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怎麽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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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封門,全城大索。
    應天府與上元,江寧二縣衙役全體出動。
    奉鎮守太監與中軍都督府之命,金陵京營出兵,協助衙役全城抓捕乞丐。
    勳貴世子遇害,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案。
    整個金陵城內都是風聲鶴唳,惶恐不安。
    從平民百姓的角度看過去,天都要塌了。
    街頭巷尾的傳言,足以傳上一個月之久。
    然而從勳貴權宦們的角度來看,卻是另外一副光景。
    勳貴們的念頭隻有一個。
    “他怎麽敢的!”
    大明勳貴們,本質上與藩王沒什麽區別。
    常年遭受文官壓製之下,朝政上幾乎沒有什麽出頭的機會。
    說是掌兵,可二百年前,他們就逐漸失去了兵權。
    這等情況下,一眾勳貴們的心思,都放在了求財與享樂上。
    林道的生意,在他們的眼中那就是下金蛋是耀眼到讓人失神的金山!
    在這等潑天的富貴麵前,錢謙益,阮大铖等人的麵子算個屁。
    也就是鎮守太監的麵子,方能勉強壓製。
    可這等壓製,隨著聚寶樓賺的越來越多,也是在不斷的鬆動。
    開始是忻城伯的收買,結果人家壓根看不上。
    這次換做寧晉伯府出麵,試探一番林道的軟硬。
    若是性子軟,下次就是得寸進尺不斷突破,直到徹底吞下。
    若是性子硬,那就一點點的打磨,壓製。
    隻要在這金陵城內,有的是辦法給他找茬。
    勳貴們並不著急。
    畢竟鎮守太監,終究是有走人的時候。
    到了那個時候,囤積了大量奇珍異寶的林道,就是他們可以隨意炮製的玩具。
    他們想到了林道會還擊,那個廬州府的客商,早早就被隱藏起來。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林道沒去尋那客商,卻是直接動手把寧晉伯世子給爆了。
    雖說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他們確信就是林道幹的。
    那可是勳貴世子,多麽高貴的身份!
    江洋大盜都得躲著走。
    而且還是動用的火藥!
    這東西,江洋大盜可弄不到。
    除了軍中之外,就隻有武庫。
    而武庫,則是掌握在鎮守太監的手裏。
    寧晉伯世子的仇人很多。
    欺男霸女奪人家業逼死全家的事兒多了去了。
    可那些苦主們,頂多拿著刀槍劍戟來尋仇。
    火藥?
    還是份量多到將整輛馬車炸的粉碎,寧晉伯世子連拚湊都拚不出來的火藥。
    各衛軍營追查,的確是追查出了許多火藥虧空。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虧空都去了哪兒,絕不是用在了寧晉伯世子的身上。
    唯有鎮守太監掌握的武庫,內裏成千上萬斤的火藥去哪兒,勳貴們隻知大概,不知具體。
    “林道此子,得了鎮守太監的支持,或者至少是默許。”
    “動用了武庫內的火藥,收買車夫等人,暗藏於馬車之上。”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勳貴們還原了事情的真相。
    卻是深深震撼於林道的膽量。
    他怎麽敢的!
    ‘啪!’
    昂貴的官窯茶碗,被重重砸碎在了地上。
    “他怎麽敢的!”
    韓讚周怒發衝冠!
    想想之前自己還稱讚林道,膽子大有野心,能力出眾。
    做事之果決,堪比當年的張江陵。
    未曾想,膽子大是真的大,都敢對勳貴世子下手了。
    更狠的是,轉手就拿自己做了擋箭牌。
    韓讚周憤怒之下也是驚異。
    他林道,是怎麽敢的?
    那可是勳貴世子!
    他,怎麽敢的!
    “老祖宗。”王公公滿臉堆笑的上前,摻扶著韓讚周坐下“莫要氣到身子。”
    他熟練的重新沏了杯茶,放在老祖宗麵前。
    之後立身其後,小意揉肩。
    “老祖宗,林道這是殺雞儆猴。”
    “咱家知道。”剛剛端起新茶碗的韓讚周,餘怒未消“可下手也太狠了。”
    “狠?”
    王公公笑言“諸位爵爺想要他的身家性命,那就不狠了?”
    “其實這是好事兒。”
    “他得罪光了人,以後可就隻能依著老祖宗。”
    “他那潑天的富貴,豈不是老祖宗想怎麽拿,就怎麽拿?”
    韓讚周怒氣稍減“可諸位爵爺那邊~”
    “說句不中聽的。”王公公再言“老祖宗過個二年就走了。”
    “到時候留下聚寶樓,諸位爵爺自己就得搶破頭,誰還顧得上為難老祖宗?”
    “再說了,皇爺那邊一直催著辦事尋人,上供的各類奇珍異寶,可都指著人家林東主。”
    “護衛林東主二年,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韓讚周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略有不甘“難不成,這事兒咱家就這麽幫他抗了?”
    “當然不能這麽便宜他。”王公公笑言“別的不說,拿他聚寶樓幾成幹股,不過分吧?”
    “嗯~”
    韓讚周眯起了眼睛“你去辦此事,且看林東主是否識相。”
    若是識相,保他一二年倒也還行。
    待到自己去職,此等大膽妄為之人,任由勳貴們處置就是。
    回到自己的府中,王公公寫了封信。
    喚來幹兒子“送去給林東主。”
    “告訴他,我這邊的事兒已經辦妥,老祖宗那兒已經應下。”
    待到幹兒子離去,王公公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台嶄新的拍立得。
    站在立身鏡前,用這神物美滋滋的給自己拍了一張。
    “咱家收了錢就辦事,絕不白拿你的東西。”
    林道這裏,看完王公公的信,隨手掏出火機點燃燒掉。
    “都想要我的錢,也不怕撐死你們!”
    從林道的視角看待這件事情,別說是寧晉伯世子,就算是寧晉伯府,他都敢去強拆。
    大明百姓眼中,天一般無可撼動的勳貴們。
    在林道的眼中,與永和時空那些野外的黃耳沒什麽區別。
    手裏沒兵權的勳貴,就是個屁。
    城外多處皇莊改造的軍營裏,名義上八千人,實際上多達兩萬七千之眾的勇衛營,就是林道的底氣。
    這一把殺雞儆猴,隻要能震懾住兩個月就行。
    到時候夏稅秋糧送來金陵城,林道直接開大。
    鎮不住也沒關係,大不了今天就開大。
    錢糧這等東西,有了更好,沒有也不稀罕。
    全天下,沒人比他的錢糧更多!
    林道起身,一陣鏈甲摩擦聲響傳出。
    他邁步出門來到院中。
    足有上百身穿鐵甲的少年親衛們坐在地上休息,見著林道出來紛紛行禮。
    有親衛上前,端來椅子放下。
    一旁的圓桌上,放著幾排對講機。
    林道落座“好生等著。”
    等,等著勳貴們的反應。
    若是他們顧忌鎮守太監,忍下了這次。
    那他們還能多享受兩個月的榮華富貴。
    若是忍不下這口氣,非得立刻就動手。
    那就沒什麽好多說的,林道今天就開大。
    靠在紅木椅子上的林道,閉上了眼睛。
    “我倒是希望你們能爺們一把,別跟降野豬皮似的,隻會跪。”
    魏國公府。
    如果說,鎮守太監是金陵城明麵上的首位。
    那魏國公,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金陵話事人。
    “公爺~~~”
    當代寧晉伯劉允極,不顧體麵的撲倒在徐弘基麵前,痛哭流涕“請公爺做主~~~”
    金陵城的勳貴們,二百多年不斷互相聯姻,早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親戚。
    像是劉允極就娶了徐弘基的一位姑姑,算是他姑父。
    神色中自帶威嚴的徐弘基,抬手拍了下紫檀木做的椅子“起來說話。”
    抹著眼淚的劉允極起身,哽咽而言“我家洪兒,死的好慘呐~~~”
    的確是慘,連個屍首都湊不起來。
    城內勳貴,能來的都來了。
    眾人聚集於此,神色各異。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同仇敵愾,有人看熱鬧,還有人事不關己。
    所有人,都在看徐弘基。
    這位襲爵已經四十餘年的魏國公,是整個金陵城的定海神針。
    “確定是此人所為?”
    徐弘基有些驚異,現在的年輕人膽子這麽大的嗎?
    那可是勳貴世子,他怎麽敢的!
    “必是此人無疑!”
    臉上還有挨揍痕跡的徐文爵,呲牙開口“此人向來膽大,聽聞籌備金陵勇衛營,從而瓜分賦稅就是此人所提。”
    “這閹黨真是不知死活。”
    之前在花舫上,與徐文爵互毆的常延齡,跟著進言“仗著有閹黨撐腰,做下如此大逆之事。”
    “昨夜是劉世兄,今天是誰?明天又是誰?”
    “若不懲處,我等豈不是成了笑話。”
    徐弘基輕輕敲著扶手。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次的事情,挑事開端其實是在眼前眾人。
    眼紅閹黨的金礦,想要搶人家的生意。
    結果人家反手一巴掌過來,卻是把他們給打蒙了。
    可是非對錯其實無所謂。
    這世道哪有什麽公理可言。
    看上你的東西,是給你麵子。
    你不給不說,還敢反抗,已有取死之道。
    想到這裏,徐弘基心中已有決斷。
    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聚寶樓,價值幾何?”
    說到這個,眾人頓時麵露喜色。
    七嘴八舌的說著聚寶樓內有何等珍寶,價值何等昂貴雲雲。
    一看就是沒少在其中花錢。
    端起茶碗抿上一口,徐弘基淡定開口“查抄之後,魏國公府拿一半。”
    眾人皆是一滯。
    胃口太大了吧,那聚寶樓內的奇珍異寶,價值何止百萬兩之巨。
    而且聽聞那林道,隻收黃金等物,也沒見他運走。
    如此龐大的一筆收入,你開口就要拿一半~~~
    ‘咯~’徐弘基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淡然表態“若鎮守太監有甚言語,讓他來尋某說話。”
    這就是徐弘基的底氣!
    整個金陵城,也就隻有他,能夠抗住鎮守太監。
    眾人大喜過望。
    他們早就想,連皮帶肉嚼骨頭的吞了林道。
    可都知道那是閹黨的人,有鎮守太監罩著。
    現在有了魏國公出麵,終於可以下手了。
    “給應天府遞片子。”
    “封店拿人!”