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聽聞,皇後尚且風韻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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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的樹,無人砍?”
    “這裏的獸,無人抓?”
    林道的麵前鬱鬱蔥蔥,入目所及皆是春意盎然的樹林草地。
    清澈幹淨的溪水河流,蜿蜒其中。
    圓睜著大眼睛的鹿群,於林木之中探首張望。
    灌木草地之間,肥碩的兔子來往穿行。
    鳥雀立於枝丫之上,鳴聲不絕於耳。
    站在官道上,林道望著眼前的林木與動物,轉身回望官道另外一側,空空蕩蕩荒涼的曠野。
    無言之中,他低下頭,用腳踩著官道。
    片刻之後,林道的麵上似笑非笑“這等迥異的生存環境,分割的如此分明顯眼。”
    “一條官道可辦不到,得去了那個道字,方才有這等能力。”
    災荒之地的樹皮都啃光了,還活著的人,都開始吃土了。
    可國都鄴城左近,卻是有這等麵積如此廣袤,動植物極多,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林道不相信,這會是自然的選擇。
    “郎主。”
    最近這兩天,幾乎時刻都湊在身邊的孫蓉,上前進言“石賊好獵,曾造獵車千乘。”
    “從這裏到洛陽,沿途各處全都為其列為皇家獵場。”
    “安排有禽獸禦史,專門檢查照料獵場禽獸。”
    “擅入獵場者,刖刑(砍腿)處置。”
    “傷禽獸者,行大辟(砍頭)。”
    林道跺跺腳“這麽大的獵場,想來是能打下一百萬斤肉了。”
    “平民餓死無數,遍地路倒。”
    “這些禽獸反倒是悠閑自在,生活愜意。”
    “禽獸當道,人不如獸。”林道昂首笑了笑“若是讓石虎得善終,那我豈不是白來了~~~”
    曆史上的石虎,殺戮無數,禍害無盡。
    其累累罪行,絕對是罄竹難書。
    可他依舊是得了善終。
    甚至在病死之前,還正式稱帝了,以帝王之身而死,曰崩。
    由此可見,什麽善惡有報都他釀的瞎扯淡。
    林道既然為綠光選中,送來了永和時空。
    通過倒買倒賣永和時空的黃金物資,更改了自己的命運與未來。
    他是個三觀正常的。
    得了永和時空的好處,就願意為這方世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是性格使然,與聖母不聖母的無關。
    永和時空的人命運悲慘,至少一半的緣由都指向了殘暴害民的石虎。
    既如此,那林道說什麽也不能讓石虎這個畜生得了善終!
    “這些獵場。”
    林道直勾勾的看著獵場內,那些悠然自得的禽獸“都是石賊所養,原罪!”
    “這裏所有的禽獸統統都該下鍋!”
    乞活軍,是以求活為目的而存在的集團。
    為了活下去,樹皮都能啃光。
    身上有肉的禽獸,那就是天賜大補之物。
    大批新附乞活軍的流民野人,闖入了往日裏不敢靠近的皇家獵場。
    他們砍伐樹木作為燃料,抓捕各類禽獸為吃食。
    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乃至於鑽土裏的。
    隻要是被抓住,統統都是相同的下場。
    下鍋加水撒把鹽,就是人間無上美味。
    “郎主。”
    孫大郎前來稟報“流民野人殺了許多禽獸禦史。”
    “動物園管理員?”林道若有所思“這些人可曾做過什麽惡事?”
    “據流民野人訴說,這些禽獸禦史經常誣陷附近黔首傷害獵場禽獸。”
    “逼迫黔首們交出家中女子,牲畜家財。”
    “不交者,皆以傷害禽獸之罪被處死。”
    林道抿了抿嘴“真是有什麽樣的皇帝,就有什麽樣的官。”
    “石虎這個禽獸,養的禦史也是禽獸。”
    “安排人手去抓捕這些禽獸禦史,抓活的交給流民野人處置。”
    “告訴他們,既是禽獸禦史,自當用對待禽獸的方式處置。”
    孫大郎低頭“喏!”
    乞活軍各部逐漸抵近鄴城。
    林道這位乞活帥,卻是一不知自己麾下,此時究竟是有多少人。
    二不知,自己的錢糧有多少。
    人丁方麵,隻要不是胡虜,願為乞活帥賣命的,就能加入進來,每天能混上兩個土豆吃。
    不僅僅是沿途加入的。
    隨著消息的傳播,各處州郡縣趕來投奔,或者說是來混飯吃的,每天都在快速增加。
    具體的數目時刻都在變化,難以詳細統計。
    至於錢糧方麵,林道隻管運輸各類物資過來。
    大米白麵通常作為賞賜,尋常餐點隻有他的親衛們吃得上。
    正兵們的主糧是玉米,土兵民夫則是吃飼料。
    新來的流民野人,那就是靠土豆維生。
    林道開放了獵場後,所有人都可以進去打牙祭。
    能否吃得上肉,全看他們自己的本事。
    軍中各部具體如何安排分配,如何安頓人丁,如何行軍,如何安營紮寨等等。
    所有的事情,都是王猛在做。
    林道成了甩手掌櫃,隻管運貨,以及搜集貴重物資。
    王猛的確是位猛人。
    數以十萬計的乞活軍,大部分還是流民野人,老弱婦孺的,都被他妥當的安排著,逐漸聚集到了鄴城外。
    這一日,林道正在營中,監督工匠們拆解石虎的黃金車駕。
    車駕上的金飾全部拆卸下來,融了之後鑄成金條。
    “郎主。”
    王猛親自來報“石賊的使者來了。”
    他滿麵笑容“這個時候派使者來,恐是來求和的。”
    “求和?”林道清了清嗓子“這個時候求和,他覺得我會應下?”
    “那...”王猛微微仰頭“見不見?”
    “那就見見使者。”林道邁步“看看這位天王,還有什麽話要說。”
    石虎想求和,也是無奈之舉。
    後趙,其實是一個拚湊的國家。
    漢兒,羯人,匈奴人,羌人,氐人甚至還有許多說不出自己傳承的雜胡,拚湊成了這麽一個散裝的國家。
    以往石虎是依靠著兵威與殘酷的手段統治國家。
    可當壓製各部的基石,強橫的武力失去了作用,散裝徹底崩潰也就為時不遠。
    兩晉時期胡虜們所建的國家,基本上都是如此。
    冷靜下來的石虎,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跟乞活軍拚個你死我活。
    最重要的是,先把根基崩壞的大趙給穩定下來。
    想要穩定大趙,首要就是解除乞活軍的軍事威脅。
    “李司空。”
    見著來使,林道當即露出笑容“咱們又見麵了。”
    李農上前見禮“外臣李農,見過乞活帥。”
    兩邊各自落座,金蓮帶人奉上黃桃罐頭。
    雙方簡單寒暄了一番,林道直入主題“李司空這次來是...”
    “大帥~”
    李農起身行禮“天王有意與乞活軍和解。”
    “隻要大帥願意退兵,天王願冊封大帥為燕王,幽州之地盡歸大帥所有。”
    “天王願與大帥結為異性兄弟,從此之後兄弟二人,同掌大趙權柄。”
    林道沒有說話,雙手扶著膝蓋,目光望向了王猛。
    “哈哈哈哈~~~”
    王猛捋須而笑“石賊這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幽州那邊,幾近為鮮卑慕容氏所奪。”
    “什麽燕王,不過是哄騙我家郎主,去與慕容氏火並罷了。”
    拿起案幾上的罐頭喝上口蜜水,王猛搖著頭“石虎不過一卑賤奴隸出身,我家郎主乃神人也!”
    “他何德何能,竟敢奢望與我家郎主稱兄道弟。”
    “若李司空此來隻為此事。”王猛將黃桃罐頭放在了案幾上,發出一聲脆響“那就請回吧!”
    聽完這些言語,李農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的如釋重負,麵色竟是逐漸紅潤“某來之前便知,此事必不能成。”
    “也不是沒可能。”林道打起精神,笑嗬嗬開口“我聽聞,石虎的皇後尚且風韻猶存。”
    “這樣吧,你讓石虎先把皇後送過來,這事我可以再考慮考慮。”
    李農頓時麵色漲紅。
    這等羞辱,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他鐵青著臉色起身,告辭離開。
    王猛笑而捋須“郎主頗有魏武遺風~”
    鄴城,顯陽殿。
    聽完李農的稟報,眯著眼睛的石虎並未動怒。
    他甚至還聞言發笑。
    就是那滿是橫肉的臉,笑起來略顯陰森。
    “未曾想,劉氏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有人惦記她。”
    “林道這人,得誌便忘形,真以為有了神車,就能天下無敵了?”
    李農垂首不語,心中所想卻是‘無法應對那神車,就無力野戰。打不了野戰,那大趙也就離亡國不遠了。’
    大兵團野外作戰,首重陣型。
    一旦陣型被衝垮,那就成了散兵遊勇,談何戰力。
    麵對結陣而來的乞活軍,再勇猛的猛士,也隻有死路一條。
    後趙軍中本就各部混雜,人心不齊。
    失去了士氣與陣型,誰還會聽天王的話!
    “寡人已有應對神車之策。”
    石虎一句話,就讓李農驚愕抬頭。
    真的假的?
    “那神車雖大,卻是以輪為驅。”
    石虎的臉上,好似春意複蘇滿是生機“寡人已經命工匠,打造角鐵。”
    “來日對戰之時,命勇士扔角鐵於輪前,必當阻其前行。”
    “隻要那神車停了下來,也就是個不會動彈的巨物罷了。”
    “寡人已經命人收集,城中的火油硫磺等物。”石虎呲牙強忍著腿上的痛楚“一旦那神車停下來,就命死士前突,拋灑火油硫磺,以火引之!”
    “就算是鋼筋鐵骨,也給它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