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身體僵住。
    許枝俏緘默片刻，提醒道：“車來了。”
    周琮眼眸暗黑，深到望不見止境。
    車子停在那裏，擋住了公交車的路，司機喇叭按了幾下。
    周琮半摟半抱，幾乎是脅迫的姿勢，把她塞進副駕，又扣上安全帶。
    車子啟動，風馳電掣地開遠。
    然而方向卻不是去往紀家的。
    許枝俏茫然：“你去哪？”
    “公寓，”周琮情緒不明，“你腳傷了，我們先去處理傷口。”
    許枝俏搖頭：“我要回家。”
    周琮：“別鬧，處理完，我送你回。”
    “我要回家，”許枝俏極為堅持，“你停車。”
    周琮不為所動。
    許枝俏兀自解開安全帶，隨著鎖扣啪嗒一聲響，周琮急急踩了刹車：“許枝俏！！”
    “我要回家，”女孩臉龐倔強，“要回家。”
    周琮眼尾紅著，上半身探到副駕，一隻手禁錮住她身體，另隻手將安全帶重新扣住。
    “你別鬧，”周琮貼住她額頭，氣息急促，“是我的錯，我給你認錯，隨便你罰，你別這樣，寶寶你罰我。”
    許枝俏想推開他：“我想回家。”
    “......”周琮無力感頓生，“剛才是我態度不好，我是混蛋，我小姨精神不好，我怕你會刺|激到她...”
    聞言，許枝俏眼神怔了怔：“我為什麽會刺|激到她？”
    “......”
    周琮知道自己是糊塗了。
    這段時間他太疲了，素日的精明與冷靜被撕扯開，餘下一攤理不清的混亂。
    “我的出現，”許枝俏重複，“會刺|激到你小姨，對嗎？”
    “......”周琮嘴巴動了動，“其實和你無關，隻是...她不能見到你這個年紀的姑娘...她...”
    到底是冷靜慣了，周琮立刻有了說辭：“她以前失去過一個女兒，該跟你一般大。”
    這個理由足以說服任何人。
    許枝俏自然信了。
    方才千鈞一發間，她看見了被圍在中間的巫元霜，那個女人很漂亮，周琮的五官與她有幾分相似，就是太顯蒼老，大約被過往折磨的很痛苦。
    許枝俏與許姝相依為命很多年，當然理解母親失去孩子的悲傷。
    她點頭：“那我不怪你了。”
    “......”周琮喉結滾了下，心尖苦的麻木，“沒讓你不怪，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剛才事情太急，不是故意凶你。”
    許枝俏好脾氣：“我知道了。”
    他解釋了。
    她願意理解。
    可周琮一顆心不上不下，難受得喘不了氣：“去處理傷口？”
    “我想回家，”許枝俏乖乖道，“我媽媽和哥哥都會著急的。”
    說到這，許枝俏提道：“你也可以去的啊，他們不反對了。”
    何況，以前他經常去紀家的。
    這段時間，倒是再未踏足。
    周琮斂睫，遮住眼底情緒，靜默了下：“好。”
    回到紀家，紀淮洛居然罕見的沒罵人，而是抱臂坐在沙發，冷眼旁觀。
    許枝俏坐在椅子上，周琮半蹲著，一手捏住她腳踝，一手用醫用棉簽仔細幫她清理腳底磨出的水泡。
    許姝神色不大好，但也沒說話，很快就去廚房了。
    整個紀家，氣氛怪異得厲害。
    許枝俏不懂：“你們都怎麽了，我沒事。”
    “閉嘴，”紀淮洛不耐，“別把老子火戳出來。”
    周琮捏棉簽的手頓住，眼風掠過：“麻煩你客氣點。”
    紀淮洛立刻炸了：“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哥哥！”許枝俏不由得緊張，“你們別吵架。”
    “......”紀淮洛強忍怒火，“你要是丟了，就不是吵吵的問題了。”
    許枝俏：“我不會丟的，哥哥，我已經把你號碼背下了，下次我給你打電話。”
    周琮唇線漸漸僵直。
    紀淮洛臉色倒是好了些：“好了，周公子請回吧。”
    “......”許枝俏看了他一眼，“哥哥你幹嘛這樣。”
    紀淮洛怒其不爭，一甩手要出門抽煙。
    許枝俏：“隻給一根。”
    紀淮洛像隻被捏住命脈的鴨子，拿著那根孤零零的煙出了門。
    周琮垂著腦袋，視線直勾勾盯住她白皙的腳丫：“我也要一根。”
    “......”許枝俏沉默，“哦。”
    周琮抬睫，望住她：“我要兩根。”
    許枝俏覺得他心情不好，思忖了下，把煙盒都給了他。
    示意他想抽幾根就抽幾根。
    周琮眼簾沉下，扯出不輕不重的笑：“你是誰女朋友？”
    管紀淮洛，不管他？
    “......”許枝俏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就仿佛，紀淮洛還是個任性的孩子，需要家長管著，而周琮，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在他麵前，許枝俏才是個小孩。
    她沒資格，去管他。
    “你跟他不一樣，”許枝俏說，“你比他做事有分寸。”
    她自以為成熟的安撫。
    周琮眼底涼涔涔的：“我有分寸嗎？”
    許枝俏躊躇，點頭。
    周琮就這麽看著她：“我有分寸，還會讓我女朋友傷心？”
    “......”許枝俏幹涸的眼眶又想發酸，她別開臉，下巴不知何時更尖了，“沒有的，你有苦衷。”
    周琮默默看了她一會：“我走了。”
    許枝俏點頭。
    周琮：“......”
    沒有不舍。
    沒有像上次一樣的，留戀。
    隻想快點打發他。
    “你去啊，”許枝俏催促，“你小姨...需要你。”
    周琮一動不動：“你不需要嗎？”
    “......”許枝俏努力從容，“她更重要。”
    周琮喉嚨啞住：“誰說的？”
    許枝俏不想糾纏這個：“你快去啊。”
    周琮大掌控住她纖細的後頸，眼神迫人：“誰這樣告訴你的？”
    “沒人說，”許枝俏想去掰他手，“我的意思是事有輕重緩急。”
    周琮手用力，讓她掙不脫，額頭抵上她的：“我知道錯了，我再不會大聲，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許枝俏心煩意亂，拚命往後縮：“都說沒有...”
    “你沒有你跟我借兩塊錢，”周琮稍微用力就把兜了回來，他氣息急促地親她額頭、鼻尖、臉蛋，“你不命令我送你，你跟我借兩塊錢？”
    許枝俏心慌得厲害，怕紀淮洛和許姝過來。
    “你別耍無賴。”
    “那你跟我借兩塊錢，”周琮過不去了，咬住她唇瓣，“你跟我借兩塊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