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
    四周甲士高喊“城內起火了！”
    “我見著到了。”
    林道蹙眉“冉閔，李農，辦的什麽破事！”
    大批乞活軍甲士入城，控製住了城內漢軍交出的城門。
    百噸王開不進城門，林道翻身上馬，在眾多親衛護送下入城。
    這邊剛入城門，城內已然是四處火起。
    還都是庫房宮殿這等重要所在。
    “郎主。”秦朗策馬追來上前勸阻“城內多有胡虜潰兵，還請郎主坐鎮中軍，待我等掃清隱患再行入城。”
    “還有潰兵？”林道眯起了雙眼“傳令各部。”
    “正兵斬獲真胡首級，依舊例賞賜。”
    “城外各部土兵民夫流民野人，斬獲真胡首級者，記軍功轉為軍戶，另賜糧一石，賞賜若幹。”
    乞活軍正兵軍戶的待遇極高，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裏。
    吃飽穿暖拿賞賜，養活家人的同時，還有很高的地位。
    乞活軍中，人人都想做軍戶。
    現在進步的機會來了，甚至還有額外的賞賜。
    城外的乞活軍附庸們，人人都將紅了眼，隻恨真胡不夠分。
    城內正兵這裏，為了豐厚的賞賜，必然也會士氣暴漲，大索城池，藏旱廁裏的真胡也能給揪出來。
    城內外的諸多胡虜潰兵，很快就會驚悚的發現，他們將被無數比喪屍還要恐怖的人群追殺。
    喪屍是出於本能，而乞活軍則是為了進步。
    乞活軍們，都是太想進步了。
    “領命。”
    秦朗應下，卻又多嘴問上一句“胡虜女眷，當如何處置？”
    林道皺起眉頭，瞥了他一眼。
    也是給他麵子，否則一句婦人之仁就砸他腦袋上。
    秦朗瞬間明白了，任由軍士們自行處置即可。
    至於如何自行處置，看看往日裏胡虜們是如何淩辱漢家女郎的，照樣還回去就是！
    你做的初一，我自當做的十五。
    “郎主~”
    秦朗前腳剛走，王猛等人後腳就到。
    “敢問郎主。”
    王猛開口就是上強度“是否屠城？”
    有道德的人，聽聞屠城會覺得驚悚，會覺得心中不舒服。
    然而屠城這種事情很常見，尤其諸胡屠城，更是習以為常。
    以郎主對諸胡的痛恨，屠城再為正常不過。
    “用不著如此麻煩。”林道麵色格外平靜“該殺之人都處置了即可。”
    至於說誰是該殺之人，這個筐可就大了。
    完全交給殺紅眼的士卒們去辨別。
    通常情況下，殺紅眼的士卒，都是用手中的兵器進行辨別。
    “卑職請滅火，平息混亂，搜集封控各處倉儲。”
    林道頷首“可。”
    王猛跟著拋出話題“城中漢家，當如何處置？”
    “認真辨別。”林道略作沉吟“投效胡虜者，掛長杆。”
    “派人去尋冉閔。”
    “問問他，石虎究竟在哪，什麽時候給我送過來。”
    王猛行禮“喏~~~”
    待到王猛離去，謝奕這才上前“大都督~”
    “謝公。”林道皺著眉頭“兵凶戰危，何至險地。”
    他看過兩晉時期的資料，知曉兩晉的悲劇，小冰河期隻占了一部分的原因。
    真正的禍亂之源，是源於司馬氏與世家門閥的胡作非為。
    對於主動靠過來的謝奕，始終是保持警惕。
    “大都督。”
    謝道韞自馬車上下來，上前行禮。
    “大都督神威蓋世，擊滅賊虜，解萬民於水火之中。”
    小姑娘年紀不大，小嘴叭叭的倒是挺會說“如此豐功偉績，自當行文繪本傳諸後世。”
    “吾家君（我爹）妙筆丹青，深慕大都督，願執筆行繪，望大都督成全。”
    她的意思是說，大都督你立下了這麽大的功勳，自當繪畫紀念，讓後人都記得你的功勞。
    畢竟這年代沒有攝像機，重大事件的記載，除了文字就是繪畫。
    林道頗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年紀不大，卻是聰慧，能言善道。
    一番連消帶打，反手又是吹捧的，反倒是讓他不好多說什麽了。
    “既如此。”林道也是幹脆“就勞煩謝公了。”
    一大群人，沿著城牆內側的馬道上了城頭。
    劉虎放下馬紮，林道坐在馬紮上，目視一隊又一隊的乞活軍，潮水般湧入城內。
    軍士們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他們這輩子都沒打過這麽富裕的仗！
    謝奕父女絕對是有備而來。
    他真的拿出了繪畫的工具，開始調試準備繪畫。
    謝道韞則是取來了一整套的茶具，擺放在林道的身邊開始擺弄。
    中土玩茶道的時候，島國的猴子們還在樹上摘果子。
    猴子們懂個屁的茶道。
    林道好奇的看了過去。
    隻見謝道韞從一個個罐子裏，依次取出了蔥，薑，棗，橘皮，茱萸，薄荷等佐料。
    跟著用火鐮生火，準備點火煮小爐中的水。
    不知是緊張還是技術不熟練，接連數次都未能生起火來。
    ‘啪嗒’一聲脆響，林道將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機遞了過去“用這個。”
    謝道韞驀然一笑，目光流轉。
    芊芊細手接過打火機，學著按動幾下點燃小火爐下的燃料，順手將打火機收起。
    素手洗羹湯，將各類佐料一點點的下鍋。
    期間掌握火候，以木勺舀出浮沫。
    最終煮好，盛到瓦盂內端至林道麵前。
    “大都督，請。”
    這套路，林道太懂了。
    這不就是撩嘛。
    現代世界裏那麽多的茶藝師，廣大男性同胞們，早已經是曆經洗禮，洞若觀火。
    謝道韞也是沒辦法。
    以她陳郡謝氏嫡女的身份，婚姻方麵自然是無需操心。
    想娶她的人，能從晉陵排隊到建康。
    可偏偏，這位大都督就是不重門第。
    雖說重視門第，拉攏門閥世家可以快速平定天下。
    可這麽做的結果如何，司馬氏早已經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謝道韞最大的身份依仗，在林道麵前失去了作用。
    她隻能是依靠自己的魅力。
    此時的林道，就像是抱璞之玉，信息差的原因還未被發掘。
    既然提前得到了機會，謝道韞當即是毫不猶豫的發起主動攻擊。
    男人沒錢沒事業的時候，永遠感受不到，女人主動起來究竟是有多主動！
    林道接過瓦盂飲了一口。
    這種口感，真心不知該如何言語。
    鹽的鹹，薑的辛，蔥的烈，棗的甜，橘皮的酸，茱萸的澀，薄荷的清。
    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不但完全壓製住了茶葉原本的味道，更是混合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怪味。
    強撐著喝上一口，林道當即放下了瓦盂。
    “這就是粥茶法？”
    林道瞥了謝道韞一眼“過程繁瑣，味道苦澀，不怎麽樣。”
    聽聞此言，謝道韞並未生氣，反倒是興致勃勃“聽聞大都督精通仙法道術，不知可有好茶？”
    “等著。”
    林道起身入了城門樓。
    不大會的功夫出來，手中拎著半袋茶葉，一摞一次性紙杯。
    這是之前倉庫管理員留下的，幾十塊一斤的那種。
    沒那麽多的手續步驟，抓點茶葉出來扔進杯裏，倒上溫水等上片刻就能喝。
    林道伸手示意“嚐嚐。”
    接過杯子，謝道韞打量著水中載起載浮，逐漸舒展的碧綠茶葉。
    “這，好像是靈隱寺的茶。”
    茶文化的推廣中，寺廟是重要推手。
    已經建成二十年的靈隱寺，就是擅長種茶，煮茶。
    謝奕這邊，揮毫潑墨將大女與林大都督飲茶的場景，繪畫記錄下來。
    他的目光，也是不時掃向偌大的鄴城。
    直到此時，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這座淪陷胡虜鐵騎多年的巨城，真的掃除陰霾，重歸漢家天下。
    原本鄴城內外的守軍，何止十萬之眾。
    可苻洪帶著數萬氐人兵馬遠遁，冉閔麾下的數萬漢軍反叛交出了城池。
    士氣崩潰的羯胡匈奴以及其餘各部，潰散而逃。
    曾被吹噓堅不可摧的鄴城，輕而易舉的就落入了乞活軍之手。
    真是應了那句話，最堅固的堡壘，通常都是內部攻破的。
    顯陽殿。
    “棘奴。”躺在榻上的石虎，望著滿目怒意的冉閔，肥臉上竟是露出了笑容“做的好。”
    滿身披掛，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冉閔，半蹲在榻前盯著石虎“你想羞辱我？”
    冉閔很憤怒。
    石虎竟然提前安排了心腹王朗（羯人）在各處庫房宮殿，備下了柴薪火油。
    一把火將耗費無數的各處殿宇，裝滿了糧食物資，珍貴物品的倉儲給點燃。
    這些東西，本是冉閔打算自己藏下一部分，剩下的交給林大帥，以做進身之階用。
    怎麽也沒想到，石虎竟是早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死則死矣，死了也要將好東西都給燒光，不留給敵人。
    石虎，還是那個心狠手黑的石虎。
    “都這個時候了。”
    石虎一陣咳嗽，麵上浮起不自然的紅暈“言語些口舌之利，圖一時之快又有何意。”
    “你小時候就有大誌，現在更是野心勃勃。”
    “這很好，真的很好。”
    他抬起手，好似想要拍拍冉閔，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
    “記住了，投入乞活軍中，也要保持住你的野心。”
    石虎喃喃道“隻有你，才有機會為我報仇。”
    “宗室子弟，無人可以逃脫。”冉閔目光深沉“石氏，會死絕。沒人會為你報仇。”
    “哈哈哈哈~~~”石虎一邊咳嗽一邊笑，聲如夜梟。
    “石氏還未死絕，還有你！”
    “你以為換個姓就不是國人了？”
    “外麵的人，永遠都會記得，你曾經姓石，永遠都姓石！”
    望著逐漸陷入癲狂的石虎，麵無表情的冉閔起身揮手。
    “抬走。”
    “送至大帥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