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
    王猛前來匯報工作“關中初定，消息傳遍各地。”
    “聽聞郎主要分田分地，秦嶺之中跑出來不少野人回歸。”
    “據說足有幾近十萬之眾。”
    “這些野人衣食住行皆無著落，還請郎主提供一批物資救助。”
    林道聽了，忍不住問道“庫存呢？你別告訴我庫存物資都用光了。”
    “庫存物資，皆有去處，不可輕動。”
    王猛有些憂心“不僅僅是秦嶺。”
    “現如今天下安定，各處山林湖泊乃至海島上，都有許多野人陸續回歸。”
    “數量之多，超過了想象。”
    “分田的話，無主田地多的是，實在不行還可以開荒。”
    “可田地收獲之前，養這些野人的開支卻是不斷增大。”
    “如今庫存已經入不敷出，還請郎主大力襄助。”
    天下大亂的時候，有很多人都會逃入山林湖泊海島。
    天下安定了，他們就會逐漸出來。
    尤其是，林道專門派人去各處宣傳要分田分地了，導致逃難的野人們，大規模湧現。
    收獲第一茬糧食之前，他們的開支需要乞活軍來提供。
    若是換做旁人，如石虎這樣的，大概會殺了野人們助興。
    換做高門大戶，會挑選充當各處莊園的農奴，剩下的不是砍了就是驅逐，任由其自生自滅。
    唯一願意養這些野人的，隻有林道。
    天下人口本就被屠戮太多，剩下的每一個人都很寶貴。
    林道還想著，用人口戰爭去占領全世界。
    這些人，他必須養起來。
    “唉~~~”
    林道閉上眼睛，身子後仰“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現代世界的物資，也是要花錢買的。
    人少的時候還好說。
    可現在動輒就是以萬為計算單位。
    一人一天吃一斤飼料，一萬人那一天就是一萬斤呐。
    而此時吃他這位乞活帥大鍋飯的，何止百萬之眾。
    這開銷實在是太大了。
    弄來的那些貴金屬，珠寶藥材什麽的。
    雖說是賣了些錢，可用來養活幾百萬人卻是遠遠不夠。
    “郎主。”
    王猛主動提及“若是涼州歸附，可遣使去往西域，重開絲綢之路。”
    永和時空連年的天災人禍之下，商貿經濟早已經崩潰。
    沒有商路，林道想弄些好東西都不容易。
    “嗯~~~”
    王猛的話，點醒了林道。
    他現在可以去往第二處時空。
    崇禎時空裏，江南的商貿經濟很是發達。
    那些士紳們一個比一個有錢，這是一條新的路子。
    “這事我知道了。”
    林道麵色平靜“你先想辦法盡力周轉，我會盡快想辦法弄來東西。”
    王猛離去後，林道囑咐謝道韞等人“今天晚上你們自己睡，我要閉關。”
    乞活帥閉關，通常都是幾天不見人。
    謝道韞她們經曆過多次，早已是習以為常。
    “郎主。”
    負責管理皇宮的金蓮，小聲開口“安定公主她們到了，當如何安置？”
    與石虎那等，征召全國所有年輕女子填充宮禁的絕世色鬼相比，林道在美色方麵，絕對算得上是道德楷模了。
    身為基本上一統天下的乞活帥，身邊的美人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要知道就算是高門大戶的尋常子弟，身邊女子也基本上都是兩位數起步。
    這還不算服侍的婢女，被當作禮物看待的歌姬等等。
    林道除了身邊三女之外，也就是安定公主與鄭櫻桃。
    這兩位，都是石虎的皇後。
    “你看著安排。”
    林道擺擺手“你管理宮禁，這種小事不用問我。”
    崇禎時空，秦淮河畔小巷。
    換了一身明朝服飾的林道，邁步走出了巷口。
    眼前的景象，與前些時日過來的時候，沒什麽變化。
    依舊是一片風花雪月，繁華熱鬧。
    隻可惜，再過幾年野豬皮南下，這裏的一切都將淪為野豬皮的戰利品。
    “不管了。”林道目光掃過街道旁一眾商鋪“先忙自己的事情。”
    “金陵城，大明財富最集中的地方。”
    “先收割一波財富再說。”
    沿著街道，走上幾步就是一家布店，幹脆走了進去。
    見他入內，夥計急忙上前招呼“這位客官，可是買布？”
    夥計非常熱情“本店售賣鬆江細棉布，都是今年剛到的新貨。”
    “還有各式絲綢織錦，可接印染。”
    林道打量著店鋪內的各式樣品，微微頷首。
    “貴店的布真不錯。”他笑言道“可收布？”
    “客官是賣布的？”
    夥計略顯失望“客官稍等，賣布之事得掌管的來談。”
    不大會的功夫，就有留著山羊胡的掌櫃出麵。
    “敢問這位客官，可有行書？”
    “啊？”林道詫異“行書？”
    見他這反應，掌櫃就知道這是雛鳥，目光中也是帶上了幾分笑意“衙門發的行書。”
    “若無行書，本店是不好收貨的。”
    “原來如此。”林道點頭，表示明白。
    他轉而詢問“請教。”
    掌櫃見他氣宇軒昂，衣著得體不似俗物，也就邀請他坐下，還喚夥計上茶。
    林道在永和時空，通常都是盤腿坐。
    現在改為坐椅子，心頭也是有些感慨。
    ‘穿越時空，沒點知識儲備，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得出醜。’
    夥計上茶，抿上一口走過開篇，之後方才入正題。
    “不知客官，如何稱呼？”
    麵對詢問，林道緩了口氣，拿出準備好的說辭。
    “在下姓林名道字子厚，主要是做些海貿生意。”
    掌櫃的神色變幻，壓低了聲音“海主？”
    所謂海主，本意指的是海盜。
    與嘯聚山林的山賊，稱為山主相似。
    “莫要誤會。”林道笑著擺手“我可是清白人家。”
    觀林道的膚色，也不像是常年跑海的。
    掌櫃放下心來“不知林公子，是做行商還是坐商？”
    “請教。”林道拱手“有何不同？”
    “若是行商，就得有衙門發的行書，按貨交稅，我等方能收貨。”
    掌櫃麵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若是坐商，就是我等開設商鋪發賣貨物，需要有牙帖，還要入牙行。”
    “做什麽生意，就入什麽牙行。”
    “若是賣布，自然就是布行。”
    “若是賣糧，則是糧行。”
    “既入牙行，就要守牙行的規矩。”
    “不可隨意低價出貨，擾亂市價。”
    “也不能隨便開店，得在沒有同行的地方開。”
    掌櫃喝了口茶“當然，入了牙行也有好處。”
    “貨物周轉不開的時候，同行之間也可以調劑。”
    “若是生意遇上了麻煩，牙行也會出麵協調。”
    林道笑了。
    這或許就是亂世與商業繁華地帶的區別了。
    亂世之中做生意，想怎麽做都是隨意，也幾乎沒有人來收稅。
    可繁華之地做生意，各種規矩全都來了。
    官府要收稅，同行要製定規矩，地方上的潑皮無賴要收保護費，甚至就連乞丐們，都要上門討要喜錢。
    “受教了。”
    林道起身拱手“多謝。”
    出了布店，林道望著街道上林林總總的各式店鋪。
    果然是沒有同行開兩家的。
    “別心急，慢慢來。”
    他緩步行走在臨河路上“這裏不是永和時空，我在這邊沒有幾十萬乞活軍撐腰。”
    “別頭鐵硬上，先詳細了解情況再說。”
    “坐商要開店，還要受到行規製約，這就比較麻煩。”
    “行商的話，賣貨給店鋪，沒有身份背景，必然是要吃虧。”
    “看來，在這金陵城裏做生意，沒我想的那麽簡單。”
    開店這種事情，林道還是曉得的。
    隻要開了們，那就會有各路人馬上門。
    若是不能好生應對，生意還沒開張，就得先大出血。
    而且金陵城這麽繁華，各行各業都有，牙行壓製之下，生意也做不大。
    單純賣貨，看似簡單方便，可問題在於沒有跟腳。
    現代世界裏，廠家出貨也不可能立馬就結賬收款，更何況是崇禎時空。
    林道沒有跟腳，貨賣出去了，人家卻是壓著不結賬，甚至惡意賴賬怎麽辦？
    幾十萬乞活軍又過不來，不能幫他武裝討債~~~
    裏那種，拿出來玻璃什麽的稀罕貨，就會有無數人揮舞著銀票來爭搶，從而一夜暴富的事兒，現實裏不存在。
    更大的可能，是地頭蛇們用各種手段，將其連人帶貨一起吞了！
    林道之前查了明末的資料。
    他知道不能高看了這個時代裏，官吏們與士紳商賈們的道德標準。
    甚至可以說，這些人之中的絕大部分，都沒有道德。
    林道拿出稀罕物來，必然引起無數人窺視。
    到時候怎麽辦，直接扔燃燒瓶，還是開著鉤機把金陵城給拆遷了？
    “真是麻煩。”
    “好想拉起一支大軍來。”林道低著頭走路，低聲自語“直接刀槍開道的做生意。”
    “誰敢欠錢不還，立馬武裝討債。”
    一隻手伸了過來，推向林道的肩膀。
    林道長時間在軍中磨礪出來的反應，迅速抓住手一掰一撇，下一刻就是要直接擰斷！
    “且慢動手！”
    一聲呼喊，讓林道停下了動作。
    直到此時，林道方才發現，自己走路想事情，擋在了人家的轎子前。
    被掰著手臂的仆役，慘叫不絕。
    轎子裏的人走了出來，望著林道微微蹙眉“有事好好說，莫要動手。”
    林道懶得爭論，是你的仆人先動手。
    隨手將仆人推開，林道望著來人“你是誰？”
    “老夫錢牧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