”
    紀淮洛有段時間沒回紀家，到家時，恰好許姝也在。
    生怕家裏再發生爭吵，許枝俏神情藏著緊張，沒話找話的活躍氣氛。
    幾分鍾後，紀淮洛受不了她太諂媚，一甩手上了樓。
    許枝俏語塞。
    “寶寶，”許姝淡定地喝茶，“你在幹嘛？”
    許枝俏磕絆：“我怕你們吵架，哥哥好不容易回來，又要離家出走。”
    許姝笑了笑，溫和道：“我跟他今天在公司碰著麵了。”
    許枝俏緊繃：“你們沒吵吧？”
    “是你哥哥特地來找的我，”許姝慢條斯理，“板著臉說總是吵架對小孩發育不好，以後在家不談工作。”
    “......”
    許姝：“好了，找你哥哥玩去吧。”
    許枝俏表情一鬆，重重點頭：“嗯！”
    許姝笑了出聲。
    許枝俏歡快地跑到二樓，紀淮洛房門開著，還沒進去，就聽見他吼了過來：“能不能走著，不能腿打斷！”
    許枝俏才不怕他，將新買的手辦擺進他展示櫃。
    “下個月周叔叔的生日你跟我一塊去，”紀淮洛剛洗完手，“禮物我會備好...”
    聽到這個，許枝俏下意識排斥：“我不去。”
    紀淮洛：“我都答應了。”
    許枝俏：“那不就是客氣的場麵話嗎。”
    “誰跟你客氣，”紀淮洛說，“今年我爸沒空，咱倆代表了。”
    “......”許枝俏默了默，“我不去。”
    紀淮洛盯著她：“你怕啊？”
    “我不怕，我就是不想去。”
    “怕你周琮哥哥的媽媽，還是他爸爸啊，”紀淮洛說，“總不能是你周琮哥吧？”
    “......”許枝俏看他，“哥哥，我建議你去耳鼻喉科掛個專家號。”
    紀淮洛聳肩：“到時候我去接你。”
    許枝俏：“我現在就幫你掛。”
    還要掛急診那種。
    紀淮洛摩挲那隻手辦，不知想到什麽，表情鄭重幾分：“今天我說真的，你周琮哥哥的婚事，他自己怕是做不了主的。”
    “......”許枝俏怔了下，“啊，和我有什麽關係。”
    “周爺爺雖然讓他自己選，”經淮洛說，“但總脫不開長輩指定的圈子，這狗長著一張妖精臉，招姑娘喜歡，你...”
    許枝俏應激似的：“我沒有，我不會。”
    紀淮洛看了她一會：“那就好，我紀淮洛的妹妹，絕不能嫁進一個需要看臉色的婆家，你周琮哥當朋友是頂好的，但其他不可以，知道嗎？”
    許枝俏抿緊唇，輕輕點頭。
    她沒有父親教導，紀淮洛能耐著性子跟她剖析這些，是真心為她著想。
    許枝俏不能不識好歹。
    回到房間，許枝俏手機響了，是周琮的信息。
    說幫許別針選了三條新項圈，問她喜歡哪一條。
    許枝俏沒回。
    深城的天被黑色幕簾籠罩，遠處高樓隱在模糊不清的霧氣中。
    過了半晌，許枝俏斟酌措辭：【周琮哥哥，我媽媽同意我把許別針接回來養了，我可以自己養嗎？】
    周琮十分鍾才回：【不可以。】
    “......”
    許枝俏已經做好會得到這種回答的準備，並沒什麽失望，溫和地打字：
    【好的，那我願意把許別針送給周琮哥哥，以後它屬於你了，你幫它改個新名字吧，麻煩周琮哥哥了。】
    這一番客氣又疏離的說辭，是她做出的切割。
    切割她跟周琮之間的關聯。
    切割那點不該滋生的曖昧。
    這條信息，周琮第二天才回。
    就三個字：【想得美。】
    既不願把兔子給她，又不願自己要。
    這信息許枝俏不打算回了。
    回來回去又加深了聯絡。
    許枝俏在家裏待了半天，期間偷偷去逗了會二德，趕在紀淮洛回來吃午飯前做賊似的離開。
    下午奶茶店有四個小時的兼職，許枝俏收拾了書包，打算蹭一下紀淮洛的車。
    剛洗完手，兩輛車開了進來。
    一輛是紀淮洛的。
    一輛是周琮的。
    連同華慶陽和甄創兩人一塊，齊齊來紀家用午飯。
    “我去4S店給你訂了輛車，”紀淮洛嚷道，“沒事就在小區開開練練，別總是去擠公交。”
    許枝俏嘴唇動了動。
    還未發出聲音，周琮忽然眯起眼，手指從她肩膀撚起一個東西，對著陽光看了看。
    他眼神似笑非笑：“淮洛。”
    紀淮洛：“喊屁。”
    “你看，”周琮麵不改色，卻又顯惡劣，“妹寶玩你的狗了。”
    許枝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